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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jīng)恩仇錄之一夷人東歸

九十章 媱姬一夜黑發(fā)白 隱飛欲勸語凝噎

  皋陶也忙拱手還禮道:“我皋陶自愧無能力幫你們,只能在此靜候各位佳音了!”

  飛廉辭別了皋陶,一路展翅向西飛去。

  皋陶回到營中,將剛才障山海所說的,關(guān)于有苗氏被青丘九尾狐幾個人用巫藥掌控之事,仔細斟酌了一下,連夜寫好信件,讓善于飛行的山神,連夜向虞城送遞。

  障山海離了英山,便向西飛去,為了減少麻煩,他也繞過了有苗氏駐軍上空。

  他離開英山已是二更時分,過了英山已過三更。圓月高懸,身下景物向東退去……

  正當障山海拖著疲倦的身軀往西飛行時,忽然聽得身后一陣狂風(fēng)大作。他扭頭一看,遠遠的就見一個黑影正也往自己這邊飛來,一路拔樹卷石,非常迅速!定睛一看,正是風(fēng)伯飛廉。

  障山海一直難以轉(zhuǎn)變對東夷部族原遺老們的看法,對原蚩尤的部下更是懶得理睬。

  現(xiàn)在看到飛廉在身后追來,他明白飛廉也是去巫山,但他卻并不想與他同行。故而依然按自己的速度飛行,未理會風(fēng)伯飛廉。

  這飛廉也深知障山海的性格,但他卻不愿放棄這次感謝的機會。于是,他飛到障山海身邊說道:“障山神,小弟有禮了!謝謝您不計前嫌,帶敤手上巫山為我兄弟取得不死藥,小弟我非常感謝你的不計前嫌?,F(xiàn)在你我都是去巫山救小郡主敤手的,但你已經(jīng)幾天未進食物,未得休息,身體應(yīng)該是極度疲憊了!請您給小弟我一個面子,跟在我身后,我在前面為你開路。二公主隱飛的飛行也不是很迅速,你若緊跟在我身后,或許可趕上隱飛。大家再齊心協(xié)力,一定可以救回小郡主!”

  障山海聽飛廉這么一說,心中倒有幾分肯定!也覺自己不能太不給情面,故而說道:“那就請你先行,我跟在你身后?!?p>  飛廉一聽障山海同意了,心中非常高興,雙翅猛扇,帶著障山海,沿著江水向巫山一路呼嘯而去。

  飛廉明白,如果在陸地上掀起狂風(fēng),必然會掀翻房屋,吹毀莊稼!故而他選擇沿著江水飛行,一來因今年大旱,江水不多,雖狂風(fēng)鼓浪也不會造成水害,還可將江水掀于淺澤溝渠之中,可稍緩兩岸旱情。雖是三苗之民,但皆為炎黃后人,不分彼此。

  飛廉一路狂風(fēng),約天亮?xí)r分已到巫山境地。這一路的狂飛也讓他已和障山海一樣疲憊不堪,幸而今天瑤姬沒有出來行云布雨,因而他們很容易的找到巫山云雨峰。

  剛到云雨峰下,卻見江水洶涌,忽而急速涌進巫山,忽而又急速退出巫山!隱約可見江水中漂浮著無數(shù)精怪的尸體,雖不見血染江水,卻聞得腥膻之味滿布!

  障山海驚道:“難道是睢漳二兄弟又殺回來了?快上云雨峰!”

  剛到云雨峰陽臺,還沒站穩(wěn)卻見一個黑色身影正向這邊疾飛而來,二人一見,來人正是隱飛。

  只見隱飛握著玉簫,渾身是血,飛身落在云雨峰上。

  障山海和飛廉看著隱飛一臉的疑惑,而隱飛則更是一臉驚訝!她開口問道:“飛廉,你不是在英山皋陶處嗎?怎也出現(xiàn)在這里?障山海,我剛才來到這里的時候怎么看到你?”

