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云騰話音一落,
琴瑟和鳴,輕音裊裊,優(yōu)美至極又不顯雜亂,整個摘星苑在如意坊八大樂師的演奏下宛如仙境。
四周香爐青煙飄飄然繞著梁柱,倒真像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
門口一個個窈窕美女端著菜品依次而進(jìn),這些菜可是費了劉喜的大功夫,玉膾絲莼,青螺銀蝦,關(guān)外的熊掌,大漠的羚羊,天上的鷗鷺,水里的蟹黃,嶺南的荔枝,關(guān)東的海棠,猴腦鹿血羹更是一人一盅。
太白魂在純銀的酒杯里映著燈光搖晃,這等瓊漿玉液,聞上一聞便覺香氣入腦,淺嘗一口直覺其他酒都如同刷鍋水一樣。
“諸位,賈某辦這宴席已有十余年,有人參加過很多年,有人第一次來。賈某只想創(chuàng)造個機(jī)會為朝堂武林提供合作契機(jī)。今日賈某便厚顏提這第一杯酒,預(yù)祝各位財源廣進(jìn),加官晉爵,平步青云,功力大增!”
眾人一起舉杯,態(tài)度卻不甚相同。
最隨意的很明顯是洪道和林賢,一個不羈,一個不屑。
閻嘯依舊的低調(diào)沉默,舉杯淺嘗輒止,深深的眼窩里都是冷靜的目光。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表面上依舊客客氣氣,除了個別人極不對付以外,場面倒也不算尷尬。
咚咚咚,
樓梯上一陣嘈雜,
賈云騰皺起了眉頭,他心里知道這是阿七放進(jìn)來的第一個,可是樣子還是要裝裝的。
劉喜哪里知道這些,脖子上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流!
壞了賈老板的大事、他劉喜可能死了連骨頭渣都找不到!
“誰敢在今天的日子闖我萬壽閣!打死拖出去!”
劉喜聲嘶力竭地沖樓梯口大叫!
落座的眾人除了段云澄微微皺眉,其他人并無什么表情。殺個人而已,有什么好緊張?只是段云澄礙于身份,明知殺人而縱容,這感覺讓他不太自在。
樓梯口沒有回應(yīng),
過了一會兒嘈雜聲慢慢平息了下來
一個人影從樓梯口鉆了出來。
矮胖的身影還喘著粗氣。
“各位,在下,在下鹽幫幫主,焦海!”
“你,這...”
劉喜還以為他是什么江湖宵小,沒想到是一幫幫主,頓時也有點語塞。身后是財神爺,眼前是個幫主。
而且落座的大人物都在看著他怎么做。
“你,你說是就是?福祿宴來萬壽閣鬧事!不管是誰,都是死路一條!”
劉喜想著身后的人,這些人殺焦海就像碾死一個螞蟻一般,馬上有了底氣,說到后面也是鏗鏘有力。
現(xiàn)在桌上表情最難看的不是劉喜,而是賈老板。
賈老板根本不知道這焦海是個什么東西!阿七放錯了人進(jìn)來!
賈云騰天性多疑,沒有和阿七說清楚,他自認(rèn)福祿宴也不會有人亂闖,可偏偏就來了這么一個愣頭青!
賈云騰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我記得,我并沒有宴請閣下。不過閣下若是對這桌福祿宴很感興趣,加個桌子也不是不可。”
賈老板話語里明顯帶著不悅和怒氣!他的計劃被打亂了!而福祿宴才剛剛開始!
“賈老板您好,各位江湖豪俠,各位大臣王爺好,我此番來只為揭開十年前一樁懸案!我已查明十年前盜孟幫主尸首的賊人是誰!現(xiàn)在就在這桌上!”
焦海的話,像一塊重逾千斤的巨石,砸在了一潭死水之上!
孟大山當(dāng)年在武林中威望極高!如此懸案被破也是大功一件!這里少林武當(dāng)丐幫,和諸多豪俠,都曾受過孟幫主的幫助,如今已有真兇,少不了要幫孟大山報仇!不過嘛....
“鹽幫十八分舵出白銀五萬兩!緝拿真兇!在下不才,明知仇人在前,但實力實在不濟(jì),望各位為我做主!”
很多人等的就是這句話!
焦海撲倒在地,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
賈云騰環(huán)顧了一周,十年前在開封的人,這桌上只有郎峰,劉喜,錦王爺,閻嘯,和他自己。
這四人里難不成真有問題?
“哼!”
這一聲冷哼驚的焦海打了個寒顫!
“那你倒說說,誰偷了孟幫主的尸首?你又是怎么知道?”
賈云騰面無表情,手里的筷子都沒有放下,眼睛像狩獵一樣盯著焦海。
焦海抬起了頭,腦袋不住地顫抖,顯然也是被眼前這些人嚇了個好歹。
“他...他??!”
他伸出一只肥手指向了閻嘯!
刷!
一把鐵刀比所有人都快!劈向了焦海的天靈蓋!
楚萬里他動手了!
動若疾風(fēng)!
自己徒弟受辱,當(dāng)師傅的怎能咽下這口惡氣!楚萬里須目皆張!焦海的嘴還沒來得及閉上!就覺得頭頂傳來了一陣凌厲的刀芒!
叮!
楚萬里的刀氣泄了下來!焦海貼著地滾了出去!
“嗯?”
楚萬里定睛一看。
骨碌碌...
一只銅葫蘆在地上打著轉(zhuǎn)兒。
洪道!剛剛正緊挨著楚萬里而坐!也只有他,才最有機(jī)會攔下楚萬里這一刀!
