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凌紫夜醒來后就這么睜著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白花花的天花頂發(fā)呆,發(fā)完呆之后看了眼流速很慢的吊瓶,再繼續(xù)盯著天花頂發(fā)呆。
在凌紫夜不知道發(fā)了多長時間的呆之后,再次看向吊瓶的時候,吊瓶里的藥液終于要滴完了。
可是那個握著自己手睡覺的人還是沒醒。
凌紫夜癟了癟嘴,但是卻沒有打算叫醒他,而是極其緩慢的抬起了自己那個打著吊針的左手,將流速調(diào)節(jié)器給關(guān)上了。
關(guān)上之后看到吊瓶并不再繼續(xù)滴藥液,凌紫夜便躺在床上用視線將整個房間的角落掃了一遍,發(fā)現(xiàn)并沒有攝像頭之類的,心里便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如果是有攝像頭或者是她之前沒有記憶之時,可能她現(xiàn)在還真沒辦法,只能選擇叫醒趴著睡的這人了。
但是現(xiàn)在正好。
她左手食指與中指并攏,輕輕的轉(zhuǎn)動,然后她手背上的輸液針尖處開始出現(xiàn)了松動。
也就是這時,原本沉睡的安時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醒了:“阿夜!你醒了!”
猛然聽到這驚呼聲,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左手手背上的凌紫夜被嚇了一跳,出于本能反應(yīng)的,左手連忙放回床上。
“嗯?!崩系埽憧尚训恼媸菚r候。
凌紫夜心中暗戳戳的吐槽著,但是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山不露水:“我這瓶藥沒了。你……”
不等凌紫夜說完,安時黎立馬站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睡過頭了,我現(xiàn)在立馬去叫人?!?p> 說完安時黎就要拔腿往外走,可是剛轉(zhuǎn)身就被凌紫夜給吼住了。
“回來!”
“你是不是腦子給睡沒了,這不是有呼叫器嘛?!绷枳弦剐闹蟹藗€白眼,如果不是呼叫器恰好在頭頂右上方她左手夠不到,她也不至于被迫直接拔針。
“……忘了?!卑矔r黎輕聲說。
方才看到她醒過來,過于激動,只想著太好了,腦子沒轉(zhuǎn)過圈來。
看著安時黎重新拐回來按了呼叫器,凌紫夜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右手:“我昏迷多長時間了?”
“一天半。”注意到凌紫夜想要坐起來,安時黎趕緊伸手將她扶起來,拿過靠墊,讓凌紫夜舒服的倚著。
看著頭發(fā)蓬松,精致的臉上帶著病態(tài)恍白的凌紫夜,安時黎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要喝水嗎?”
“好的,謝謝?!?p> 安時黎轉(zhuǎn)身借著倒水的機會隱藏了自己按捺不住的戾氣。
等到再次轉(zhuǎn)身將水遞給凌紫夜時,多年來的隱忍已經(jīng)使得他將情緒完美的隱藏了。
不過有一件事,他此時卻是很想知道的:“你……”
“嗯?怎么了?”凌紫夜喝了口水,感覺自己的嘴唇終于不再那么干燥,隨后便注意到了安時黎的躊躇不決。
“你就那么喜歡他,甚至被他刺、激到昏倒都不舍得放棄嗎?”
安時黎問這些話的時候聲音特別的輕,明明知道那個答案自己聽了無數(shù)遍,早已傷痕累累的心臟已是飄飄欲墜,可是他還是猶如飛蛾撲火一般妄圖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結(jié)局。
他每次都說凌紫夜傻,而他又何嘗不是。
一天半的時間足夠他了解在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當(dāng)他知道又是因為那個男人讓凌紫夜受了本不該存在的委屈時,他是多么的想要狠狠地暴揍他一頓。
可是他知道她會傷心,還會怨他,畢竟這種事之前不是沒有。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他珍藏在內(nèi)心深處,放在心尖尖上寵的人,竟是那樣的被對待。
因為要照顧凌紫夜,他可以不對岑季出手,但是身體方面不出手,不代表他這次就會放過他。
即使凌紫夜之后知道了他斷了他的職業(yè)生涯,要跟他大發(fā)雷霆他也不在乎。
端著水杯的凌紫夜雙手一頓,看著水杯中蕩漾的波紋,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杯壁。
清脆的擊打聲在此時格外安靜的病房中尤為突出,宛如法官的法槌一錘定音,深深地敲在了安時黎的心上。
“我啊~”凌紫夜緩緩抬起眼簾,原本靜默的臉龐忽然迸發(fā)出亮麗的笑容。
而這抹亮色深深刺痛了安時黎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他有那么一瞬間忽然就不想聽她嘴里的那個答案了??墒撬簧岬茫澙返目释f一這次答案會不一樣呢?
