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玉面蝴蝶（1）
拆桐花爛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艷杏燒林，緗桃繡野，芳景如屏。傾城。盡尋勝去，驟雕鞍紺幰出郊坰。風(fēng)暖繁弦脆管，萬家競奏新聲。
盈盈。斗草踏青。人艷冶、遞逢迎。向路傍往往，遺簪墮珥，珠翠縱橫。歡情。對佳麗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傾。拚卻明朝永日，畫堂一枕春酲。
柳永—《木蘭花慢?拆桐花爛漫》
闕如燕一路東行，過了一月有余，便到了平江府，也就是今天的蘇州城。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保K州山川秀麗，小橋流水，還有那各種各樣的蘇式美食令她拋卻了世上所有的煩心事，她完全沉浸在這座城市的歌舞升平、鶯歌燕語當(dāng)中，每天欣賞美景、品嘗美食，真是好不快活。
這一日正午，闕如燕像平常一樣出了客棧，來到一家“煙雨樓”中，上的二樓，來到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此處酒家臨河而建，河面寬闊，往來船只絡(luò)繹不絕，視野開火，遠處便能望見那聞名的寒山寺。
她剛坐下來，店小二就急急忙忙跑過來，滿臉堆笑著問道：“客官，請問您要吃點什么？”
她想了想，說道：“做幾個拿手的菜?！北阃巴獾木吧?，若有所思。
那店小二也不敢多說，說道：“好嘞，小的這就給您準備。”不一會兒，便端上來三盤菜，一盤是清蒸桂魚，一盤是冰糖蓮心羹，還有一盤則是蘇式蜜餞中的金絲蜜棗。
那小二說道：“姑娘，我們這里的菜擅長燉、燜、蒸、炒，重視調(diào)湯，保持原汁，喜歡保持菜品的原味。單說這冰糖蓮心羹，可是有一段佳話呢?！?p> “哦，什么佳話，說來聽一聽。這小小的一盤菜，還能有什么故事不成。”聽小二這么一說，闕如燕來了興致，便睜大了眼睛，等那小二娓娓道來。
那小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話說春秋末年吳越兩國相爭，越王勾踐大敗，在吳國作為人質(zhì)受盡吳王夫差的羞辱，作了吳王的馬夫。后來，勾踐獲赦回國后，讓范蠡在苧蘿山下的浣紗溪邊發(fā)現(xiàn)了西施，想把她送給吳王夫差，以美色迷惑吳王，便派范蠡親自護送她前往吳國。
誰知一行人走到嘉興南湖，那西施因體質(zhì)柔弱，竟然病倒了，范蠡一面?zhèn)麽t(yī)診治，一邊煎湯送藥，不敢怠慢。一個月后，西施病體仍未復(fù)原，范蠡心里十分焦急。這時，忽見一個丫頭采來幾支蓮蓬，說是蓮心可治姑娘的病。范蠡大喜過望，立即剝了蓮實給西施吃，姑娘吃后覺得很受用，胃口漸開。又有鄉(xiāng)人來說，用蓮子煮爛成羹，加上冰糖，常吃可以補脾養(yǎng)心，清熱瀉火，有利西施姑娘的病體。范蠡依言，煮成冰糖蓮心羹，每天早晚讓西施吃下去，果然不久便康復(fù)上路了。最后，大家都知道了，越王勾踐滅了吳國，成為了這江南的霸主。”
“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故事，真是受教了?！标I如燕聽了小二所講的故事，也不禁為之動容。
那小二道：“姑娘，您慢慢吃，有什么事，您就叫小的，小的現(xiàn)在去忙了?！闭f完便下了樓。
闕如燕細細品嘗那冰糖蓮心羹，果然是美味異常，蓮子的香味沁入心脾，令人回味。
