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救濟(jì)難民這件事情，她已有成算。蔡媽媽雖說是為了她好，但也難免壞事，因沖花妍招了招手，叮囑道:
“蔡媽媽年紀(jì)大了，你多看顧著些?！?p> 花妍即上前去要攙著她走。
蔡媽媽眉頭幾乎皺成了一條繩，但畢竟沒有在開口。
主子發(fā)了話，再說別的便是她不識好歹。
不一會子已經(jīng)到了今日施粥結(jié)束的時候，下人們預(yù)備著收工，難民們也預(yù)備著離去。
許些人稱頌著陳鑰的仁慈，也有許多人追問這粥施幾日，更有那豈子不知規(guī)律的，直接開口問:
“陳小娘子，先前傳言說您要給我們在城里安置個落腳的地方，可還作數(shù)？”
殊不知陳鑰在此忙碌了一天，等得就是這句話:“這位壯士倒是提醒了我，既是有傳言說了，那自然是作數(shù)的。”
“不過京里不比別的地方，小女子身家也不豐厚，還是仰賴榮國公府王老太君的贈銀方才能為各位做些事情，聊表心意?！?p> “小女子也只能盡己之能，為各位謀一個大宅子落腳，還望壯士體諒則個。”
出聲的那漢子連忙賠笑說:“瞧姑娘的話，姑娘待我們可不薄，若不是姑娘，我們這起子人也不知活不活的下去。幸而有姑娘，才好賴有個盼頭?！?p> 這話說出來，即有人附和:“正是，正是，只是不知那榮國公府的老封君是否也真如傳言中的一半好心腸。”
陳鑰自然知道他們的心思，無非是怕惱了自己，得不到先前說的東西，不過她也不點(diǎn)破，只道:“說起榮國公府的王老太君，那可是最最慈善不過的人了。”
“你們有所不知，我一個姑娘家，哪里來得什么銀錢？都是與那榮國公府有一樁誤會，老太君方賞了些銀錢于我?！?p> “一聽說我是要拿來做善事，老太君可是又多多的拿了些銀錢與我，這盤算起來，可不都是王老太君的功勞么？”
她這么一說，便不免有人動了心思:“照小娘子說，那王老太君也是個慈善人，說不準(zhǔn)我們受了小娘子的恩進(jìn)城，也可往榮國公府撞一回大運(yùn)！”
陳鑰挑挑眉，卻是任由這些個難民們肖想榮國公府幫助他們的場景。
一行人家去，靖安侯夫人問起有無事故，蔡媽媽老老實(shí)實(shí)的回答了一番，隨后陳鑰沖靖安侯夫人道:“母親，女兒，這也是為了那些可憐人著想，總得給人家留點(diǎn)兒生的希望不是？”
靖安侯夫人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婆子是怎樣一個‘慈善人’，何苦這會子說出他來。他日那些難民知道了真相...”
“當(dāng)初是母親答應(yīng)讓女兒放手施為的?！标愯€一笑，“女兒幫助那些難民本就是為了給榮國公府添堵，那些難民受了女兒的恩，為女兒做些事情也是應(yīng)該的?！?p> “不過，若是宣之于口，其難免畏懼榮國公府的威嚴(yán)，女兒也只好出此下策?！?p> 這倒也是，如果沒有權(quán)貴依靠，市井之徒也不敢招惹國公府這樣的存在。
靖安侯夫人道:“也罷，任由你做主便是。不過你需得記住，凡事都得有個分寸，莫失了分寸，否則大禍臨頭悔之晚矣。”
她也不是危言聳聽，天子腳下何故能容忍一群難民？其中定有牽扯。
對于榮國公府，她支持女兒報復(fù)，但絕不想看的女兒為了報復(fù)而把自己給搭進(jìn)去。
蔡媽媽有些恍惚，一面沖陳鑰擠眉弄眼，一面對靖安侯夫人說:“夫人，奴婢瞧著小姐的行事，卻是很有章法的，左右小姐也只是聽說王老太君的‘慈善’名頭，至于那老婆子是不是真的慈善人...小姐又不是榮國公府的人，哪里那般清楚呢？”
靖安侯夫人皺起眉頭，轉(zhuǎn)瞬即松下，一把將陳鑰攏在懷里，說:“你大哥哥和二哥哥，我可還從未見蔡媽媽說過一個好字，今日倒叫你嘗了新鮮。”
“那自是因?yàn)樗麄兌疾蝗缥?。”陳鑰從自己母親懷里掙脫出來，說，“二哥哥還好，可大兄...母親也別怪母親看不起他...”
靖安侯夫人笑說:“好，好，本是他不待見你，母親怎會怪你？不過現(xiàn)在卻不是該說他的，等到回府里，我替你罰他。”
蔡媽媽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夫人說要罰大少爺，要知道這大少爺可是侯府的世子，從來沒有哪家侯府或者王府的規(guī)矩是為了小姐而懲罰世子的。
因?yàn)閺哪撤N程度上，世子的臉面即是侯府的臉面。
“母親不想說他，那就不說他，我們說點(diǎn)母親感興趣的事情。”
陳鑰沒有接受母親的提議，也沒有拒絕，“母親可是對于女兒將救濟(jì)難民的美名功勞按在榮國公府頭上而感到不滿？”
聞言，靖安侯夫人沉默。
當(dāng)初答應(yīng)女兒是一回事，到現(xiàn)在讓榮國公府那老妖婆平白得一番美名聲她心里總歸是不舒服。
不過就算是心里不舒服，她也未曾在女兒面前表現(xiàn)出來。
而陳鑰這一番話，無異于揭開了她的遮羞布...
“我誠然是不樂意見到那老婆子受益，但你娘我也不是傻子，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什么?！本赴埠罘蛉艘粡埬橅暱涕g就拉了下來，“你娘老子雖沒讀過幾本書，卻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p> 陳鑰笑得合不攏嘴:“母親真是小心眼兒，女兒不過想逗母親笑笑，母親倒和女兒較起真來了?！?p> “你這說得是什么話，莫非母親說你幾句都不可以？”靖安侯夫人差點(diǎn)兒一口氣沒喘上來——這閨女受了一遭罪之后說話可真真叫一個氣人！
陳鑰吐了吐舌頭，忙哄她說:“哎呀，母親可莫生氣，千萬別氣壞了身子?！?p> “這...滿京城誰不知道那老妖婆是什么樣的人？這會子美名和功勞都扣在她頭上，誰知道過會子是否還在?！?p> “母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是！”靖安侯夫人沒好氣道，“鑰兒，你實(shí)話告訴娘，為娘在你心里可是那等喜好功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