  飛廉便將從英山歸來,為的是共同救敤手的事,簡單幾句說了下。又反問隱飛怎么弄這么一身血跡,象是和誰大戰(zhàn)了一場?

  隱飛道:“我來巫山,恰巧碰到睢漳二兄弟帶著附近的山精水怪魑魅魍魎,上巫山找瑤姬報仇雪恨!他們和江神于兒打在一起。這位老山神拼死守衛(wèi)媱姬,但他因年老體弱根本不是雎漳二兄弟的對手!

  幸好我及時趕到,看到了這些畜牲們的狂暴無禮,一時憤怒,便提劍與他們大戰(zhàn)了一場,殺了許山精水怪!睢漳二兄弟和剩余的精怪們又看到了你們飛來,情知不是敵手,慌忙丟下死傷的水軍退回了江水之中,因此我才來到了這個云雨峰上?!?p>  障山海一聽到睢漳二兄弟在自己離開之后,竟然殺了個回馬槍,驚出一身冷汗!心中對媱姬感覺非常歉疚,同時也對隱飛有了幾分感激。便抱拳道:“謝謝二公主及時趕到,救了瑤姬公主,我替炎帝族人先謝你了?!?p>  隱飛卻咬了咬嘴唇,說道:“障山海!今天你我都為救敤手而來,能不能不那么見外?我們能在一百多年之后聚在一起,已是緣分不淺!”

  障山海道:“二公主說的是!”

  這時就見江神于兒一瘸一拐地跑來,他身上已是衣衫不整,僅肚皮上圍了塊粗麻布,渾身瘦的只剩排骨。一見障山海,劈頭蓋臉就數(shù)落道:“障山海,你好糊涂!你將失魂落魄的瑤姬一個人丟在這云雨峰,還讓我這么個老不死的一人在此看守。要不是天帝二公主及時趕到,差點……就出了大事!睢漳三惡鼉,死了老大,那計蒙、涉鼉在你走后不久,便就又帶著大批精怪殺了回來,差點……后果不堪設(shè)想!”

  障山海心中有愧,歉疚的問于兒道:“公主媱姬現(xiàn)在在哪里,受傷了沒有?”

  于兒道:“在陽臺上,在她自己的墳冢前!幸好二公主趕來,才未出事。哎……你們都能四海八荒的到處云游,可憐媱姬,她卻因尸身埋在這里,所以不能離開此地。除非她愿去東海桃都山重新投胎,可那里也不是公主的歸宿??!”于兒神邊說邊領(lǐng)著三人往陽臺那邊走去。

  太陽尚未出山,唯東方一縷紅光,應(yīng)是朏明時分。天雖已經(jīng)大亮,但陽臺上樹冠下依然有些昏暗。夜蟲依然還在鳴叫著,或短促或悠長。正對大樹下的是個石砌的墳冢,墳冢前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的字跡已然模糊不清。

  石碑面向東方,碑前立著一個身影,修長窈窕,穿著素白紗衣。她潔白的身影,在這幽暗的樹下顯得格外清晰入眼!看上去形單影只,好不凄涼!

  障山海看到媱姬面向石碑而立的凄涼背影,心中涌出說不出的酸楚,整個心臟象被人狠狠的抓在手里,壓抑難受!

  媱姬那披到臀部的長長秀發(fā),昨天還象黑色瀑布一樣烏黑發(fā)亮。可今天——卻已變成滿頭的灰白華發(fā),像是半透明的灰云飄在媱姬的腦后。

  媱姬立在墓碑前,手拿個鹿尾拂塵。每天這個時候應(yīng)是她為自己墓碑撣灰掃塵的時候,今天她也習(xí)慣性地拿起了拂塵,但她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呆呆地立在那里胸口極速的起伏著,她象是在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呼吸,不讓自己的呼吸變?yōu)榇舐暣ⅲ恼麄€身體隨著她的呼吸而顫抖著。

  障山海看到這個情景,憐惜和歉疚一起涌上心頭,他對隱飛,莫名地又有了一股嫌棄!