這時，在二樓上的另一側(cè)窗邊，有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手拿玉笛，一邊暢飲美酒，一邊右手敲著桌子，和著歌的旋律，大聲的唱道：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唱畢，便又倒?jié)M了一碗酒，拿著酒碗，走到了闕如燕的桌前，笑嘻嘻的說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都說蘇州城美女乃是天下一絕，我桑某果然不虛此行啊。今日竟遇見如此美麗的小娘子，獨自在此，一個人吃飯難道不覺得寂寞嗎？和公子我一起品嘗這佳釀如何呀？”
闕如燕見他身材高大，外表豐神俊朗，翩翩風(fēng)采如若謫仙，單從外貌上來講，那確實是風(fēng)度翩翩、風(fēng)流倜儻。但是他卻一臉的不正經(jīng)，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闕如燕雖然心里厭惡得很，但又不想和他有什么沖突，便冷冷的說道：“公子，我和你素不相識，請不要來叨擾我。況且，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公子請回吧?！?p> 那男子非但不離開，反倒在桌子另一側(cè)的椅子上穩(wěn)穩(wěn)的坐了下來，將那手中美酒端起來，笑著說道：“所謂相見即是有緣。姑娘你想想，這諾達的蘇州城，偏偏你我二人都來此吃飯，而且都是獨自一人，這難道還不是緣分嗎？姑娘可否和再下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呢？”邊說著，將那碗酒一飲而盡，嘴角微微上揚，一副高傲的樣子。
闕如燕見他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在挑逗自己，心里更加氣惱，便開口罵道：“滾開，在不走開，我的劍可不長眼睛?！?p> 那男子仰頭哈哈大笑，突然間左手玉笛一指，笛子頂端徑直向闕如燕左肩云門穴點去。那云門穴屬手太陰肺經(jīng)。位于胸部，鎖骨下窩凹陷之中，如被點中，則手臂酸麻疼痛，無法動彈。
闕如燕劍鞘橫檔，剛好將笛子頂端接住，才不至于被點了穴道。然后右腳用力，踢開了桌子，二人便斗了起來。
闕如燕右腳抬起，徑直踢向那男子面部，他微微一笑，左臂橫檔，順勢右手玉笛上撩，擊她腹部。闕如燕收腿拔劍，一劍刺其胸部，他后躍而起，穩(wěn)穩(wěn)的落在窗前欄桿之上，說道：“來呀，看看你能不能刺的到我?！?p> 闕如燕更加氣惱，一個箭步上前，提劍自上至下劈將下來，那男子側(cè)身輕輕轉(zhuǎn)身閃過，只離長劍砍落之處幾寸。那欄桿乃是木制，怎經(jīng)的起長劍用力劈砍，一劍下去，登時被砍斷。
在二樓吃飯的眾多客人見二人打了起來，再也不敢多看，急急忙忙的跑下樓來，在河的另一側(cè)，外面的街上，早已經(jīng)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在遠遠的看著二人的打斗。
闕如燕見一劍未砍中，便刷刷刷接連砍了幾劍，那男子不慌不忙，面露微笑，輕飄飄的轉(zhuǎn)著圈在欄桿上一一閃過。不過那欄桿卻被闕如燕用劍斬成了幾截，散落在樓下水中。
他雙足用力，暗用輕功，翻身從欄桿上跳了下來，一招“引蛇出洞”，玉笛頂端向前直送，闕如燕急忙長劍抵擋，不料他故意用了一個虛招，左腿上前，左手迅速的點中了闕如燕身上的穴道。他一連串動作迅速，待闕如燕反應(yīng)過來已為時已晚。
那男子把玩著玉笛上的流蘇，笑嘻嘻說道：“姑娘，你是打不過我的，還是乖乖的跟本公子走吧，你要是從了本公子，那本公子自然不會傷害你。要是你跟我耍小聰明，到時候，本公子可要把你賣到那群芳樓去了?！?p> 哈哈，他一邊笑著，一邊朝樓下大聲吼道：“小二，拿酒菜來，今天本大爺我心情好，我要和這小娘子好好的喝上幾杯?！闭f著便將闕如燕抱起，讓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桌子另一側(cè)，笑嘻嘻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