猶如沙灘上一條即將瀕死的魚,用盡全身力氣它都在為那渺茫的一線生機而努力。
“我當(dāng)然……”
就在安時黎心痛難忍再次等待那個幾乎不會變的答案時,病房門被敲響了。
“唔。應(yīng)該是換藥的來了,你去開一下門?!北淮驍嗔藢υ?,凌紫夜并沒有在意,她又繼續(xù)喝了口水,示意安時黎去開門。
門開了,果然是護士。
“我來拔針?!?p> 安時黎臉色不太好看的點了點頭,側(cè)身讓護士進來。
等護士忙完出去后,病房里再次歸于平靜。
安時黎在這安靜的氛圍里覺得無比壓抑,于是他幫凌紫夜整理了一下被子,囑咐道:“你先在這歇一會兒,我去看看醫(yī)生。你餓了嗎,我去讓助理買點吃的。”
“嗯,去吧,記得問一下我什么時候能出院,如果現(xiàn)在就可以出院,咱們出去吃飯?!绷枳弦闺m然知道自己身體已經(jīng)沒有任何問題了,但是她總得走個過場。
“好?!卑矔r黎深深地看了眼凌紫夜便出去了。
病房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上,安時黎額前的碎發(fā)遮擋了他眼底的神色。
想到被他靜音放進包里的手機,安時黎唇角勾起了一抹涼薄的笑意。
病房內(nèi)。
凌紫夜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寬大的落地窗邊,看著那熟悉的高樓大廈、車馬人流,她笑了。
回過身視線在房中轉(zhuǎn)了一圈,看到被放在角落里的包包,凌紫夜走過去從里邊找到了原身的手機。
兩部手機,都有數(shù)十條消息與電話。
其中一部,是原身,也就是她,專門為岑季準備的。
為了完美的隱藏自己,她專門讓助理給她重新辦理了一張電話卡,買了一部二手機,作為她平時使用的通訊工具。
而她之前的手機與電話則作為一名陌生的大佬與岑季保持聯(lián)系。以欣賞他,看好他為由,給他送了不知多少別人夢寐以求的資源。
也是神奇,岑季不管在另一部二手手機上指責(zé)了紫夜多少次,可是他在另一部手機上卻一次都沒說過她的不是,甚至在紫夜故意說她自己的壞話的時候,岑季義正言辭的為紫夜辯解。
而這一舉動更是堅定了紫夜對岑季人品的肯定。
覺得岑季雖然有時候?qū)λu指責(zé),但是他卻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默默地維護著她,她覺得可能他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神他、媽刀子嘴豆腐心……
凌紫夜覺得自己快要被惡心吐了,她就無比的懷疑,這真的是自己的前世嗎?
為什么她會那么的愚蠢而不自知?
可是腦海里的輪回法則又讓她無比的清楚這真的就是她的前世,她的輪回。
凌紫夜一臉嫌棄的先拿起那部二手手機,看到上邊的內(nèi)容,更是一臉便秘。
幾十條消息,十幾個電話未接電話,次數(shù)最多的人就是岑季。
點開之后,凌紫夜快速的大致瀏覽了一遍他發(fā)的消息。
無非就是當(dāng)時在片場的那套說辭,讓她給舒薇兒賠禮道歉,不僅僅要私底下道歉,還要當(dāng)著片場眾人的面給她道歉。
還說她以前不是這種無理取鬧的人,可是她現(xiàn)在都變成什么樣子了,舒薇兒那么溫柔的一個人她都能欺負,還每次都針對舒薇兒,他對她太失望了。
而且他已經(jīng)跟她解釋了很多遍了他跟舒薇兒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為什么還要自己多想誤會,讓他都無法面對舒薇兒。
還問她人在哪兒,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電話。
吧啦吧啦的一堆廢話。
凌紫夜沒看幾眼便快速的劃過,當(dāng)她沒興趣準備返回的時候,一條消息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樂了。
“我累了,分手吧。助理我已經(jīng)重新找了,你不用跟著我工作了?!?p> 吼,妙啊。
當(dāng)初她為了離他近一些,隱藏身份給他當(dāng)助理,替他忙前忙后。因為又是他女朋友受了多少人的白眼與羞辱,他都毫不在意。
說什么那都是人之常情,生活與現(xiàn)實就是這樣,哪有輕輕松松的工作,在這不公平的社會上誰不是兢兢業(yè)業(yè)、任勞任怨、看人臉色的工作過日子,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她又不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別學(xué)人家那套嬌俏樣兒,忍忍就過了,他不也是一步一步忍過來的嘛。
