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郎坐在另外那張石桌旁的石凳上,和江浪面斜對面坐著,毫不掩飾的看著江浪。
她們咬著耳朵低聲嘀咕著什么,原本寂靜的涼亭里,一陣燕語鶯聲,不時還有清脆的笑聲響起,一時間好不熱鬧。
江浪收斂亂紛紛的思緒,使勁嚼著肉干,不時對著水囊喝上一口。
他不去招惹那三個紅衣女郎,她們反倒找上他了。
三個女郎互相嘀咕幾句,其中一個站起身,向江浪這邊走來。
“小哥,天那么熱,趕了好一陣子路,我也有些渴呢,能不能把你的水囊借我喝上一口”
“不是我不肯,只是我這水囊里裝的可不是水,而是酒”江浪急著回家,不想在路上弄出什么事,尤其是這些江湖人,麻煩更多,只是到對方找上門了,不回話也不合適。
“真的嗎?看著你一口接一口,沒見過這樣喝酒的,妹妹可不信”美人伸出一只手,伸向江浪手里那水囊。
“怎么,相見就是有緣,水也不讓喝一口嗎”女郎見他看著自己的手,卻不把水囊給自己,嗔道。
“盡管喝”江浪停止胡思亂想,將水囊遞給她。
“咕咚”一聲,女郎抬手將水囊舉到唇邊,喝了一大口。
“哎!真是酒,你這人,這么熱的天,喝什么酒嘛!”
幸好這一次江浪酒囊中不是軍中常備燒刀子,女郎也是酒場殺將,沒有被酒嗆到,將那一口酒咽了下去,發(fā)出一連串埋怨。
“水喝完了,不喝酒喝什么!”江浪沒好氣道。
心里有些肉疼,這可是塞北好酒,停戰(zhàn)前夜和一幫好兄弟打劫了王帳糧隊,別的東西沒找到什么,倒是搶了一大車美酒,而且是專供北虜皇族喝的上好美酒。
那一仗后,戰(zhàn)事結(jié)束,一眾兄弟正好當(dāng)成分手酒,大喝一頓后,每人分了不少。
江浪存起來一袋子一直沒舍得喝,原本打算帶回家,讓家里人也嘗嘗,以后還不知道有么有機會喝到,要是有水,他還舍不得喝這袋酒呢。
她也是見過世面的,只是這酒出乎意料醇香,卻是第一次嘗到“這是什么酒,味道有些怪,但挺好喝”
江浪道:“這是北虜人的酒,他們最不會起名字,好好的酒他們叫做喂死雞,似乎是用北虜特產(chǎn)黑麥做的”
女郎聽到江浪的話,忽然彎著腰笑起來,她笑了一會,才道:“什么喂死雞,好像不是這樣叫的,你說的難聽死了,我以前也喝過這種北虜酒,可還從沒喝過這么好喝的北虜酒呢!如果不是有些急事,非得和你拼拼酒量,咱們把這袋酒拼光,看哪一個先倒下!”
江浪沒有回話,撇撇嘴心道“鬼才和你拼酒,你知道這酒來的多不容易,那隊北虜人真是拼命護著呢!這里環(huán)境不錯,拼拼別的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
女郎找江浪要水袋時,一支馬隊正接近涼亭,江浪提早聽到蹄聲,卻假做不知,這里已經(jīng)遠(yuǎn)離戰(zhàn)場,用不著過度緊張。
此時那支馬隊疾馳而來,逐漸減速,在涼亭前停下,馬隊上那些騎士紛紛從馬上跳下來。
為首的是一個道人,他身邊跟著兩個童子,那道人滿頭白發(fā),臉色枯槁,印堂發(fā)黑,怎么看都活不了多久的樣子。
兩個童子一男一女,十多歲樣子,生的都很俊俏,扎著沖天辮,雖然表情木然,假作大人模樣,但雙眼靈動,隱藏著兒童特有的天真。
三個錦衣男子,畢恭畢敬跟在老道身旁,一個還算英俊,但是油頭粉面,扮相不敢恭維。
一個虎頭猩目,身材粗壯,只是雙腿稍短了些。
最后一個相貌平平,身高還算正常,一雙眼睛看著有些陰郁,仿佛剛有親人離世。
另外五人忙著拴馬,拴好馬,散開站在六人外圍。
大概為了表示身份,腰是微微彎著的,使得他們看起來比三個錦衣男子矮上一些,每人腰上挎著一柄長刀。