“小子,你想做什么?”
楚萬里微瞇著雙眼,倒提鐵刀,整個人面向了洪道!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閻嘯還端坐在椅子上,沒有因為焦海的話有一點點情緒波動。
“他指認(rèn)閻嘯與你何干?我覺得他說的未必就是假話。”
洪道夾了一片魚膾,送入了口中,滿臉笑容地看著楚萬里。
“閻嘯兄,你說呢?”
話鋒一轉(zhuǎn),他又把頭扭向了閻嘯。
閻嘯聞聽罷笑了笑
手里擎著的一雙銀筷子,抬手直接插進(jìn)了這厚厚的桌子里!直沒到頂!
“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來評判?!?p> 霸道!
他對著洪道并沒有客氣,說罷轉(zhuǎn)身看向焦海。
那是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看的焦海從頭頂濕到腳底,干咳的喉嚨上下抽動著。
“別緊張,把話說完?!?p> 閻嘯的聲音悠長有力,真的就像斷人生死的判官!
可這也讓焦?;貞浧鹆撕谝氯说目植廊缢?!一下子回過了神來!
“你!你閻嘯為了練傳說中的尸丹求長生!欲集至陰,至陽,至柔,至烈,至毒五種罕見命格的高手!取心煉丹!”
“孟幫主至陽!殷靈就是那至陰的命格!殷靈被你操縱指示偷取萬佛陵三具肉身舍利,作為丹爐之底!”
肉身舍利?少林寺消息封鎖的很好,大部分的人都很驚訝!沒想到萬佛陵居然會被殷靈所盜!
焦海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這一切!是殷靈清醒時發(fā)去鹽幫的一封信所寫!”
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箋,焦海高舉頭頂遞給了劉喜,劉喜接過信,又交給了賈云騰!
聽得焦海一番話,席間很多人已經(jīng)坐不住了。
當(dāng)然也有很多人不知道尸丹是什么,比如洪道,林賢,甚至郎峰和錦王爺也不甚知之。
“諸位,貧道聽聞過那尸丹,是趕尸派藥典的最高杰作。
如他所說,集五種命格人之心,加以肉身舍利的圣力,可以練就長生尸丹。但是代價是失去所有陽氣,變成了一個活著的死人。
殷靈此人,便是趕尸派的傳人,這一點在江湖上不是秘密。
她為何要獻(xiàn)出自己的心臟成全閻嘯,這點貧道不是很明白?!?p> 寒虛子仙氣飄飄,落座之后的第一次開口,直擊焦海話語的要害!
劉桐冷笑了一聲,這些人的死活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除掉閻嘯對他來講倒是不錯的提議。
楚萬里感激地看著寒虛子,做為師父,徒弟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阿彌陀佛,萬佛陵的三具大能舍利確實被偷,作案人也的確是紅袖山莊的殷靈。
郎大俠也被傳聞血洗了紅袖山莊,不知道是否知道些什么?”
如心大師看到寒虛子幫閻嘯說話,心里不禁更加疑問,這老道怎么像變了一個人?
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郎峰身上!
這安靜的片刻只能聽到那人造小溪嘩嘩的水聲,映著如意坊正在奏的《廣陵散》,居然也有一種緊張的氣氛。
“我的確去過紅袖山莊,當(dāng)時莊內(nèi)上下均已尸變,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巨變,我當(dāng)機(jī)立斷斬殺了所有弟子下人,帶著殷靈回到了衡山,她靠內(nèi)功一直壓著尸毒,所以情況稍好。因我和殷靈是故交,便一直為她邀請名醫(yī)上山。
后來她逃出衡山,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p> 郎峰靠在椅背上,眼睛環(huán)顧了一周。
他的話可信度很高!
畢竟這事之前,郎峰的俠義之名,直逼當(dāng)年的孟大山!
“嘿,死胖子,你怕死嗎?”
焦海又是嚇得一激靈,眼神過去一看,居然是久未開口的小王爺林賢!
“您,您什么意思?”
林賢眨了眨眼,突然踢翻椅子!一腳把焦海踩翻在地!
這一下迅猛如電!
洪道樂的看熱鬧,段云澄也不會管林賢的閑事。
剩下的人,不說敢不敢攔住林賢,就是距離,也不夠他們比林賢更快!
“啊!啊!你!你干什么!”
焦海的胸口被林賢踩在腳下,撲騰的樣子活脫脫一個翻過來的王八!
“你這廢物!昨日我剛見過那殷靈!瘋癲的樣子猶如吸血鬼一樣!啃了我的管家!還對著我出手!閻嘯也差點被她襲擊!
她是被!
她被我們聯(lián)手逼走!怎么會是閻嘯的同伙!”
小王爺差點說出來她是被黑衣人掠走!
那個人的身份,林賢已猜的八九不離十。
但他現(xiàn)在真的不能說!
腳下狠狠一擰,焦海又發(fā)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
長街之上,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
空蕩蕩的街道突然傳來了一陣少女的歌聲,
一個紅衣女子由遠(yuǎn)到近走向了萬壽閣。
她披著一身紅紗,滿頭的青絲水銀瀉地一般披在腦后,她很瘦,也很美。
若是閻嘯在一定會認(rèn)出來,
她就是殷靈!
可現(xiàn)在的她,臉上的紅暈未消,還掛著甜甜的笑!哪還有一點癲狂的樣子!
輕快的腳步,曼妙的身軀,年近三十的她宛如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
二樓窗戶上的阿七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了她。
“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