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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年華卿與度

第九章 璞園

錦瑟年華卿與度 眉生 3109 2019-05-22 16:04:15

  “那女郎,被我家公子看上了?!?p>  這句話如在子卿頭頂炸了一個響雷,震得他腳下發(fā)軟,只覺得耳邊嗡嗡亂想。

  怎么會這樣?那日他們在馬車?yán)锏降渍f了什么?難道那時阿盈已經(jīng)知道他的身份?

  阿盈為什么要同他走?她變心了嗎?

  李陽君追上來,拉住他焦急地一壁追問:“于公子,于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子卿卻恍恍惚惚,仿佛全然聽不見她的聲音,腦子里全是賀樓齊那句“那女郎被我家公子看上了”,腳下如同踩著棉花一般,一步三搖,失魂落魄地離去。

  賀樓齊看著他的背影,心想,尚書令對這少年下手也太狠了。怕不會落下心病吧。

  宇文泰領(lǐng)著冉盈一路放馬,來到一座門楣毫不顯眼的小莊子前。宇文泰下了馬,看了看冉盈,雙手負(fù)于身后便徑自往莊子里走。

  冉盈猶豫了一下,便也跟了進去。

  進去才發(fā)現(xiàn),那門口倒是不怎么起眼,可里面草木茂盛,茵潤蓊蔚,一路走來的庭院小徑兩旁

  種滿了西府海棠,陽春三月正是海棠盛開之際,白色的泛著紅暈的花朵一簇一簇地在枝頭怒放,沿途氤氳著西府海棠那特有的香氣。

  掩映在花木之中的亭臺樓閣、池塘流水皆婉轉(zhuǎn)精致,分外有情趣。樓閣亭角上,蜿蜒著遒勁的樹藤,上面密密的舒展著綠色的葉子,和一朵朵盛開的不知名的花。整座園子仿佛是個富貴人家的別院,花草繁茂,幽靜閑適。

  宇文泰邊走邊半回過身,對冉盈說:“這璞園疊石疏泉,小橋流水,都是按照江南園林的風(fēng)格建的,可是別有一番風(fēng)雅的情致?”

  冉盈根本無心賞景,聽他問起,悶著聲音說:“我不懂這些。”

  宇文泰一笑:“你沒去過江南姑蘇吧?聽說那里河橋錯落有致,家家戶戶枕水而眠。以后若得空閑,我?guī)阋黄鹑タ纯??!?p>  冉盈愣了一下。他何以會想到帶她一起去江南姑蘇?隨隨便便地許諾真不是一個好習(xí)慣。

  迎面來了幾個小侍女,似是正在玩樂,嘻嘻哈哈地互相追逐,一見到宇文泰進來,都一驚,連忙屏息斂神,低著頭紛紛行禮:“郎君①?!?p>  為首那個膽大,問:“郎君怎么今天來了?”

  宇文泰微微一笑:“我?guī)Я藗€客人來。你們?nèi)?zhǔn)備一下。”

  幾個侍女的目光都落到他身后的冉盈身上,心里都在暗暗奇怪。這個璞園,主人還從未帶任何人來過。這少年看著斯文拘謹(jǐn),何以主人會將他帶來?

  眼見著宇文泰將冉盈領(lǐng)到花園那邊去了,幾個侍女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起來。正好賀樓齊進來,她們連忙拉住賀樓齊,問:“郎君帶來的是誰?看著好白凈好秀氣的一個少年?!?p>  賀樓齊懶懶道:“那是個女子?!?p>  幾個侍女都張大了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郎君竟然帶個女子來璞園?”

  這可是破天荒從未有過的事情。

  為首那侍女大著膽子又追問:“是郎君中意的女子嗎?要在這里過夜嗎?”

  賀樓齊笑了:“你們趕緊忙去吧。他難得來一趟,打聽這些做什么!”

  一個看上去年紀(jì)頗小、梳著雙螺髻的小侍女掩著嘴笑著說:“郎君今天似乎心情極好。之前每次來這里都板著臉不言不語的,今天居然對著我們笑了。”

  “是啊是啊。”另一個侍女也歡喜得滿臉緋紅,“郎君笑起來真好看。我都覺得被晃了眼!”說著,害羞得雙手捂住臉。

  其他侍女忍不住推搡她取笑道:“你暗中歡喜郎君那么久了,干脆去告訴他吧?!?p>  另一個膽大的侍女問賀樓齊:“若是阿舒去同郎君說,郎君會多看她兩眼嗎?”

  賀樓齊見她們越說越離譜,正色道:“你們就好好照顧這莊子吧。到了年齡,公子自然會為你們安排合適的人家出嫁。只是這種玩笑千萬別再開了,他不喜歡。”

  幾個小侍女立刻噤了聲,紛紛吐了吐舌頭,低著頭各自散開做事去了。

  賀樓齊回頭看著那幾個嬌小俏麗的背影,心想,真是的,他有點好臉色,一個個都?xì)g喜得忘了形!

