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結束,永和帝下了兩道圣旨。
一道立工部侍郎之女徐青漓為大皇子妃,待大皇子弱冠之后,封王辟府,擇日成婚。
一道賜婚于定國大將軍顧千帆與平樂郡主魏伊人,十月初八,黃道吉日,著即完婚。
一時,定安城無數(shù)閨中少女神傷不已。
若說顧千帆與魏伊人之事,國宴之上便可見端倪。但徐青漓一初入定安城的女子,竟一躍成為皇子妃,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有人道,徐青漓是大皇子親自向永和帝求來的;又有人道,是皇家看中徐淮陽的才干,有意提攜徐家在定安城的地位。
而事實究竟如何,怕是只有永和帝心里最為清楚。
魏伊人與徐青漓的名字一時風靡在街頭巷尾。
不管他人如何評說,顧千帆卻已開始著手準備婚事。
魏府,魏思遠等人正坐在廳堂里,神色各異。
魏重舟一臉的不甘心,才好沒幾日的妹妹便要嫁作他人婦,他的內心是拒絕的。
蘇老卻是知道顧千帆與魏伊人之間關系不簡單,是以聽聞皇帝賜婚,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魏思遠則是一臉不高興,自己辛辛苦苦養(yǎng)了十八年的女兒,婚事定下后,他這個做父親的才知道,哪有這樣的道理!
白萱華卻是覺得,事情已然如此,總要先看看顧千帆為人如何,好,便嫁了!不好,她便是拼了這條命也會把魏伊人帶走。
反觀魏伊人,卻是滿臉輕松,不以為意,仿佛他們憂心的對象并不是她。
幾人一席無話,各有各的思量。
此時,門口卻傳來一道急急的聲音。
“老爺,夫人!”
小廝匆匆進了大廳,草草行了禮。
“顧……顧將軍來了!”
顧將軍?
天楚還能有幾個顧將軍?
魏重舟聞言,怒氣騰騰拍案而起:“你說誰來了?”
小廝被魏重舟的怒火嚇得不輕,以為這位大少爺一時沒想起是誰,又想到永和帝下的圣旨。便顫顫巍巍地開了口:“姑爺,姑爺上門了!”
姑爺?魏重舟的火氣不由更加升騰。
“混賬!誰是姑爺?魏家哪兒來的姑爺?”
小廝嚇得趕忙跪下,也不知大少爺今日是抽了什么風?平日里瞧著雖吊兒郎當?shù)?,但脾氣也還行。
“你先下去吧!”
魏伊人瞧著抖抖索索的小廝,實在不忍他再受魏重舟的摧殘。
欲哭無淚的小廝仿佛受了天大的恩惠,無比感激地謝了魏伊人,趕忙退了下去。
廳外,顧千帆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走近。
他往日里的衣裳以黑色居多,今日卻穿了一件暗紫的烏金云紋錦衣,腰間一條白玉帶,嘴角竟還帶了一絲笑。周身沒了往日生人勿近的氣息,倒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魏伊人瞧著如此模樣的顧千帆,很是有些不適應。
顧千帆身后還跟了一人,他臉上帶著可親的笑容,掃了一眼屋內的人,瞧見魏伊人時,眼里不由亮光一閃,笑容更是堆了滿臉,褶子將那雙帶笑的眼都快淹沒不見。
顧千帆朝著魏伊人點了點頭,魏伊人挑了眉瞪他一眼便別過頭不再看他。
白萱華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里,心里倒是放下了幾分。魏伊人因著前身之事,在他們面前,從來沒有一絲閨閣女兒的天真爛漫,為人老成,如今遇著顧千帆,竟還能流露出幾許小女兒姿態(tài),想來在她心里,他是有些不一樣的。
而顧千帆,進來看的第一個便是魏伊人,證明至少在他心里,魏伊人還是有幾分重量的。
白萱華第一次認真看向顧千帆。
身材高大挺拔,步履穩(wěn)重,容貌氣質也十分出眾,尤其是那雙眼睛,沒有高高在上的輕蔑,叫人身心愉悅。
“顧千帆!”他自報家門。
魏重舟冷哼一聲,即便之前對顧千帆還有著幾分欽佩,但自從知道顧千帆要娶自家妹妹,對于他,魏重舟是橫豎都看不慣。
白萱華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欲開口說話,卻聽得顧千帆低醇悅耳的聲音傳來。
他道:
“師姐!”
一時,屋內鴉雀無聲。
師姐?
幾人不由莫名其妙看向白萱華,而白萱華也是一臉不解。
魏伊人卻是恍然大悟,難怪!原來那日他說他長她一輩,竟是這個意思!好啊!她倒是不知,這中間竟還有這樣一層關系,那她該叫顧千帆什么?師叔?想想都覺得惡寒!