也正是因為每次凌紫夜受人白眼,被人區(qū)別對待岑季都一副這種態(tài)度,片場的每個人都看在眼里,對她也越發(fā)的不客氣。
而他現(xiàn)在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說出分手與辭退她,凌紫夜覺得她前世是真的不僅僅腦子愚蠢了,那簡直就是滿腦子的漿糊,沒一點真正的腦細胞。
不想再辣眼睛,凌紫夜果斷的退出了與岑季的聊天頁面。
這部手機上本來就沒多少人,她在片場又被磋磨成那樣,她突然消失一兩天并沒有人在意她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所以整個手機除了那個渣渣的對她的質(zhì)問與通知,也并沒有其他什么人的消息。
唯一一個也就是某個同樣不喜歡舒薇兒的小跑龍?zhí)椎纳倥恕?p> 片場的人基本都是人精,知道什么對自己有利,什么對自己沒意義。
不管他們那些人是真的知道舒薇兒的人品還是假的知道,他們都懂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所以整個片場也只有夏彤那個真的很討厭舒薇兒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少女愿意跟紫夜說說話,嘮嘮嗑,diss diss那個真正表里不一的女人。
夏彤并不是不懂得識時務(wù),她也懂得。
所以夏彤即使與紫夜嘮嗑并勸說她不要那么沖動最后反而便宜了舒薇兒,也不會為了紫夜光明正大的在片場替她出頭。
凌紫夜自然知道夏彤也并沒有那個義務(wù)。
但是她還是挺喜歡這姑娘的。
不過喜歡歸喜歡,她看著夏彤關(guān)心的問她有沒有事,讓她別傷心,問在哪了,說岑季又找了個助理,現(xiàn)在片場對她的討伐聲一邊倒,讓她一定一定別沖動做什么傻事,希望她可以回她一個消息之類的話,她也沒有回。
而是像對岑季一般的一直退出了兩人的對話框。
然后凌紫夜放下這個手機,將其重新塞回包里,轉(zhuǎn)而拿起了另一個有著龐大交際圈的手機。
接踵不暇的消息撲面而來,看著直到此時還不斷彈出消息的對話框,凌紫夜并沒有理會。
她先回復(fù)了原身的父母與親朋好友的關(guān)心,然后打開了兩個手機共同的聯(lián)系人。
當(dāng)凌紫夜看到岑季在這個手機上發(fā)的內(nèi)容時,頗為意外的挑起了眉。
呦呵,被封、殺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出的手,但是凌紫夜還是很想給這個人點個贊的。
不是她自戀,她覺得這個人跟她肯定相識,她這次被岑季直接“刺、激”到昏迷,事情鬧這么大,她不信沒人出手。
可能是怕她心情不穩(wěn)定,仍然對岑季死心塌地,這個人雖然出手封、殺了岑季,卻并沒有給他致命一擊,等她醒了雖然生氣封、殺了他,卻是可以通過她的手讓他重新站起來的。
嗤。
想重新站起來,那也得看看現(xiàn)在的她樂意不樂意。
仍舊是沒搭理岑季這個渣渣,就在凌紫夜打算看些其他的東西打發(fā)一下時間的時候,她這一世的父母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凌紫夜點了接通。
“小夜?!弊夏讣鼻械穆曇魝髁诉^來。
“媽,爸。”這一世的父母也像她現(xiàn)在的爹爹娘親一般對她極好,不同的就是她這一世是個獨生女,并沒有兄弟姐妹。
“哼!”手機上紫父一臉不耐煩的輕哼一,可是凌紫夜卻能看出他不耐之下的關(guān)心。
這位才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
“你給她打電話干什么,早就給他說過那男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她偏不信。眼盲心瞎的非得去給人家當(dāng)傭人忙前忙后,也得看別人想不想要她這個連傭人都不如的人!”紫父皺著眉看報紙,可是眼神卻是時不時地看向手機的方向。
“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把你嘴巴給閉上!也不知道是哪個老東西一直在我耳邊嘮叨,也不知道女兒怎么樣了,現(xiàn)在好點了沒,還吵吵著這次非得什么都不顧的給岑季一個教訓(xùn),現(xiàn)在你怎么不說了啊?”紫母狠狠地瞪了老伴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