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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諸邪

第二章 君展眉

蕩諸邪 叔鼎 1791 2019-11-08 23:59:07

  “你叫展眉。”

  “以后,你叫展眉。”

  “展眉?”

  女孩醒了,溪水潺潺流過,夕陽斜在山間。

  “餓了吧?”

  女孩抬頭看去,男人下巴上有稀疏的胡茬,她伸手去摸了摸,有些扎手。

  “去洗把臉?”

  女孩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說些什么。

  男人將女孩放下來,她輕輕跺跺腳,活動了一下腳踝,順著小土坡往溪邊走去。

  男人甩甩胳膊,緩步跟在后面。

  女孩停在了水邊,低頭看著自己。

  一陣漣漪蕩過,男人遞過來一方濕濕的手帕,“用力搓搓,花貓似的?!?p>  那笑容像極了爹爹。

  他背著余暉,身上無比光明。

  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淚水肆意流下,在小花臉上又添新痕。

  “我叫吳省身,字勉?!蹦腥诉^來,蹲下,看著女孩,“你爹爹你娘的仇,還有你的仇。我吳省身給你們報了?!?p>  “真的嗎?”女孩一臉的驚訝。

  男人點點頭,“不然我們?yōu)槭裁磿竭@里?!?p>  “嗯,我相信你?!迸Ⅻc點頭,很認真的說。

  她臉上金燦燦的,像極了他的女兒。

  “來,洗把臉,把小花臉洗干凈了?!蹦腥宋⑿?,捧起來水往女孩臉上潑著。

  “唔…”女孩伸出小手,“我自己來?!迸跗鹎逅昧Φ叵粗?。

  看到這一幕,男人差點流下淚來,若是女兒還在,也是這般大了。

  用力擰干了手帕,給女孩擦干臉上的水珠,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來。

  “你叫吳省身字勉?”女孩看著男人的臉,小聲問道。

  “是啊。”

  “為什么你的名字是五個字?”女孩好奇地問道。

  畢竟還是三四歲的小孩子,當知道大仇得報的時候,還是恢復了孩子的心性。

  “因為我是大人?!蹦腥寺砸怀烈鳎^而笑著說道。

  “大人就能起五個字的名字了嗎?”女孩瞪大了眼睛,更好奇了。

  男人點頭,“等你像我這么大的時候,我也給你起五個字的名字,好嗎?”

  “嗯,好?!迸Ⅻc頭,“長到吳省身字勉這么大,要好多好多年吧?”

  “不會的,很快,很快你就長大了?!蹦腥诵α似饋?,眼睛瞇著不知道有多開心。

  “那好,等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要給我起五個字的名字哦。”女孩再次確認。

  “好?!蹦腥撕苷J真的點頭,就像多年前在水邊,那個女孩問他時一樣。

  “我叫囡囡?!迸⒄f道。

  “囡囡,”男人輕輕說道,“你姓什么?”

  “爹爹姓君?!?p>  男人一愣,姓君,是她的后人。

  “囡囡,”男人輕輕說道,“囡囡這個名字是乳名,你爹爹還沒有正式給你起名字呢?!?p>  女孩有些茫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喜歡你給我的名字?!?p>  男人面露喜色,“你喜歡?真…真的喜歡嗎?”

  “嗯?!迸⒂昧c點頭,“我以后就叫君展眉?!?p>  “可我還是想叫你囡囡,沒有什么比這個乳名更好?!蹦腥巳嗔巳嗨念^發(fā)。

  兩人笑著,像一個孩子。

  “走,”男人一把抱起囡囡,指著遠方的南陽城墻,“在日落前我們到那里好不好?”

  “我餓?!编镟镄÷曊f道,肚子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馬上就到,到城里我們就能吃飯了?!蹦腥怂实匦α?,一步邁出,兩人消失不見。

  溪水東流,人向南。

  夜深了,男人給囡囡掖了掖被角。

  囡囡今天吃了一大碗嬌耳。

  囡囡今天喝了一大碗羊湯。

  囡囡現(xiàn)在睡得很香。

  男人輕輕閂上房門,緩緩推開窗戶,縮身鉆了出去。

  現(xiàn)在客棧走廊中,男人笑了笑,上一次這么躡手躡腳,還是幾年前了。

  踮著腳下了樓梯,客棧掌柜的還沒歇息,沖著男人嫵媚一笑,輕啟朱唇笑道:“客官這么晚了要去哪兒?”

  男人點頭示意,抬腿往外走,并沒有多說什么。

  身后女掌柜提高了音量,“別去干什么殺人放火的事吧?萬一牽扯到了我這小店,可不太好?!?p>  男人停步,“南陽城晚上熱鬧,去轉轉?!?p>  女掌柜嗤笑一聲,打著算盤子兒,低頭說道:“不帶著妮兒?”

  “妮兒睡了。”男人回道。

  “妮兒睡了你不看著,萬一跑丟了怎么辦?”女掌柜輕輕說著。

  男人輕笑,“有掌柜的看著,放心。”

  女掌柜白了他一眼,不過他站在門口背對著她,并沒有看到。

  “那可不一定,”她眼角細紋中帶著笑意,“我家妮兒都滿院里跑著可歡哩!一不留神就跑到大街上了?!?p>  男人會心一笑,“那有勞了。”

  說完他大步走出去。

  出來時才戌時,男人隨著人流走往北大街走。

  南陽城不宵禁,北門幾個官兵在城門口擺上張桌子,喝著酒劃著拳,好不熱鬧。

  一陣陣風吹過,幾個醉鬼仰面栽倒,互相攙著半天才起來,嘴里嚷嚷著:“這他娘的燒鍋酒還真夠勁!”

