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上,一個船夫不緊不慢地搖著櫓,他的腳下是一條干凈素白的元寶船,在湖上剪水行舟。
這里只有這一條船,除了不斷重復(fù)的船槳打水的聲音以外,一切都很安靜。
安靜的讓人忽略了船頭上還站著一個人。
仔細看去,這人穿了一身貼膚軟甲,內(nèi)襯白色勁裝,腳底蹬的,似乎是一雙官靴,金線勾的邊兒。披散著的黑發(fā)齊齊地收在肩膀后面。腰間挎著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劍鞘上大大小小二十二顆璀璨寶石,對應(yīng)著天干地支。怎么看怎么像一個紈绔子弟,對,就是那種身手特別差還喜歡別人吹捧的二世祖。
但誰要真的拿他當(dāng)個酒囊飯袋,勢必要吃大苦頭。
他叫林賢,百戰(zhàn)王爺林洪慶的兒子,世襲的小王爺。自小習(xí)武,七歲拜入漠北平天閣,一身鋼筋鐵骨橫練十三太保,又得至寶軟猬甲,老王爺又為他尋得神劍“鍛魂”,修絕世劍法“敗天訣”,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獨一檔的高手!
江南小王爺;西域杜喇嘛;蓬萊何探花;中原閻老板。這四個人代表了明面上江湖中最強的四人,任何一個,都可以在江湖中掀起驚濤駭浪!
“老姚,開封昨天傳來了消息,雇的那兩個人失手了,被人殺死了?!?p> 小王爺丟進嘴里一枚杏子,回過頭沖著那搖櫓的船夫說著。
那船夫摘了斗笠,下面是一張形容枯槁的臉,滿臉的皺紋像曬了一周的橘子皮,深陷的眼窩和低垂的眼皮讓他看起來仿佛沒有眼睛,耳朵上兩條蛇形的耳環(huán)表明了他的身份,這應(yīng)該是苗族的一位高手。
“小王爺,陰鬼童子和張葉也不是等閑之輩,本來想二人宰了那個管家阿福拿了本子就跑,可還是被閻嘯給發(fā)現(xiàn)了。面對那等人物,他們也只有送死一條路?!?p> 林賢聽罷點了點頭,又笑了笑,寄希望于兩個江湖二流高手的確有些托大了。
“上岸,我們?nèi)ポ氜D(zhuǎn)一趟,到判官店去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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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的雨已經(jīng)停了。
“薔薇大盜董齊玉,兩千八百兩白銀!”
“劉師爺長子小霸王劉鵬,兩千兩白銀!”
阿福的肚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但他的嗓門兒沒受到一點兒影響,判官店的生意該做還是要做啊。
“一朝富貴在眼前!各位看官!揭榜辦事!”
兩張人榜被快速地揭走了,一如既往。
阿??慈硕甲叩貌畈欢?,他也關(guān)上了店門,上了一條厚實的門閂,給油紙傘都蒙上了一層麻布,把他的半壇女兒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臺的最上面,又抄起了雞毛撣子在臺面上掃塵。
“這個日落西山墜西坡啊~”
“阿福!”
聲音和人一同揭開了門簾兒,
閻嘯邁了進來。
“你這個十八摸我聽的耳朵都要出繭子了,你這天天也寂寞的很,要么我做主,給你說個媒?”
經(jīng)過白天兩個刺客的事兒后,閻嘯也沒受什么影響,一進來就調(diào)侃著他的老伙計。
“嘿嘿,閻老板,打烊了還來這兒,是有事找我吧?!?p> “來吧,跟我去店里,確實有點事,我們商量一下?!?p> 油傘店和判官店中間的院子很大,栽了三顆楊柳和一個月牙形的池子,之前找的一個老風(fēng)水師說這叫三星伴月。初夏的夜晚已經(jīng)有了蟬鳴,點點星光的映射下,分外的幽靜。雨水沖刷過后絲絲血跡還灑在鵝卵石鋪成的路上,倒也讓這院子多了幾分肅殺。
穿過院子,二人來到了判官店大堂,阿福上前先去掌了燈。
隨著油燈火苗曳曳燃起,露出了地板上躺著的兩具尸體,都蒙著白布,一高一矮,不用問也知道是誰。
“阿福,我在陰鬼童子的身上找到了這個,你看看?!?p> 閻嘯從懷里拿出了兩張銀票,塞到了阿福的手里。
“官銀???他這種殺手之流手里居然有一萬兩官銀?”
阿福一下子把銀票舉的老遠,小小的眼睛此刻也瞪的溜圓,滿臉的不可思議!
“老伙計,這一萬兩,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你人頭的賞金,判官店被人盯上了,而且這人,來頭不小!”
閻嘯坐到了一旁,眼睛重新回到了那兩具尸體身上,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
“大內(nèi)的劉公公,撫遠大將軍段云澄,小王爺林賢,朝廷有這般通天能力敢插手江湖事的,唯有這三人?!?p> 掰了掰手指,閻嘯再也找不出第四個可以拿一萬兩來對付阿福的人,而且還不怕得罪判官店。
阿福心里此刻也難以平靜,自己被這種級別的人盯上,恐怕還要有下一波殺手,雖說阿福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可敵在暗,我在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阿福,你去一趟衡山,我這有一封信,你拿去帶給郎峰,現(xiàn)在我壓著地榜,還沒有人會動他,他看過信就會明白我的意思?!?p> 閻嘯把信交給了阿福,還塞給了他幾張銀票。
“路途遙遠,馬上就動身,有我在,判官店不會有事,你留在這就是活靶子。長安和洛陽我已發(fā)了快信,上頭會去調(diào)查此事,你只有離開才最安全,我也想過了,唯有衡山保險!江湖上人人覬覦郎峰的人頭,但是判官店不唱榜,郎峰那里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閻嘯拍了拍阿福的肩膀,他真心地希望這個老伙計能躲過這一劫。
“閻老板,我走了,那判官店這里,你不是會有危險?”
阿福手里攥著銀票和信,眼睛里有點兒泛紅。
“你忘了我是誰了?放心,你不在這里,這就是安全的。我可以應(yīng)付得來,等過一段時日,我發(fā)信給你。”
阿福深知閻嘯的性子,不再多言,對著閻嘯深施一禮,抱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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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店的燈也滅了,阿福從后門去往驛站連夜趕路。
油傘店巷子外的長街上,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罩著一件寬大的斗篷,渾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只手,手里提著一盞油燈,他不是宵禁巡街的打更人,剛剛已經(jīng)有三個巡街的士兵盤問他被他一掌打死,他現(xiàn)在,就正對著油傘店的巷口,提著油燈的手,微微地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興奮。
“閻嘯......”
他的嗓子像齒輪一樣咯吱作響,手里一發(fā)力,油燈的鐵把手被他攥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