五十一章 女妭到六邑 皋陶難安置
敤手一驚,忙問道:“什么,老祖宗你的坐騎畢方鳥丟了?”她抬頭往四下看看,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這時,敤手發(fā)現(xiàn)女妭身上的紅光已漸漸熄滅,伴隨而來的一陣陣熱氣也已經(jīng)褪去。再看西邊天際,月亮已經(jīng)落山,天空中僅有的幾個星斗發(fā)著微弱的亮。
敤手檢查了下貔貅和其他三只靈獸,黑熊一只爪子受了傷,但勉強可以行走。黃羆應(yīng)該是斷了肩胛骨,急需去皋城醫(yī)治。
荒野中除了輕輕吹拂的風(fēng)聲,就是偶爾的蟲鳴。敤手估計畢方鳥應(yīng)該不是現(xiàn)在丟失的,在這兒尋找畢方鳥應(yīng)該沒意義。倒不如先把她帶到六邑去,將她安頓好后,再想辦法尋找她的坐騎畢方鳥。
定下主意,她剛想開口和女妭商量,卻發(fā)現(xiàn)女妭已經(jīng)將那小半只狪狪獸的肉,連皮帶骨嚼了個干干凈凈!敤手忙撩起自己的衣角幫她擦了擦手和臉,女妭卻趁機一把緊緊摟住了敤手的胳膊,畏畏縮縮的看著敤手,好像是怕敤手會跑了似的。
敤手忙寬慰道:“老祖宗,您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我一定會帶著你去找你的坐騎畢方鳥的。”女妭這才松了手。
突然遠(yuǎn)處山谷中傳來幾聲“喔喔喔……”的野雞的鳴叫聲,應(yīng)該是山谷中野雞感覺到了天即將放亮,發(fā)出的鳴叫聲。是為了應(yīng)和東海扶桑樹上的那只金雞,和它一起鳴告天下——天將要亮了,此時太陽應(yīng)該已到大壑即將去湯谷。
敤手趕緊扶起受傷的羆獸,讓它趴在白虎的背上,讓白虎馱著它。又讓那只黑熊趴在玄豹的背上,讓玄豹馱著它,并囑咐白虎和黑豹慢些奔跑。然后拉著女妭的胳膊說道:“老祖宗,先上我的坐騎吧,我?guī)闳フ夷愕漠叿进B去!”女妭忙不迭地點著頭“嗯嗯嗯”地應(yīng)著。
說也奇怪,女妭剛開始出現(xiàn)在這里時,她渾身上下火熱難擋,根本不能靠近!而這時敤手卻又明顯能感覺得到,女妭的身體只是略有些溫暖與自己并無太大差異。于是她抱起女魃,想要讓她騎到貔貅背上去,貔貅很通人性,急忙伏到地上,讓女魃很輕松的跨坐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敤手隨后也一起騎到了貔貅的背上,在女妭身后抱住了她,說了聲“走”,那貔貅就立起身來,先小跑兩步,然后甩開四肢往西方繼續(xù)趕路!
女魃騎在貔貅背上,耳邊聽著嗖嗖的風(fēng)聲,眼見著山林向后疾馳,高興的象個孩子似的不停的回頭看著敤手微笑。
這時,山谷中野雉的叫聲變得越來越歡。
此時東方已經(jīng)微白,太陽已到達(dá)湯谷,正在咸池沐浴,準(zhǔn)備攀登扶桑樹,稱之為“晨明”。
女魃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雞叫了,天亮了,我們回家了?!?p> 敤手回答道:“嗯,我們回家去?!?p> 敤手突然覺得身前這個女子是那么的可憐!本應(yīng)該是天上的天神,卻被父親叫到人間,卷入一場戰(zhàn)爭。雖然最終贏得了那場戰(zhàn)爭,但她卻因為那場戰(zhàn)爭失去了太多太多!她幾乎耗盡了神力,失去了神女才具有的美麗容顏,變成了現(xiàn)在這丑陋不堪的模樣,她失去了做為女人的生兒育女的能力,她也失去了她男人!她現(xiàn)在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可以說她失去了一切!甚至現(xiàn)在就連做人的最基本的尊嚴(yán)都失去了——她變成一個癡呆呆的瘋婆子!被天下無知的人討厭,被天下無知的人驅(qū)趕、謾罵!象一個孤魂野鬼一樣的到處游蕩,躲藏!但她卻秉承著父親的教導(dǎo)——不可傷人!她按父親的諄諄教導(dǎo)做了,現(xiàn)在變成這樣,她錯在哪里……
敤手緊緊摟著靠在自己身上正東張西望的女妭。心道:“這女魃和隱飛一樣為天帝女兒,她為長女,是隱飛的姐姐,她的神力絕非是一般天神可比的!她體內(nèi)天生具有著強大無形的熱力,能蒸干江河湖泊的水,能耗盡風(fēng)伯雨師的法力,可見這股神力之巨大!但現(xiàn)在她喪失了心智,變成了一個無所依靠的瘋癲老人!現(xiàn)在只有將她送回她的封地——赤水之北,那個極寒之地,才能解決中土的干旱問題。她的坐騎——火精畢方鳥,本身就是由火所化而成,它一旦出現(xiàn)在哪里,哪里就會不斷發(fā)生奇怪的火災(zāi),絕不是一般的不祥之物可比!必須找到它,再將他們一起送回赤水之北。但這事不是我一個凡人所能做到的?,F(xiàn)在只有先將她帶到六邑交給皋陶,讓他再想辦法將女妭送回赤水之北吧”。
貔貅為了照顧背著熊羆的白虎和玄豹,奔跑的并不快,騎在它身上感覺不出任何的顛簸,但敤手還是緊緊地抱住著這個可憐的女子——女魃!
