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軍營,號角聲低低嗚咽,一行輕裝騎兵黑衣黑甲,每人背后背著一把弩,束巾裹頭,個個閉口緘言,縱馬而過。
到了大營帳前,為首一人下馬,帳前侍衛(wèi)一人上前牽過馬來,一人上前引路,將他帶到了營帳之前。
營帳中燈火通明,透過光影,他看到有幾個人在指著什么比比劃劃。
“千戶稍待,我這就去通稟將軍?!笔绦l(wèi)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進(jìn)了大賬。
不一會兒,侍衛(wèi)出來示意他進(jìn)去。
邁步入帳,指揮使傳斌正在沙盤前思索,一旁指揮使同知沙律和,指揮使僉事樊大友看到了他,都點頭示意。
千戶也點點頭,上前說道:“稟指揮使大人,卑下戌時三刻前往城南三十里查探歸來,現(xiàn)已交接張千戶?!?p> 指揮使傳斌抬起頭來,一臉的疲憊,問道:“可有消息?”
“卑下帶隊三十七人,回營三十七人。沿途遇見遭狼禍的百姓三人,已送入營中救治。”千戶抱拳行禮說道。
“可追到狼群蹤跡?”傳斌目含怒氣,冷聲問道。
千戶身軀一震,低頭說道:“未曾,狼群傷人之處,腳印蹤跡全無,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p> “那肯定是有人刻意而為?!眰鞅竺碱^擰成了一團(tuán),沉聲說道:“此事非同小可,諸公可有對策?”
指揮使同知沙律和上前抱拳,說道:“大人,卑下有一些推測?!?p> 傳斌看了一眼千戶官,“鮮于茂是自己人,但講無妨。”
沙律和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此事和江湖門派城中鬧事有關(guān)。諸公試想,城中門派得手與否,關(guān)鍵是能否退出京城,不然僅憑羽林衛(wèi)之力便能將這些門派一網(wǎng)打盡?!?p> 眾人點頭,傳斌若有所思,說道:“繼續(xù)。”
“據(jù)城中傳來的情報,今夜江湖門派多為一些不入流的門派,善使一些旁門左道?!鄙陈珊皖D了頓,“此間肯定有人出錢雇傭這些門派,甚至背后之人能力之大,能迫使這些小門派為之賣命。且其中有的門派之間,存在恩怨者,不在少數(shù)。左都督曹公傳信前來,說羽林衛(wèi)探查期間,發(fā)現(xiàn)渤海派和厭勝門火并,交手之下死了不少人。大鬧京師,如此重要的事,換作誰都不會把這兩個門派放到一起,也不會找這些在京城里翻不出浪花的小門小派。”
“如此說來,背后之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蒙蔽我們的視線,然后暗度陳倉。城中無論什么門派相爭,自相殘殺也好,與警備軍士交鋒也好,只要能制造混亂,越亂越好,水越渾越好?!鄙陈珊头治龅念^頭是道。
一旁樊大友看著沙盤,突然一拍大腿,將眾人嚇了一跳,他也顧不得許多。叫道:“如此,他們的目標(biāo)可是圣上?”
大帳中空氣陡然凝重了幾分。
“城中百姓尚且有不少在城外,”傳斌嘶啞著嗓子說道:“如果賊人突擊崇武門,城門必然關(guān)閉不及,無論是否得手,都可全身而退。”
沙律和緊接著說出了他猜想的最恐怖的事情,“倘若城中賊人不為退卻,目標(biāo)只是奪門…”
傳斌眼睛里充滿了不相信,“狼禍!”
“引狼入城。”沙律和緩緩說道。
眾人嚇了一跳,如果真像沙律和所說。
“馭獸門。城外是馭獸門策應(yīng)。”沙律和思緒飛快,“派狼群出沒,為了驅(qū)趕百姓,令沿途無人蹤跡,方便到時驅(qū)狼進(jìn)城?!?p> 傳斌倒吸一口冷氣,若是如此,賊人謀劃甚久,所圖甚大!
