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看,這就是我派的登云梯?!弊咴谏侥_下,青墨負手而立,指著上方。
那層巒疊嶂的重山之中,掩映著漢白玉雕刻,仙人乘鶴飛升的各種畫面。登云梯不多不少,剛好九百九十九級。
青墨拾階而上,悠悠說道:“我派剛收的弟子到了這里,不管你什么修為,不管你會不會御劍,都要乖乖下來,走完這些臺階。這也算是我派對入門弟子心性的考驗。”
他不必仔細說,孔昭也明白這個道理。
修仙一途,本就逆天而為,多少資質(zhì)優(yōu)秀的弟子因為心性不夠堅韌,心態(tài)不夠穩(wěn)定而逐漸死在路上,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既然她與天掙命有了第二次機會,她一定會好好的珍惜。
其實在靈獸宗里,也有這么一條類似的臺階,但是卻要比這里更加艱險。
靈獸宗里那條臺階叫作通天梯,是靈獸宗老祖?zhèn)鞒辛松锨甑囊粭l臺階,非常陡峭,每個走到臺階上的人都會感到雙肩上仿佛有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而且這臺階會越走越窄,越走越危險,最后一段還會變成透明的樣子,只有心中勇敢無畏,堅定始終的人才能走完。
因為通天梯實在太難了,靈獸宗的規(guī)矩是,一般弟子是不必走完全程的,都會有各宗門的師長將磨練過的弟子直接帶回各自宗門。但也有一種例外,就是鎮(zhèn)山神獸認為此弟子與靈獸宗無緣,不想接納他。想當初,那個負心人身負單一變異靈根,如此資質(zhì),卻始終扣不開山門。
一步一步臺階,直走到無路可走也不肯回頭,淋漓的鮮紅染紅了那純白色的通天梯。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熱鬧,直到孔昭的太爺爺心中惜才,不愿這樣執(zhí)著的人才埋沒,而將他收作關(guān)門弟子。
那時候,鎮(zhèn)山神獸就曾言道:“此子蕭璇璣,雖天資聰穎,靈根優(yōu)異。但執(zhí)念過重,心性涼薄。也罷,也許他并非良人,卻可能是千百年難遇的修仙天才?!?p> 果然一字不差,后來全都一一應驗。
心中回想著往事,孔昭不由得心中沉重起來,直到摸到袖子中毛茸茸,暖洋洋的貓肚子,心情才稍微好一點。
“師妹仿佛有心事?”青墨看她嘴角泛笑,有些疑惑。
“我不過覺得走在這登云梯上,能看到山中的云霧,仿佛像仙人一樣騰云駕霧,覺得心中新奇罷了。”孔昭不好意思的笑笑,盡量讓自己的言行符合一個十二歲女童。
她這么一說,青墨也不再懷疑什么,他說:“這臺階看起來好走,其實每年都有很多弟子在中途放棄。因為他們覺得這臺階是走不完的,其實哪怕只要堅持一小下,就是真正的山門了?!?p> “看來修仙一道也是如此,多堅持一下就能看見希望,多謝大師兄教導?!笨渍褢溃吐牭枚厒鱽砼⒌恼f話聲。
“小炎,你再堅持一下嘛?!蹦鞘且粋€穿青布衣服,頭上包了一塊天藍色頭巾的少女,長相嬌憨,臉上帶著晶瑩的汗水。她旁邊地上躺了一個少年,穿著打扮和她一樣樸素,一件青綠色布衣,上面還帶著補丁。
少年已經(jīng)臉色蒼白,氣喘如牛:“阿姐,你自己去仙門拜師吧,我怕是不行了,天黑前肯定上不去了?!?p> “小炎,你一個男子漢怎么能隨便說喪氣話啊?!蹦巧倥畾獠贿^,轉(zhuǎn)過身拉起少年的手,硬要把他拖起來,“我們好不容易得來這個修仙的機會,那個青山閣的仙人說了,只要我們能成為這里的弟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阿姐,你別管我這個廢物了,你自己走吧?!鄙倌杲^望的低下頭,“我夏炎,一個放牛的兒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成仙的機會了,別讓我耽誤了你,你快去吧,天快黑了。”
啪的一巴掌,令孔昭和青墨沒想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少女冷下臉來,一巴掌打到少年臉上,打的他整個人呆立當場,不明白對自己最好的姐姐為什么要打自己。
“阿姐!”
“小炎,我沒有你這樣沒志氣的弟弟。”少女抹著眼淚,“離家前你怎么答應娘的,你說你會照顧我,現(xiàn)在呢,你連繼續(xù)往下走的勇氣都沒有,你是個騙子。”
“我不是,我沒有。”少年一看姐姐哭了,更加慌了,手忙腳亂的爬起來給她擦眼淚,“阿姐你別哭了,我走完這登云梯就是了。其實我不是怕苦怕累,只是不想連累你。你知道我是個五靈根,還很渾濁,他們都說這根本就是廢靈根,這輩子不可能摸到修仙的大門口的。我只想讓你自己去青山閣拜師,別讓我給你當累贅了?!?p> “小炎,當初你在村里說過的話發(fā)過的誓呢?”那少女邊走邊質(zhì)問他,“你說蒼天有道人更強,人與天斗樂無窮,現(xiàn)在呢?區(qū)區(qū)一個五靈根就把你打敗了?”
“阿姐……”夏炎抹了抹眼淚,快步追上去,“我知道錯了,以后我不會再輕言放棄的。”
青墨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孔昭卻想,五靈根卻還要努力修仙,這真不是誤入歧途嗎?
可是再想想看,自古以來,那些煉虛飛升的大神,資質(zhì)極高的卻很少,可見資質(zhì)并不是修仙的一個決定性因素。想明白了,她就繼續(xù)跟著青墨的腳步,雖然如今她是穩(wěn)定的練氣一層的水平,可是十二歲的孩童,不吃不喝攀上這九百多級臺階,也沒有那么容易。
在達到三分之二時,孔昭也有些力不從心,也看到了很多在中途就放棄的人,他們半死不活的癱軟在臺階上,不甘心的看著前方,只是一路上她都沒有再看到剛才那對姐弟。
而且說起來,孔昭還比別人慘一些。大家只要輕裝上陣,天黑前趕到山門就可以。她白日里跟著青墨捉妖,現(xiàn)如今懷里還揣著一只看著小,實際上很沉的雪貓幼崽小王。小王露出小腦袋,悠閑的看著山上的景色,孔昭氣的不行,可是咬咬牙忍了。
一只小奶貓,你又能把它怎么樣呢。
孔昭眼前已經(jīng)越來越黑,她不再想旁的多余事情,心無旁騖的咬緊牙關(guān),直奔最后的終點——青山閣的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