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誰的影子

　　“虎跑水。”舒瑤一口答上了，“但是前輩的茶不是龍井，水也不是虎跑水，況且這天氣炎熱，虎跑到了四川也早就成了死水?！?p>　　“小姑娘覺得我這是什么茶，什么水。”

　　“前輩這是普洱生茶，性質很龍井千差萬別，可以說一個。這水，也只是普通的水。即使是不怎么喝茶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話說的我很慚愧，我倒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倒是想看看雷曉嘉到底是什么意思?？偛荒苁悄７鹿湃斯室饨o拜訪者使個絆子，來探探對面的目的吧。

　　“既然小霍同志的這位助理都能看的出來，為什么小霍看不出來呢？”雷曉嘉倒掉了輩子里的水，讓剛才的小仇換上了一套新的茶具。開始了重新的流程?！拔抑滥銈儊磉@里拜訪我的目的，小霍雖然沒有在之前的電話里明說這件事情，我沒有家人，也沒有什么人愿意來拜訪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這么些年來造訪我的人都有同樣的目的，問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雷曉嘉語言暗示了我問的問題一般都會是那些問題，我倒也不急著去問我想問的問題，我只是想知道既然雷曉嘉沒有家人，他哪里來的錢住這么高檔的療養(yǎng)院，據(jù)我所知，這個療養(yǎng)院住的不是富豪就是達官貴人，即使是有錢沒身份也不一定進的來。我又不是警察這些事可能也輪不到我管。只是我確實不明白，這個泡普洱說龍井是個什么典故？我給舒瑤使了一個眼色，看舒瑤的表情也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雷先生，說來慚愧，晚輩確實沒有看出茶種水種，晚輩心里只想喝一種茶?！?p>　　“什么茶？”

　　“熟了二十年的茶。”

　　“哈哈哈，小霍果然是老板，這穆小姐果然是助理啊?！?p>　　我歪打正著猜對了？舒瑤也一臉疑惑的看著我，還帶著一絲驚訝。我明白了雷曉嘉的意思，雷曉嘉也知道了我來這里的目的。

　　“這茶葉正是陳了二十年的茶，可惜時間太久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當年的味道。”雷曉嘉讓小仇把點心送了上來，“邊吃邊說。”

　　其實我心里還是一肚子糊涂水，但是這種事不就是雷曉嘉以為我懂了，那我自然是就懂了嗎？

　　“小霍，是為了二十年前的車禍來的吧。”

　　“是的，雷先生。”雷曉嘉的氣勢

　　“也罷，終究這件事情是躲不過去的?！崩讜约未炅舜曜约菏种械牟璞?，“二十年前，我在前鋒報社，那時候啊我已經(jīng)快五十了，基本就要從前線退下來了。但是聽到顧舜寧出車禍了，”

　　雷曉嘉長蘇了一口氣，那感覺像是嘆息，更像是舒緩心中的痛苦，“我跟顧兄是發(fā)小啊，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現(xiàn)場我必須去。”

　　雷曉嘉再一次的停頓，讓我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有了重新的認識，即使過了二十年，他依然保持著對故人的感情，我端起了一杯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滋滋的聲音，讓氣氛緩和了起來，雷曉嘉晃動著自己的杯子，開始醞釀這二十年的茗茶，

　　“那天天空陰云密布，但是特別亮，感覺是一場暴風雨的開始，就像老年人說的發(fā)洪水的那種天氣。我匆匆的趕到現(xiàn)場，當時我算是第二個到的，第一個是晨光報社的方慶寓先生，他已經(jīng)開始拍攝，但是陸陸續(xù)續(xù)的其他報社的也都來了，有些是小年輕，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我們這一輩的，特別是本市的報社，因為多多少少都跟顧兄有一些二交情。不過在拍照片的時候卻出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靠的很近，也沒有警察去管，大家都是新聞人，肯定都想拿到一些特別的資料。但是在我會去洗照片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就是我每一張照片上死者的側方都有一個影子，準確的說是在上方！”

　　“上方？”這跟我之前得到的結果是不一樣的，我看到的是在側面，我繼續(xù)聽雷曉嘉的陳述。

　　“不錯，是上方！那個影子偏離的方向來看，光源應該來源于方慶寓先生的那一個方向，但是形狀和延伸長度，經(jīng)過我計算都不像是方慶寓先生的，甚至都不像是一個人的?！?p>　　“雷先生，我也得到過一張照片，但是照片的影子卻在方慶寓先生這邊?！?p>　　“你看到的那張，是方慶寓先生拍的吧?！?p>　　“雷先生，”不等我說完，雷先生擺了擺手，“其實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影子，唯獨方先生沒有。你且聽我細講?！?p>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不禮貌，舒瑤也湊我笑了笑，感覺在說，吃癟了吧！

　　“當晚我就給我在美國的同學打了電話，讓他幫我處理一下照片，最好能復原這個影子的三維圖像，然后我又和當時晨輝報社的社長，吳有勛先生打了電話。在現(xiàn)場時吳有勛先生時站在我的旁邊的，可能他有什么發(fā)現(xiàn)，可是吳有勛先生說他什么也沒有看見，還告訴我說不要再說這個事情了。吳有勛可是當時數(shù)一數(shù)二的記者，連他都閉口不談。”

　　雷曉嘉的心情，在他的臉上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完全把自己的好奇和求勝心表現(xiàn)出來了