“如若圣上調(diào)我們南城三衛(wèi)入城清剿賊匪,城外布防將如同虛設(shè)?!鄙陈珊涂嘈χf。
城外的狼禍,是人為所致。
如真像沙律和所言,馭獸門有秘術(shù)驅(qū)狼,狼群入城,必然大亂。
真是大禍?zhǔn)聛砹恕?p> 沒秩序的野獸尚且能傷人,一旦成規(guī)模,有目的的戰(zhàn)斗,后果不堪設(shè)想。
城南西河上游,一片密林里縈繞著霧氣,安謐的可怕。
林中有一條被灌木、歪脖子樹遮擋住的小路,不遠(yuǎn)處樹上吊著一條黑色的小蛇,正吐著信子,目光所見之處逐漸漆黑,既不知會通往何處,亦不知是否會有野獸暗伏,甚是駭人。
林中有一片空地,巨石上坐著一個身材矯健的中年男子,頭發(fā)打著卷兒,披散在肩,身上獸皮遮蓋不到的地方,青筋如虬龍般盤繞,肌肉高高隆起。
此刻他正用刀鋒般銳利的眼睛,看著面前跪著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馭獸門的門主——史萬通。
空地四周,一群身披羊皮袍子的壯漢,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史萬通的一舉一動。
史萬通苦笑一聲,看來,這就是雇傭他的貴人了。
“報,都督府僉事符大人到?!遍T外侍衛(wèi)傳來通報。
沙律和眼前一亮,莫非曹公料到了。
傳斌大喜,“快請?!?p> 符宣明快步走了進(jìn)來,身穿甲胄,腰懸寶劍。
傳斌等人施禮:“見過符公,請符公恕我等未迎之罪?!?p> 符宣明頜首,“諸公請,無須多禮?!币姳娙似鹕恚黝D了頓,說道:“奉都督令,命傳斌部全營披甲持刃,全軍不得響火,食軍中胡餅冷食。嚴(yán)加守備,謹(jǐn)防城外賊人?!?p> “謹(jǐn)遵都督號令?!北娙祟I(lǐng)命。
話音剛落,帳外一陣喧鬧,張千戶慌慌張張跑了進(jìn)來。
“稟指揮使大人,卑下帶兵查探狼禍,追至西河崖,有百姓百余人被狼群襲擊,”張千戶穩(wěn)了穩(wěn)心神,開口匯報:“卑下下令驅(qū)趕狼群,護(hù)送百姓回營,一路上狼群始終尾隨一百五十步外,直到營門前我部劉校尉發(fā)了一通亂矢,這才進(jìn)的營來。”
“張千戶,那些百姓現(xiàn)在何處?”符宣明開口問道。
張千戶循聲看到了符宣明,忙施禮道:“見過符公,受傷的百姓,現(xiàn)在傷兵營安置,一會便將傷者送往城中,未受傷的百姓驚慌未定,也在傷兵營一旁休息,我已派人送去水餅之物?!?p> “好,處置的很妥當(dāng)?!狈鼽c點頭,“不過現(xiàn)在形勢迫在眉睫,傳我的令,所有百姓辰時之前均不得離開營中。傳斌!”
“在!”傳斌抱拳行禮。
“你速派訊騎持我印信,通傳城南另外兩營衛(wèi),不得將遭遇狼禍的百姓放入城中。三軍拔營,傳斌部于中,駐兵城門外,于勉部、李涪部按回雁三才陣分列左右,取長弓硬弩射住陣腳。丑時三刻不成陣者,處以不服軍令罪,陣前處斬!”
“得令!符公,我這就去安排。”傳斌帶著部下出帳去了。
外面響起了拔營的號角,各營帳忙著穿戴盔甲,整裝軍器。
符宣明一人待在帳中,看著城南的沙盤,苦苦思索著…
“敵襲——”營中傳來一聲高亢的喊叫。
符宣明沖出大帳,發(fā)現(xiàn)營門大開,一隊騎兵沖殺了進(jìn)來。
騎跨的坐騎,一個個紅著眼睛,張嘴吐著舌頭,涎液滴落在地上。
是狼!是狼騎!
符宣明腦袋嗡的一聲,沒想到敵人進(jìn)攻的這么快!
樊大友從符宣明身后騎馬沖了過來,下馬抱拳說道:“符大人,請騎上馬,卑下領(lǐng)神臂軍前往營門處退敵,符大人請指揮我部將士?!?p> 符宣明也不推辭,上了馬,對樊大友說道:“樊將軍,用火,團(tuán)牌手主攻,弩手輔之。”
說罷符宣明一揚馬鞭,直奔傷兵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