那些人在涼亭外下馬時,討水女人揮手把水囊扔還給江浪,動作干凈利落,很有女浪人風(fēng)范。
待她回到兩個姐妹身邊,三人精氣神一變,之前那副嘻嘻哈哈樣子,全然不見,轉(zhuǎn)為滿臉肅然,多出幾分戒備,遙遙看著那一群人。
江浪看那兩個小童,眉清目秀,頗為可愛,以前在家鄉(xiāng),他也是縣里的孩子王,悄悄沖他們擠擠眼睛,見到江浪看著自己,兩個童子連忙怯生生低下頭。
白發(fā)道人抬眼看向涼亭,眼光落在三女臉上,然后在三人上下掃視一番,原本死氣沉沉的雙眼,陡然一亮,對身邊一名錦衣男子吩咐著什么。
錦衣男子面露難色,向白發(fā)道人說著什么。
白發(fā)道人面色更加陰暗,語氣轉(zhuǎn)的極為嚴(yán)厲。
他們之間交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沒有任何聲音傳到?jīng)鐾み@邊。
江浪本來不欲探人隱私,但是看幾人也不進涼亭,在外面對著涼亭方向,嘀嘀咕咕、指指點點,總覺得有什么陰謀,不免有些好奇。
江浪抬眼仔細(xì)打量那一行人,暗自驚詫,這些人頭頂黑氣彌漫。
雖然江浪未修玄學(xué),更不懂望氣之術(shù),但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對兇厲氣息極為敏感,這濃重黑氣,分明是大兇之兆,不是即將一命歸西就是隨身攜帶著什么穢物。
讀人唇語是江浪在軍中習(xí)得一項特長,不但周語,北虜語他都讀得出來。
江浪瞇上眼睛,做假寐狀,運用目力盯著老道嘴唇。
“白臉狼,我要你拿下那幾個女子,并非只是看上她們美色,你也不想,我們在這里行事,早晚會天下皆知,況且這事成不成還不知道,她們?nèi)绻言谶@里見到過你們的事說出去,你們怎么辦!”
白發(fā)道人看那錦衣男子還在猶豫,接著道:“主人說過,這一次事關(guān)重大,要求你們完全服從我的命令,既然你們不聽號令,我要立刻回去稟報主人!耽誤了大事,由你們?nèi)齻€負(fù)責(zé)!”
白發(fā)道人說罷,雙手背在身后,邁步向那些馬匹走去,大有一拍兩散之勢。
為首錦衣男子一跺腳:“道長,既然你拿主人說事,我答應(yīng)你好了,你也得答應(yīng)我,這是最后一遭,不要再搞出其它事出來!”
白發(fā)道人一臉得意看著錦衣男子:“這樣多好,讓我滿意,大家滿意”
兩人總算談判結(jié)束,道人帶著兩個童子,在涼亭外四處轉(zhuǎn)悠,不知是在觀看風(fēng)水,還是尋找寶物。
江浪看這些人不是什么好路數(shù),正想趕緊離開,不蹚這個渾水,但是已經(jīng)為時過晚。
三個錦衣男子低聲商議幾句后,一起走向涼亭。
他們在涼亭外那番商量,白發(fā)老道那雙眼睛沒少打量三個女郎。
三個女郎即使沒有聽到幾人商量什么,也知道情況不妙,站起身,一同向涼亭外走去,已經(jīng)為時過晚,被三個錦衣男子堵在涼亭門口。
“幾位美人怎么能這樣離開,我們正和你們有事相談!”油頭粉面的男子正是之前和白發(fā)老道交談的那個。
說到此處,他斜著眼睛掃視涼亭里江浪一眼,一副居高臨下嘴臉,絲毫未將江浪放在眼里。
身材高挑,容貌秀麗的女郎道:“萍水相逢,素不相識,我們幫不了你們,還請讓路”
油頭粉面男子道“那位大師,乃是得道高人,發(fā)現(xiàn)你們和他有緣,想和你們相互結(jié)識”
“素不相識,結(jié)你個疤瘌,還不把路讓開!”女郎一聲怒斥,全然不見之前對江浪時那般柔聲細(x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