一路西行,忽然“嘩……”的一聲轟響,山間的禽鳥開始齊聲喧嘩。剛才還靜悄悄的山野,這會兒突然間變的熱鬧非凡。敤手看向東方,太陽將要升空,東方一片彤紅,霞光萬道,光芒四射!
此時太陽已登上扶桑樹,將要西行,稱之為朏(fei)明。
敤手感覺到有涼風(fēng)迎面吹來,田間山野已不象昨日那般炎熱了,能見到一片片的薄霧飄蕩,還能見到草木的枝葉上有露水滴下。樹木花草得了露水的滋養(yǎng)不再卷黃,顯得蒼翠欲滴,郁郁蔥蔥!
兩人五獸一路慢跑,離六邑越來越近。敤手一路上都摟抱著女魃,女魃也非常順從,她靠在敤手的肩膀上不知不覺中打起了呼嚕,已經(jīng)酣然入夢!
敤手卻是又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上了一個小山崗,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六邑了。
六邑乃是皋陶封地,西靠英山,東毗有巢,北望淮河,南臨江水,居江淮之中。
遠(yuǎn)遠(yuǎn)的已經(jīng)能看到道路上早起的商販行人。敤手讓貔貅再放慢些腳步,并也讓虎豹跟隨貔貅身后,以防驚它們嚇著了行人商旅。
路上行人們也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這兩人和那幾只猛獸。貔貅是瑞祥之獸,人們都認(rèn)識它,也知道后面那些猛獸都是有主的,所以不覺得害怕,甚至有些人還停在稍遠(yuǎn)處觀看。
他們對貔貅身上坐著的這一老一少倒是特別留意。一個猥瑣丑陋,一個秀氣俊俏!一個烏發(fā)飄云髻,一個禿頭掛青絲。年老的青衣破爛不堪,年輕的短襟甚是得體。年老的人見皆厭,年輕的人見人愛。
正行走之間,迎頭跑來一人一騎。這人遠(yuǎn)遠(yuǎn)地就已經(jīng)看見了敤手,他停下馬來,遠(yuǎn)遠(yuǎn)地問道:“請問那位騎著貔貅的可是敤手小郡主?”
敤手示意他小聲說話,然后點了點頭。
那軍卒便趕緊掉轉(zhuǎn)了馬頭,向六邑方向飛奔而去。
不多時,只見一隊人馬慢慢走來,為首的正是司寇——偃氏皋陶。
皋陶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敤手懷里抱著一個酣睡老嫗,有些詫異。待走到近前,稍打量了下這個老嫗后更是驚的瞠目結(jié)舌,馬臉被大張著的嘴巴拉得老長!
敤手在嘴上豎著手指輕“噓”了一下,示意皋陶勿出聲驚擾。
皋陶瞪著大眼珠子,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敤手又指了指后面受傷的熊、羆。皋陶立即明白,趕緊讓軍卒將那羆獸和黑熊抬到了擔(dān)架之上。
來到六邑城中,行不多遠(yuǎn),就到皋陶的府衙,女魃依然呼呼大睡著,她似乎已很久沒有睡過了,鼾聲如雷!
有軍卒早已安排好了房屋,鋪好了床褥。敤手輕輕地跳下貔貅,伸雙臂輕輕托抱著女魃,抱入房中放在了床上,壓好了紗帳,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屋子。
來到外邊,見皋陶正在那里等著自己。
皋陶上前道:“難怪昨夜軍卒們在路上等了你一夜都沒等到你,你是怎么遇見長公主女妭的?”
敤手揉了揉眼睛道:“一言難盡!司寇大人你這有吃的嗎?我餓了一夜,肚子里饑餓難當(dāng),早已是咕咕直叫了!”
皋陶道:“早已為你準(zhǔn)備好了早餐,只等你到來就吃?!闭f完將敤手領(lǐng)到一間偏房內(nèi)。這里應(yīng)該就是皋陶在此的廚房了,很是簡陋。一個灶臺,幾樣灶具,中間一張方桌,四條長凳,桌上已擺好了幾碟咸菜幾個煮熟的雞蛋和一個加了蓋子的陶缽。
敤手二話沒說,揭開陶缽上的蓋子,見里面盛著滿滿的窩頭,手也未洗,抓起一個就往嘴里塞!
皋陶趕緊拿來碗筷,在鍋里盛了一碗薄粥,又拿了筷子一起端到敤手面前說道:“小郡主,用筷子,你手好象比那熊掌還臟?!表樖帜昧藗€雞蛋剝起殼來。
敤手一口氣往嘴里塞了兩三個窩頭,又呼嚕呼嚕的喝了兩碗粥,又將皋陶遞來的兩個雞蛋吞下肚子去,才大舒了一口氣道:“你是不知道,分手后,我就送南巢恪去了南巢邑,在那里未做任何耽擱,便連夜往這邊急趕。哪知道……嗨…”
“你你,你嗨什么?你倒是快點說啊!”
“真是冤家路窄,路上遇到了耕父……”
敤手一邊吃,一邊將這一晚的遭遇全部說給了皋陶聽。皋陶聽完后,呆呆的坐在板凳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小郡主,那么現(xiàn)在我們該如何妥善安置這位天神——太祖奶奶——天帝長公主——女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