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格外的晴朗,開封府的城門口,零散的幾個士兵在打著哈哈。聊著上個月芳林院的小桃紅,家里又懶又饞的黃臉婆,前幾天在賭檔輸?shù)亩X銀子,和今晚去老劉店里要點的米酒。
城內(nèi)長街上走過來了兩個人,都很高大,步履也很穩(wěn),一個挺拔,一個佝僂。
這么早還有人出城?
“我就送你到這里,去衡山找郎峰,我有個老伙計也在那?!?p> 閻嘯停住了腳步,他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開封。
“你救了我一命,我相信你一次,這很公平。希望日后你能給我個交代。”
關鵬海深深地看了一眼閻嘯,轉(zhuǎn)過身走出了城門,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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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嘯先回到了油傘店,稍微打理了一下就開了張,坐在了門前的躺椅上曬太陽。
房檐遮住了灑在臉上的陽光,只吝嗇的把光芒披在閻嘯的衣服上,巷子里來來往往地過著推車,手藝人都要出攤開工了,開店小老板的也都打開了門閂。開封的白天總歸是十分熱鬧的。
閻嘯看到這些不免嘴角笑了笑,他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剛來開封時的樣子。
那天也是個不錯的早晨。
十六歲的他剛出師門,第一站就來到了開封,一個魚龍混雜的城市必定可以磨練磨練自己。
那一年,小王爺還在漠北學藝未下中原
郎峰正帶領衡山發(fā)展的蒸蒸日上
關鵬海初掌鷹爪門,滿腔雄心壯志
小皇帝三太子剛剛繼位,面對著奸臣寧丞相和劉公公的黨羽,王朝百廢待興。
這是一個英雄四起的時代。
初入江湖的閻嘯和很多小少俠的選擇一樣,住了個干凈的客棧,閑來無事就去附近的酒館坐一坐,聽一些江湖上的消息,漲漲見識。
大家都是裝裝樣子,很多人對江湖路只是懵懵懂懂而已。
“悅來客棧”
不知道為什么,每一個城市里總有這么一家悅來客棧,而偏偏這個名字的客棧,總會成為江湖消息最多的地點。
閻嘯坐在了窗口的一張小桌子。
“一壺玉冰泉,二兩花生米,一盤醬牛肉?!?p> “好嘞!這位爺稍等!馬上就到!”
這里的小二見到客人比見到親爹還要親,諂媚的笑容把五官都擠到了一塊兒。
這一樓的大堂里,坐著很多客人,大多數(shù)在侃侃而談,少部分人自己一張桌子,或是裝裝深沉,或是大口地專心對付桌上的飯食。
“聽說了么?郎峰郎大俠前幾天蕩平了雪峰山的三百賊寇!”
“廢話,現(xiàn)在湘西的地界兒,哪有人不崇拜郎大俠!”
“我倒是聽說,開封就有人想取郎大俠的...”
“噓...老張,你不要命了?”
隔壁的桌子上兩個長工打扮的中年人的話,都被閻嘯收在了耳朵里。
“哼!”
中間的一張桌子上,一個粗布麻衣的中年劍客冷哼了一聲,背沖著閻嘯,只能看到他背著一柄寬大的鐵劍。劍上篆刻了兩個字
貪狼!
當時中原風頭一時無兩最強的三人!
貪狼劍神白如風!
破軍刀皇龐清!
七殺槍圣羅啟!
這三人就好比現(xiàn)在的閻嘯,林賢四人。最可怕的是,這三人還是老友,江湖人稱“殺破狼”。
“無知鼠輩,可知道禍從口出?”
白如風掃視了一周,整個大堂一片寂靜,閻嘯嚼著花生米看著他,他當然知道白如風是誰,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去起刺兒,靜觀其變就好,沒想到初入江湖就遇見大事兒了。
白如風很滿意自己的震懾效果,起身就走出了店門。
“菜來咯!客官您慢用!”
不適時宜的小二過來擋住了閻嘯的視線。
等他移開的時候,白如風已不見了蹤影,客棧里又開始了竊竊私語。
“小兄弟,分杯酒?”
一個紫袍男子坐了下來,兩只手交叉支在了桌子上,拇指上翠綠的扳指格外顯眼,有些人,不穿龍袍,也是那么的像太子。
“樂意至極?!?p> 閻嘯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喜歡交朋友,他這個人雖然話不多,但是總能吸引到各種各樣的朋友。
“在下黃斷易,你叫我黃大哥就好了,我看你也是初到開封府吧?!?p> “的確是個拗口的名字,沒錯,不知道黃大哥有什么指點?”
閻嘯給黃斷易滿了一杯,
“殺破狼那三人,你可聽說過?”
“當然了,江湖豪俠,有哪個不知道他們?nèi)?!?p> 閻嘯雖然答得快,但是眼神里還是很平靜,絲毫沒有一點崇拜和向往的意思。
“他們可不是什么豪俠,這是三個嫉妒心極強的劊子手?!?p> 黃斷易的聲音壓的很低,周圍的人還在吃吃喝喝,這桌上的兩人卻仿佛入了定,彼此看著誰也不動。熱鬧的酒館里,好像多了兩顆冰塊。
半晌
“你的意思是,他們?yōu)榱嗣麣?,會殺了郎峰。?p> “聰明!”
黃斷易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為什么和我說這些?”
閻嘯依舊沒什么表情,但他的手已經(jīng)攥緊了他的刀把。
“你知道嗎,寶刀就是寶刀,糊了再多的泥巴它也是寶刀。人也一樣,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像一把出了鞘的寶刀!”
黃斷易眼神緊緊看著閻嘯的雙眼,那是一種熱切和盼望!
閻嘯松開了握著刀的手。
“你想救郎峰?!?p> “郎峰不該死,我想讓這江湖有一座閻王殿,能判那些真正沽名釣譽之徒的死刑!”
“哈哈,那應該叫判官店?!?p> “來,這個判官店,值我們喝上三杯!”
觥籌交錯,兩人喝了十壺玉冰泉和兩壇女兒紅。
閻嘯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大堂,回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
他把自己的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枕頭旁邊,這真是一把糊著厚厚泥巴的刀。
呼...
長舒了一口氣,他想著黃斷易最后和他說的話。
今天是六月初六,在后天初八的晚上,當朝首富賈云騰要在開封的萬壽閣開一桌招財福祿宴,郎峰收到了請柬,還有其他行當,甚至包括當朝重臣也收到了請柬,不過那些朝廷的人能否赴宴,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有一張請柬,但我不會帶你進去,那樣你的樣子就會被看到,我希望你能在外巷幫我盯梢,宴席散了之后,如果有人對郎峰動手,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謝禮,五千兩,黃金!
“錢不重要,奸佞之人,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