  隱飛慢慢的移步走到媱姬身后,輕輕地喊了聲:“堂姐!”

  這一聲呼喚雖然不很響亮,但卻瞬間讓四周所有的蟲叫聲都停止了!鳥兒也噤了聲,風(fēng)兒也不再吹,所有的聲音都象凝固了一樣,什么也聽不到了,四處變的極其靜謐!

  障山海似乎能聽到媱姬身體一震,緊接就著聽到媱姬的呼吸聲變的越來越粗重,象是口鼻被堵了很久,突然可以呼吸了一樣粗重!

  “堂姐!”隱飛又喊了聲。

  媱姬依然只是手拿著拂塵,面向石碑立著。

  “堂姐!我是隱飛……”

  “別叫我堂姐!”媱姬突然叫道!顯然,她一直在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情緒爆發(fā)而失去理智。

  一慣矜持的媱姬覺得自己應(yīng)該保持鎮(zhèn)靜,所以她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顫抖著說道:“這里沒有你的堂姐,我不認識你,你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吧。”

  隱飛依然說道:“堂姐!不管你認不認我?你都是我的堂姐——姜媱,你父親神農(nóng)氏和我父親軒轅氏,根本就是親兄弟!無論你認不認我,你都是我的堂姐!姜媱……忘了我們當年的事吧,別再仇恨我了。仇恨只會折磨你自己,毫無意義!

  我和蚩尤私通,你本可以就此脫身的,可你卻被別人的言語駕馭,而不敢另尋他愛。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我不出現(xiàn),你和他也不會有好的結(jié)果。他舉兵造反你想到了嗎?不光你,我也沒想到!”

  “不,不是!我不是那種記仇的人,我早已忘了當年的事,是你想多了?!眿劶笫强煲ダ碇?,她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以至于她已經(jīng)不停地重復(fù)了這幾句話三四遍都不知道,象是一個失去神志的老人一樣不停地念叨著!

  突然她象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個能救命的東西一樣,踉踉蹌蹌地來到障山海身邊,說道:“障山氏,障山海大哥,你幫幫我,讓她走好嗎?”障山?;琶Ψ鲎×藥讕缀跻沟膵劶?。

  “障山大哥,你讓她走,我不認識她!我不想看到她,我、我、怎么覺得自己又象死了一樣身體不聽使喚?讓她走,我怕她。她讓我死的一點尊嚴都沒有!我恨她!啊……”媱姬大叫一聲,淚水從眼中噴涌而出,她坐到了地上,雙手抱著頭嚎哭了起來!

  她原本是想要讓自己的委屈全部釋放出來,可是她只是哭了幾聲,便戛然而止。她又站起身來,變得異常冷靜。

  “隱飛!”她急切地說道,“你來這里是要去救敤手的,快去吧?,F(xiàn)在八齋樹洞中的白猿,都已經(jīng)讓睢漳二兄弟殺死了!現(xiàn)在這兒已經(jīng)沒有不死藥了,你快去找敤手,帶她回去吧!不是我不救敤手,是因為這是你父親——天帝立下的規(guī)矩!黃鳥又是你家的,你說的話它不會不聽。我確實只是個外人,沒有能力勸說黃鳥回心轉(zhuǎn)意。但你能,你去吧,別在這虛耗時間了,救敤手要緊!”

  隱飛卻依然站在原地。媱姬轉(zhuǎn)過身來對障山海道:“障山海,幫我送她去欒樹上的樹洞中吧,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障山海冷冷地對隱飛道:“隱飛,你快去樹洞中救出敤手,然后帶她離開巫山!”

  隱飛看了看媱姬,即使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她想勸堂姐忘了過去,放下仇恨。她不想看到堂姐這樣就好似每天拿著一把別人有意無意遞過來的刀,自己剜自己的心!

  但隱飛覺得媱姬對自己依然是滿懷仇恨,且又看到障山海又是這么排斥自己,她心中千言萬語,也只能全咽下肚去。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毅然決然縱身往那欒樹上的洞穴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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