  宇文泰一路將冉盈帶到書房后面的花園里。那里有一個人工湖,湖邊種滿了海棠和石榴,以及木槿月季等各種灌木,一座假山矗在湖邊,那假山頂上有一座小涼亭。

  宇文泰領(lǐng)著冉盈拾階而上,到了假山的涼亭里。放眼一望,湖面波光粼粼,燦燦閃光。暖煦的春風(fēng)陣陣吹來,夾雜著各種盛開的花的香氣,非常怡人。

  那小涼亭中間的案上放著一個棋盤。宇文泰在一邊坐下,打開棋盒,說:“來陪孤下兩盤。”

  兩個侍女捧來干凈的毛巾和煮好的茶,輕放在岸邊的小幾上,又輕手輕腳在亭子的角落里燃上沉水香。此后,便一左一右立在宇文泰身后,等待著宇文泰隨時吩咐。

  冉盈的棋藝本不算差,可今日心事雜亂,滿是些奇奇怪怪七七八八的念頭,故而漏洞頻出,根本無力招架宇文泰的攻勢。

  而宇文泰絲毫不因為對手是個女子就讓著,每一個落子都布局縝密,狠辣無比,一副要將她趕盡殺絕的架勢。

  冉盈眼看著自己被他凌厲的攻勢殺到山窮水盡,黑子被一片一片地剿滅,終于喪氣地將手中的棋子一扔,鼓著腮幫子說:“不下了。下不過你?!庇治藘上卤亲?,嘟著嘴說:“都是這香氣熏得我頭暈!”

  宇文泰一笑:“把香爐滅了?!?p>  一個侍女連忙走到亭子一角去滅香。

  宇文泰見她低著頭盯著七零八落的棋盤發(fā)愣,溫柔地一笑,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枚棋子,在她額間輕輕一點,說:“你心有旁騖,還怪什么香爐?”

  冉盈一嘟嘴,低頭不語。心里想這人怎么這樣,嘴上說著帶她散心,卻把她誑到這里來練手。他倒是痛快了,可她現(xiàn)在更不開心了!

  宇文泰丟下手中的棋子,斜靠在身后的軟榻上看著她,慢悠悠地說:“冉氏,那日我同你說,比起那些世家子弟,你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可曾認(rèn)真考慮過嗎?”

  冉盈心中一轉(zhuǎn),抬頭愣愣地看向他:“不曾?!彼麛[出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她才不稀罕。

  宇文泰一愣,隱隱覺得肝疼。居然拒絕他還敢這么坦然。隨即,他沉沉地笑出聲來,又說:“那現(xiàn)在就在孤面前考慮一下。”

  冉盈起身走到亭子邊,舉頭望向明媚的天空。

  宇文泰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等著她出招。

  片刻,冉盈回過身來,說:“公子你看,那天上的雄鷹,騰飛萬里,橫絕四海;你再看那池塘里的魚,潛游嬉戲,自由自在??墒囚~,怎么能飛到天上和雄鷹為伴呢?”

  公子,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是一路人,不走一條路呀。

  四周一片沉寂。亭子里的兩個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心都拎了起來。郎君一向不茍言笑,近日難得興致很好的樣子,這小女孩怎么這樣沒眼力,非要惹他發(fā)脾氣?

  這些權(quán)貴是好輕易拒絕的嗎?

  哪知宇文泰忽然哈哈大笑,那真心愉快的笑聲令他身后的兩個侍女都吃驚不已。公子今日真的興致極好呀,居然被這樣當(dāng)面拒絕都沒有生氣。

  她們哪懂,對還沒有撲到爪子底下的獵物齜牙才是最蠢的。

  只見宇文泰舉步緩緩踱到冉盈面前,彎下腰,貼在冉盈耳邊,輕聲說:“那雄鷹,偶爾也會想要抓條魚嘗嘗。”

  冉盈臉一黑。她說的是相伴,他卻說捕獵。

  他將她當(dāng)成獵物嗎?

  她退后一步,重新和他拉開距離,依舊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問:“郎君說的不是雄鷹,是魚鷹吧?”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宇文泰又是一愣,肝又有點疼。這小家伙膽子是真肥!太肥了!

  冉盈見他一副欲待發(fā)作又不知從何發(fā)起的模樣,把嘴一撅,將臉撇向一邊:“天晚了,我要回書院去了?!?p>  見她乘勝想撤,宇文泰反而微微一笑。他緩緩后退了幾步,唇角含笑地看著她,氣定神閑地吩咐道:“送小郎君回去吧?!?p>  兩個侍女又對視了一下。郎君明明知道她是個女子,卻還喚她小郎君,這是要她們保守秘密的意思。一個侍女走上去,對冉盈說:“郎君請跟我來?!?p>  見冉盈跟著侍女下了臺階,宇文泰喚她:“阿盈……”

  冉盈回過頭。

  下午的陽光泛著金色,斜照在冉盈的身上臉上。她的一身白衫都被染成了金色。她眉目秀美,男裝之下斯文俊秀,看向他的目光沉靜中帶著一絲疑惑。假山向下的小徑兩邊開滿了艷紅的月季,紅花綠葉中,一身白衣的男裝少女美得超凡脫俗,如詩如畫。

  他也覺得這幅畫面賞心悅目,默默地看了她片刻,問:“這璞園,你可喜歡呀?”

  冉盈點點頭:“喜歡?!?p>  一絲笑意攀上了宇文泰的嘴角,他說:“你隨時可來?!?p>  注釋:

  ①郎君:下人稱呼男主人為“郎主”、“郎君”、“郎”?!队拿饔洝罚河匈F人亡后,永興令王奉先夢與之相對,如平生。奉先問:“還有情色乎?”答云:某日至其家問奷。后覺,問其婢,云:“此日魘夢【郎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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