魏思遠皺了眉,他每年同白萱華回茫山,可從未見著她還有個師弟。可瞧著顧千帆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而且拿這件事來撒謊得不償失。
“顧將軍!我與夫人可從未見過你這個師弟,不知顧將軍師從何人?莫不是記岔了!”
言語中竟是一分客氣也無。
顧千帆卻是不以為意,面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
“我一直在后山歷練,是以未見過。”
后山?魏思遠不由倒抽一口氣。
他雖沒親自去過后山,但從白萱華口里也大概知道那里無比兇險,各種有毒的蛇蟲鼠蟻,大型猛獸飛禽,數(shù)不勝數(shù)。
在里面能待上三兩天已是不易,顧千帆竟是長年待在那里,怎么過來的,魏思遠無法想象。
魏思遠自然也是聽聞過顧千帆的身世,如今更是得知這些,顧千帆如此心志,他自嘆不如,一時不再言語。
白萱華不禁大為感佩,后山那個地方,是她的噩夢,她進去三日,被師父撈出來后,便再也不想踏足。
她看向顧千帆的眼神,活脫脫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你竟是師父收的關門弟子!”
顧千帆挑眉不語,臉上的神色卻是說明了一切。
白萱華一時大為滿意,臉上也帶了喜色。
茫山老人看人向來挑剔,能得他青眼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如今想來,說不得顧千帆與魏伊人便是天定的姻緣。
魏重舟不禁頭大,簡直莫名其妙,都亂了套了。
“顧將軍,那你可不能娶我妹妹。”
顧千帆抬眸看向魏重舟,不以為意。
“為何?”
“論輩分,你是師叔,怎么能娶我妹妹。”
魏思遠不由點頭。
聞言,蘇老卻是毫不客氣地拍了魏重舟的腦袋。
“迂腐!師叔怎么了?讓你管他叫師叔,你肯嗎?”
魏重舟不由氣得跳腳。
“蘇老頭!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瘋老頭子!”
蘇老吹了吹胡子,傲嬌地翻了個白眼兒。
“什么外人?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蘇老可看得清楚,顧千帆與魏伊人之間本就不簡單,何況有顧千帆這樣一尊大佛在魏伊人身邊護著,行事都要方便許多。
白萱華笑著笑著卻笑不出來了。
“那眼下可該如何稱呼?”
顧將軍?顯得太生分了。
師弟?可那是未來女婿呀!
名字?人家好歹是大將軍。
魏伊人自己倒是不在意這個,對他,高興就直呼其名,不高興就叫他顧將軍。師叔,想都不要想!
魏重舟與魏思遠都是一臉看戲的表情望著顧千帆。
顧千帆卻不以為意:“叫我千帆便好!”
白萱華點了點頭,果然是個懂事知禮的好孩子。
“千帆,坐吧!”
“墨玉,上茶!”
一眾人重新坐定,白萱華喝了口茶,道:“既然你與伊人婚事已定,往后,便不能叫我?guī)熃懔??!?p> 顧千帆從善如流:“夫人!”
魏思遠沒眼看二人越聊越親熱,咳了幾聲,看向顧千帆:“你今日來有何事?”
聞言,顧千帆向身旁的老人點了點頭。
“我與伊人婚事已定,今日特來下聘,府中沒有長輩,唐伯是我身邊最為親近的老人?!?p> 顧千帆稱之為唐伯,想來此人在顧千帆心中也是極重要的人物,由他來下聘,也不算辱沒了魏伊人??偛荒芤篮偷叟c元德皇后親自來下聘吧!
只見唐伯雙手捧了一摞厚厚的冊子站在廳中。
“這是將軍府送來的聘禮單子,家具擺設兩冊,古玩玉器兩冊,衣裳首飾兩冊,田產(chǎn)鋪子一冊,書籍字畫一冊,還請夫人過目,若有何缺漏,還請夫人明言,少爺定然會補上的?!?p> 唐伯將冊子整整齊齊放在主位上。
眾人瞧著那冊子,一冊便一兩寸厚,其中含了多少東西可想而知。
白萱華與魏思遠不由對視一眼,分別拿起一冊看了起來。
這一看卻是不得了,原以為數(shù)量多,質量便也落了下乘,可里面的東西隨便揀出一樣,也足夠尋常人家大半年的開銷。
饒是魏思遠也不由咋舌,顧千帆光莫不是將自家給搬空了?如此大手筆,倒叫他挑不出一絲錯來,他看向顧千帆的眼里多了些東西。
魏重舟瞧得二人神色,不由狐疑,上前隨手抄了一冊,看著看著,他不禁傻眼,再說不出一句不好的話來。
白萱華放下手中冊子:“這……是不是豐厚了些?”
“她值得最好的!”
眾人不再說話,既然顧千帆舍得,那他們也沒什么不敢收的,至于嫁妝,魏府家大業(yè)大,又不是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