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逍走到客棧后院,馬棚中果然有一匹棕色的烏蒙馬,他在馬棚中找了一圈,從喂馬的石槽下找到一個暗格,暗格中有一把長劍和一個存有少量馬糧的包裹,他取了東西后,也沒去和那伙計道別,沿著客棧后的小徑就往北面離開。
烏蒙馬體型較小,但卻是中原有名的山地馬,他快馬加鞭一路向北,快到小鎮(zhèn)北門時,才遇到了麻煩。
幾個刀客打扮的家伙,騎馬從背后追來。
錢逍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群人都是普通江湖俠客的打扮,騎的是市價較低的蒙古馬,使用的武器也是最常見的制式長刀,再加上黑布蒙面,根本看不出來歷。
小鎮(zhèn)門口設有哨卡,但守衛(wèi)的士兵都只是身強體壯的普通人,看見錢逍和這群刀客策馬接近,當時就嚇得屁滾尿流,攔都沒攔就直接開溜。在這個武道盛行的年代,能夠和江湖中這些亡命武人抗衡的只有軍隊,而且是配備有車弩這種重型武器的軍隊,普通的步兵軍卒,只有被江湖中人肆意屠殺的份,就算是當今的大唐朝廷,也是靠著十數(shù)位丹境的絕頂高手,才能威震天下雄踞中原。
沖出柔遠鎮(zhèn)后,錢逍直接就向著樹林子里鉆,烏蒙馬是典型的山地馬,在平原上肯定跑不過對方的蒙古馬,但一旦進入山地,有了復雜的地形限制,烏蒙馬就能將這些只適合平原奔襲的蒙古馬吊起來錘。
進入山地后半柱香時間,一群騎著蒙古馬的刀客就被甩得沒了影。
錢逍這才松了口氣。
他今日救人后,只在街上睡了那么兩個時辰,現(xiàn)在不但手酸腳麻,經(jīng)脈中的內力,也只恢復了兩三層而已,這種情況下再被這群刀客截住,就真的是兇多吉少,就算是冒險跳進柔遠河中,也很難逃得性命,反而是淹死在河中的可能性較大。
………………
當了一回江湖俠客,感激沒收到,反而像喪家之犬般,被人一路追殺,錢逍將心中的俠客夢狠狠掐滅,胸中再無之前“憑一口正氣,俠行天下”的幼稚想法,只是將今日的仇怨暗暗記下,等到武功有成的時日,再將恩仇一并報了。
離了柔遠縣,錢逍正打算返回青蓮丹宗,誰料先前救人時地圖泡了水,騎馬逃命的過程又多有摩擦,取出時竟已經(jīng)爛得不成樣子。
他惱怒的將地圖扔掉,罵道:“去他二大爺?shù)模袢罩鸩粓?,老子日后名字倒過來寫!”
罵歸罵,腳卻不能停,若是被柔遠鎮(zhèn)那群人抓回去,怕是連性命都難以保住。
錢逍一邊趕路,一邊艱難的辨認方位,沒了地圖,又不敢靠近官道,荒山野嶺之間,連找人問路都做不到,他也只能靠東升西落的太陽來確定前進的方向,就這樣整整走了四天,他才終于看見了一個寺廟。
寺廟坐落在樹林之中,面積不大,但卻打掃得很干凈,廟的大門上還有一個牌匾,上面寫著“凈天庵”三個大字。
信佛的宗門?
錢逍留了個心思,走到大門前,很有禮貌的扣了三下。
大門緩緩打開,一個帶著白色面紗,穿著灰色僧袍的尼姑將門打開。
“少俠是?”
“萬藥谷弟子錢逍,迷途至此,想請師太幫忙指下方向?!?p> 那尼姑聽了,似乎有些疑惑:“這里已經(jīng)是慶州和延州的交界處,離萬藥谷有數(shù)十里遠,你怎會跑到這來?”
錢逍解釋道:“恩師近日在青蓮丹宗拜訪,錢某隨他前來?!?p> 那尼姑又問:“久聞青蓮丹宗美女如云,華池又是慶州有名的人間仙境,你不在華池追美賞蓮,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錢逍有些無語,當即打斷道:“師太,只是指下方向而已,用不著這么刨根問底吧?”
“師太?”再次聽到這稱呼,那尼姑似乎越發(fā)的不高興了,“小僧雖然出家,但今年也才十七歲,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和七十歲的老太太一樣?小僧久居深山,不認得方向,施主請回吧!”
說完,這尼姑就“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錢逍當時就有些傻眼。
隨后,他毫不掩飾的罵道:“就你這鬼脾氣,還出家人?佛理都讀到狗身上去了吧!”
話音未落,凈天庵的大門就被大力踹開,那尼姑暴怒著從里面沖出來,只一眨眼就到了他面前。
錢逍直接就嚇傻了。
他只圖一時口快,想到什么就開口說什么,又聽這尼姑自稱只有十七歲,推測她的武功高不到哪去,所以說話毫不留情。誰料這一開口,得罪的竟然會是一位先天高手,那尼姑還未出招,周身洶涌的內力就如同山岳般壓過來,他道歉的話都已經(jīng)到了舌尖,竟然被這股恐怖的內力壓得張不開嘴,只能在心中大呼:常言道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欺我!
見那尼姑的巴掌已到臉前,錢逍周身內力運轉到極致,結果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下。
就在那尼姑撲到面前之時,凈天庵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喝:“凈玉,住手!”
尼姑人在半空,離錢逍也只剩半步之遙,即便是先天高手,這般情況下也很難收手。她只來得及將內力和拳頭收回去,空中無處借力,人在慣性的作用下,直接撞進了錢逍懷里。
沒了內力,這一撞的力道就小了很多,錢逍雙手擋在胸前,后退了有七八步遠,才將尼姑身上的力道泄去,總算是抗下了這一擊。
凈天庵中,一個穿著緇衣的老尼走了出來。
“凈玉,些許口角上的爭端,你竟然下如此狠手?”
凈玉,也就是那年輕尼姑低下頭,回答道:“玄玉大師,我只是打算給他一個教訓,并沒有打算傷他的性命?!?p> 玄玉臉色依舊難看,厲聲問:“佛門十戒,第九戒是什么?”
凈玉低頭:“戒嗔恚?!?p> 玄玉又問:“第一戒是什么?”
凈玉回答:“戒殺生……但是師傅,我從未打算傷他的性命!”
玄玉走到跟前,一巴掌扇在她臉上,語氣極為憤怒:“從未打算傷他性命?你在廟中住了十三年,如今已是先天高手,又習得佛門妙法,竟然用‘天痕掌’來對付一個連內力境都未達到的江湖中人。你以為這一掌下去,他還能活多久?還是你認為,只要人沒有死在寺廟門口,沒有被你這一掌直接打死,就算不得開殺戒?”
凈玉一下子哭出來。
玄玉見狀,卻半點不心痛,只是轉身冷漠道:“你走吧,佛門容不下你這樣的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