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低谷
“賊老天,你為什么這么對我,老子做了什么?”
“老子辛辛苦苦設計了三個月的方案被女朋友騙取,黑心老板讓我還背上負債百萬的黑鍋,我的人生究竟還有什么意義,你告訴我啊?!?p> “賊老天,我草……”
“……”
正值夏末,臨近黃昏時,青島的沙灘上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許多人,只見一個身著病服的男子在這里破口大罵,來這游玩的人無不心煩意亂,其中有幾個壯漢想要上前阻止,可看到男子手里的診斷書時,都默默的離開了。
罵了許久,男子的嗓子也有些干咳,說話的聲音也沙啞了,男子苦笑一聲,跪坐在沙灘上,抱著診斷書失聲痛苦。
“呵呵,連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廢物,也沒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我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嗎?,也挺好的。”
“只不過,還有些不甘心呢,呵呵。”
穿病夫的男子姓尹,單子一個淮,是個孤兒,從小生活在孤兒院,老院長姓尹,所以孤兒院里不知道姓名的孩子都姓尹。
故事發(fā)生在兩天前。
BJ夕陽投資集團青島分公司,老板辦公室中,只見一個男子垂著頭,臉漲的通紅,眼神中充滿了委屈與不甘,公司里的同事,也都依次都站在一旁,對他進行百般數(shù)落,其中不乏有一些冷嘲冷風的話。
“尹淮,真沒想不到你是這種人,太讓我失望了?!崩习迮牧艘蛔雷樱逯?,冷聲說道。
“老板,你聽我解釋,我……”男子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邊的同事的話語打斷。
“尹淮,你小子看起來挺老實的,背地里居然干出這種事,真是太讓人失望了?!?p> “尹淮,你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嘖嘖嘖,沒想到公司怎么出了你這樣一個人,一想到跟你做了一年多的同事,就覺得惡心?!?p> “盜取公司資料,然后高價賣給對手,你還真是好樣的,幸好曉月沒有沒跟你在一起,不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不,用牛糞形容你,簡直侮辱了牛糞?!?p> “……”
“你們都給我閉嘴,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在陷害我。我設計的方案呢,在哪呢?把它還給我?!币创舐暸?,此時的他抬起頭來,怒目而視的瞪著昔日的同事。
聽到“方案”兩個字,眾人都說不出話來,哪怕是坐在大班椅上的老板,也有些說不出話來,這件事大家伙其實都心里清楚,只不過怕說出來怕引火燒身罷了。
“我的方案呢,怎么一個個都不說話了,把它拿出來啊。”尹淮繼續(xù)大聲喊道。
“尹淮,你鬧夠了沒有?”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不過聲音中卻摻雜著一些憤怒,尹淮扭頭望去,只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她的容貌不敢說是極美,但也屬上等,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披在后背,身材更是前凸后翹,走起路來婀娜多姿,一張娃娃臉更是顯得人畜無害。
女子先是左邊的身子跨了進來,隨即右手牽著一個男子,一塊走了進來。
剛看到女子時,尹淮的憤恨的眼中露出一絲少有的溫柔,輕輕說了聲,“曉月,我……”,可話還沒說完,只見女子身后走進來一個男子時,瞬間明白了發(fā)生的一切。
男子身材高大,大約有一米八五左右,比起尹淮要高一頭,男子穿著一件半袖,兩根胳膊上結實的肌肉,以及胳膊上的骷髏紋身,全都暴露出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男子撒開了女子的手,用剛才牽女子的手伸出大拇指,指著尹淮的鼻子,不屑地說道:“喂,尹淮,這份方案明明是我設計的,你說這人怎么這么不要臉,還好曉月及時看清你的真面目,不然,后果還真是難以想象?!?p> “凌濤?!币磸难揽p中擠出來了這兩個字,眼神更是冰冷的看著男子,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男子不屑一笑,沒有理會尹淮,轉過身,對著辦公室里的同事說道:“像尹淮這種人,拿著公司的錢,陷害公司的利益,到如今還想奪取夕日同事的方案,對于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們說說,還能讓他繼續(xù)留在公司里嗎?”
這些趨炎附勢的墻頭草立馬跟著附議。
“濤哥,這種人若是留在公司里,傳出去豈不是讓別的公司笑話?!?p> “像尹淮這種人,就應該把他做的事全發(fā)在網上,讓別的公司也防范這點他。”
“濤哥,他走可以,可是公司近一年的損失可怎么辦,我算了一下,好幾百萬呢。”
“……”
眾人七嘴八舌,順著男子的話,都把臟水潑在了尹淮身上。
事到如也沒必要再解釋了,尹淮搖了搖頭,目光再次望向了女子,聲音有些沙啞,“能跟我說為什么嗎?”
女子冷哼一聲,說道:“尹淮,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問我為什么,真夠可笑的,我當初跟你在一塊,還真是瞎了眼?!?p> “呵呵,呵呵,吳曉月啊吳曉月,你好重的心機啊,這么多年,我居然都沒看出來。”尹淮指著女子苦笑兩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想要再接著說,只是張了張嘴,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這一倒,把辦公室的眾人都給嚇壞了,尤其是知道真相的凌濤跟吳曉月兩人,臉色瞬間慘白。
“凌濤吳曉月留下,其余人都先出去?!?p> 姜還是老的辣,在所有人都慌了的情況下,坐在大班椅的老板淡淡一句話,就把所有人都叫回神來。
“是,老板!”眾人說完,依次走出了辦公室。
見眾人都出去后,男子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尹淮鼻前,見他呼吸微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扭頭對著坐在大班椅上的老板,結結巴巴地說道:“爸,這……這……我們該怎么辦?”