  男人出了北門,施展身法直奔石家坡。

  十里路程,半刻便到。

  男子刻意放慢了腳步,去早了不方便。

  南陽城很鬧,卻人人歡樂。

  村里很靜,隱隱有哭聲傳來。

  來到廢墟前,火早已熄滅,彌漫著陣陣燒焦的味道。

  男人從懷里掏出小小的酒葫蘆,嘴里念叨著:“囡囡爹娘,找不到你們的尸骨,便在故居前祭奠了。大仇得報,魂去兮…魂去兮…”

  說完,一股狂風從廢墟中打著旋,繞著男人轉了幾圈,隨即沖天而去。

  收起了葫蘆,男人沉默了一會,轉身離去。

  村東喬家府院。

  幾名家丁正在大門前巡邏,手里牽著幾條大狗。

  湊近一聽,府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張凈師,老夫敬你一杯?!眴汤蠣敐M面笑容,對左手邊身穿白衣蓮花的張凈師勸著酒。

  “好好,”張凈師舉起酒杯,招呼在座的眾人,“來,諸位,滿飲此杯?!?p>  說完一仰脖,干了一杯。

  眾人吹捧:“張仙師不愧是天上仙人,真是海量?!?p>  男人在院里隱匿身形,聽的心里犯嘀咕,今天殺的人里面,領頭的有一個喬二少,難道不是這喬家大院的人嗎?

  為何這滿堂張燈結彩,門掛紅布窗貼紅花。

  看來是找錯了,男人邁步就要走。

  正在這時,堂里喬老爺說話了。

  “諸位,今日張神仙大顯神威,親手除了那個兩個禍害,為石家坡被害的百姓出了一口惡氣啊。來來,一同敬張神仙一杯。”喬老爺滿面紅光,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酒,“張神仙…張仙師…請!”

  男人停下了腳步,兩個禍害,說的不就是囡囡和自己嗎?

  張凈師舉杯一飲而盡,捋著八字胡微笑說道:“此間事了,本尊還要去別處降妖。如果沒什么事,明日便走?!?p>  喬老爺心神領會,“喬木?!?p>  旁桌正陪著張凈師幾個徒弟喝酒的管家站起來了,“老爺,叫我何事?”

  喬老爺看了一眼張凈師,神仙正微閉雙目,一副高人氣派。

  “取五百兩金子來,我要送給仙師。”喬老爺財大氣粗,大聲說道。

  張凈師微微一笑,“多有叨擾,怎能收取金銀。”

  “哎,仙師見外了,這是弟子孝敬仙師,聊表寸心?!眴汤蠣敼ЬS道。

  張凈師挑了挑眉,旁邊一個徒弟點點頭,跟著管家后面就走了。張凈師哈哈一笑,拱手說道:“那好,喬大善人一心為教中出力,本尊就勉為其難。”

  “應該的,應該的?!眴汤蠣敐M臉堆笑,說不出的開心。旁邊坐著的三老四少也都隨聲附和,一副虔誠教眾的模樣。

  接著他一揮手,“徒兒們,把咱們貢給教主的仙酒請來一壇,敬給諸位誠心教眾。”

  不多時兩個徒弟搬進來一大壇酒,有個人給在場的每個人都倒上一碗。

  男人見有個白袍弟子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大堂,直奔后院。他輕聲緩步跟在后面,見那個弟子跑到后面東跨院一溜煙就進了房門。

  男人在前院聽了里面的對話,覺得此中還有隱情,腳下一點上了房頂,撩開一片青瓦輕輕撥開瓦下面鋪著的稻草,看著屋里的動靜。

  “你怎么才來?!蔽堇锎采献粋€美婦人,說話間那是笑眼含春嫵媚動人。

  白袍弟子笑道:“好飯不怕晚,小娘子這是等不及了?”說著他坐到了床邊,搭上了美婦肩頭。

  “哎呀,奴家獨守空房…”婦人嬌滴滴地說道。

  “噓,”白袍弟子伸出一根手指頭,搭在美婦唇邊,面帶笑意,“不知羞,莫讓人聽了去。”

  美婦人起身倒了杯酒,端過來媚聲媚氣地說道:“還不是我那死鬼丈夫,偏偏今天就死了,奴家可一天也離不了男人…”

  還沒說完,那白袍弟子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杯中酒灑了兩人一懷。

  “你這個小浪蹄子?!卑着鄣茏雍俸僖恍?,扶住芊芊細腰兩人就往床上倒去。

  男人一臉的嫌棄,撇過臉去。

  可房中并沒有傳來男女歡愛的聲音,就聽到有人在掙動著,將床帷都給扯碎了。

  過了沒多久,白袍弟子站起身來,在屋中翻箱倒柜。

  再看那美婦,橫陳在床上,一動不動。

  男人心想這里面有事兒,飛身下房,一腳踢開房門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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