老板狠狠瞪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眼,摸著下巴,思索片刻,說道:“先打120把人弄走,還能想讓他死在這里不成,然后囑咐好外面的員工,千萬別讓這件事情泄露出去,京城那邊剛換了新董事長了,萬一查到我們都得遭殃?!?p> “是是是?!蹦凶踊琶Φ狞c頭,隨即,掏出手機,趕緊給醫(yī)院打了過去。
打完之后,凌濤松了口氣,不屑的看了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尹淮,口中嘟囔著“晦氣”二字。
兩天后,青島醫(yī)院。
“我這是在哪?我死了嗎?心口怎么這么痛?!?p> “尹先生,尹先生,你醒了。”
聽到一個欣喜雀躍的聲音,尹淮睜開了疲憊的雙眼,只見眼前模模糊糊的浮現(xiàn)出一張陌生的稚嫩臉龐,他使勁把眼睛睜開,仔細看了看女孩的一身護士裝打扮,說道:“有水嗎?”
“有?!敝赡叟⒓泵恿艘槐儍羲?,給尹淮遞了過去。
尹淮喝了一大杯水后,感覺嗓子好些了,問道:“這是醫(yī)院?”
女孩點點頭,指著胸前印的那一行小字,說道:“你認為這會是哪里呢?”
尹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繼續(xù)躺在床上,把頭扭向了窗外,看著窗外的風景,再次回想起了辦公室時的場景。
“喂,喂,尹先生?!毙∽o士又叫了兩聲,見躺在床上的男子并未理會她,女孩覺得自討沒趣,嘟了嘟嘴,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空床上。
沒一會兒,進來一位中年醫(yī)生,個不高,一米七左右,有些微胖,由于帶著一次性口罩,所以看不清臉,只是露出了兩個小眼睛。
他走進來后,先是跟小護士說了幾句,待小護士出去后,走到尹淮的身旁。
“尹先生,你的家人呢?”中年醫(yī)生問道。
尹淮沒有答話,看著窗外,還是想著辦公室所發(fā)生的事情。
“尹先生,你的家人呢?”中年醫(yī)生又重復了一遍,這次嗓音有意提高許多,把正在出神的尹淮給揪了回來。
“???”尹淮回過神,看著眼神中有些憤怒的中年醫(yī)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醫(yī)生,有什么事嗎?”
中年醫(yī)生微微皺眉,剛想訓斥一句,可一想到眼前男子的身體狀況,心里的氣隨即消失而去。
他輕嘆了一口氣,再次問道:“你的家人呢?”
尹淮撓撓頭,苦笑道:“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聽到這話,醫(yī)生松了口氣,最令人痛苦的事,莫過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如今眼前的男子沒有家人,也就沒那么多的負擔了,可當拿起手中的診斷書,張了張嘴,話都嘴邊,卻說不出來了。
“醫(yī)生,怎么了?”尹淮接著問道,不知為何,右眼皮開始不斷地跳動,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中年醫(yī)生再次嘆了口氣,說道:“你還有什么愿望沒有實現(xiàn)嗎?”
聽到中年醫(yī)生提起愿望,尹淮閉上了眼睛,想到了他的女朋友,準確的說是前女友,那時剛好是2004年,雅典奧運會結束,全國人民都在為此慶賀的時候,兩人卻因為大學剛畢業(yè),找不到工作,陷入了苦惱之中。
那時的兩人住在一個簡陋的合租房里,日子雖然不能說是饑寒交迫吧,但也是一貧如洗。
兩人四處投簡歷,那段時間,大約持續(xù)了半個月,期間兩人實在沒錢吃飯的時候,尹淮只好去了勞務市場,半月后,夕陽投資發(fā)來了e-mail,允許兩人明天面試。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尹淮找以前的同學借了點錢,給他還有他的女朋友買了身新衣服,這身衣服也是這么多年除了校服外,唯一買的一件新衣服,又買了點好吃的,翌日一早,來到了夕陽投資集團青島分公司。
尹淮雖然窮,但博學多才,許多問題都對答如流。吳曉月由于緊張,說起話來結結巴巴,但依靠著長相跟身材,讓面試官之一的凌濤發(fā)現(xiàn),故此,兩人過了面試的關卡。
當天晚上,兩人為了慶祝找到新工作,決定出去喝酒,尹淮當晚喝的酩酊大醉,跟吳曉月說:“再過幾年,一定會在青島買上房子跟車子,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
窮人的紳士,一文不值;富人的流氓,卻異常迷人。哪怕尹淮對吳曉月再好,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她看,可始終抵不過凌濤的豪車加香檳。
……
……
尹淮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對著中年醫(yī)生說道:“我沒有,您有什么就說吧?!?p> 中年醫(yī)生輕嘆一聲,說道:“你患了骨癌,已經是晚期,怕是活不過,活不過七天了?!闭f道最后,醫(yī)生的聲音越來越小,可對尹淮來說,每一個字都是如雷貫耳。
“你,你說……什么?”尹淮抬起頭,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再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這怎么可能,這是假的對不對?”
中年醫(yī)生低下頭,沒有說話。
尹淮一把搶過中年醫(yī)生手中的診斷書,看到最后寫到“尹淮”二字時,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尹先生,尹先生?!敝心赆t(yī)生輕輕拍了拍尹淮的肩膀。
“黑心醫(yī)院,你們這是一家黑心醫(yī)院,我要告你們。”尹淮一把拍開中年醫(yī)生的手,跟瘋了似的大喊大叫,最后從床上跳了下來,連鞋子都沒穿,直接朝著門外跑了出去。
房間中,只留下了中年醫(yī)生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