　　“你想??！我是個記者！我好奇心多大？我那一晚上給所有到場的十三個記者說了這件事情，只有方慶寓先生和外地了兩個記者有同樣的回應，他們也聯(lián)系了其他的記者，緊接著我就接到了上面人的電話，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就是上面的人，告訴我這件事情就結束了，不用再去討論了，并且報社第二頁統(tǒng)一采用了方慶寓先生拍的那張照片，因為只有他那一張沒有奇怪的影子，可能跟他站位的方向不同，但是兩個年輕的記者，并不服這件事情，又因為方先生當時身份特殊，所以這兩個記者就要把這件事情公布出去，后來再也沒有這兩個年輕人的消息了，我知道他們可能已經(jīng)被解決了。我雖然好奇心重，但是活命的心更重，于是我交出了自己的照片，獲得了一大筆的退休資金?！?p>　　“那現(xiàn)在為什么您？”

　　“我現(xiàn)在為什么講是吧，冥信你多多少少聽說吧？我從吳有勛那里得知，這個東西又出來了。當年方先生給我說車禍是一個結束，我以為是真的，可誰知道這么多年，冥信又出來了，當天吳有勛先生就死在了家中，哎，我已經(jīng)茍活了二十多年了，我不求把真相讓世人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去探求車禍背后的利益牽扯，我只是不想有無辜的人再受到迫害了。聽說小吳也死了，我大概也差不多了吧?！?p>　　“雷先生說的小吳是方慶寓先生的保鏢加保姆嗎？”

　　“你們也認識小吳？”

　　“聽說過?！?p>　　“小吳是當年一個舊友的孩子啊，可惜了?！崩讜约斡幸稽c落寞的感覺，不知道是為那位舊友還是為吳阿姨感傷，“我在這青竹療養(yǎng)院這么久來看過我的人，也只有幾個，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問我冥信和當年車禍的事情?？上Я四莻€時候還沒有活夠什么都不敢說，況且覺得這個事情已經(jīng)了了，不會在禍害到更多的人了。”

　　我猜測這些拜訪的人中間可能有我的父親，和林氏集團兩個派系的人。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雷先生認識霍晉坤嗎？”

　　“那個國立大學地質系的教授？”

　　“正是！”

　　“他倒是來過幾次，都是來找我問冥信的事。最后一次是十幾年前吧，還帶著方慶寓先生，我確實不知道冥信的事，也是從他們口中才知道冥信的事情。所以我也什么可以說的，后來聽說就失蹤了。你們認識嗎？”

　　“正是家父，也是我目前知道的第一個見到冥信的人？”

　　“你就是吳有勛先生提到的那個被種冥信的人？”

　　“是的！”

　　“你怎么沒有死？”雷曉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對不起，小霍同志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這些人我知道的被種冥信的人都死了。無一列外?！?p>　　“沒關系的，我就是那個例外。”我想起了剛才方先生照片的事情，“那方先生的照片？”

　　“小霍，我問你，你聽說過，影子的影子嗎？”

　　“影子怎么會有影子？”

　　“對，影子不可能有影子，我們看到的是影子，而方先生看到的是影子的影子。其他的，我就不說了。”

　　雷曉嘉言語中透露的害怕的人究竟是誰？誰有這么大的威力能同時讓十二個記者閉嘴，包括當時位高權重的方慶寓爺爺。也不能在雷曉嘉這里獲得更多關于我父親的消息，現(xiàn)在從現(xiàn)在的車禍到二十年前的車禍，已經(jīng)到了找父親這個問題上面去了。

　　“倒還有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給任何人說過?！崩讜约瓮蝗粔旱土俗约旱囊袅?，四周環(huán)顧了一下，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了一句，“在何定賢發(fā)瘋前，我給他做過一次專訪，結束時簽字，簽名并不是何定賢，而是莫成。”

　　“莫成是誰？”

　　“何定賢的妻子?！?p>　　之后，雷曉嘉就不再跟我和舒瑤說當年車禍的事情了，因為莫成的名字一直出現(xiàn)在我的腦子里，大火第二天的晚上，方爺爺和我父親除了被林氏集團的人追，還有一個人在追他們，就是何定賢的妻子，葬身火海的妻子莫成。我甚至懷疑，何定賢可能在冥信完全發(fā)作之前可能就已經(jīng)死了，只是林氏集團為什么殺他卻成了一個關鍵的謎，或許這個莫成會是解開這個原因的關鍵。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我和舒瑤就被要求離開青竹療養(yǎng)院。

　　“你信雷曉嘉的話嗎？”舒瑤突然問起了我這個問題。

　　“他說的我都信，沒說的我也信?！?p>　　“為什么？”

　　“很多人都怕死，我也怕死，只是我有時候更怕糊涂。雷曉嘉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他一定見過冥信控制人自殺的場面，而極有可能就是那一次專訪，他害怕自己會那樣發(fā)瘋似的死去，所以才多受這些人的控制。我猜青竹療養(yǎng)院也是那些人安排的吧，避免他和更多的人接觸?！?p>　　“你覺得他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影子的事情我們都知道，那些應該是那些人安排他說的，只要最后一句是真的，他其他的都是假話又怎么樣?！?p>　　“簽名能代表什么？”

　　“說你笨你還不信，雷曉嘉已經(jīng)那么明示你了，他不敢說?！?p>　　我倒現(xiàn)在才明白雷曉嘉最開始的動作是什么意思，其實懂茶的人都能明白他的表面意思，只有我這個不懂茶的人才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他泡的茶是什么茶，用的水是什么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訴我這是一杯虎跑龍井，那就是一杯虎跑龍井，那其他的東西都是給看得懂的人看的，所以我只需要明白表面意思就夠了，至于深層次的意思，那是那些人想讓他說的，不得不說雷曉嘉真的很聰明。

　　“簽名就代表這個人。雷曉嘉的茶是給我看的，不是給你們這種懂茶的人看的。他就是要告訴我，他說的都是那些人想讓他說的，我只用去理會表面意思就好了。簽名就是這個人。說明當時雷曉嘉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何定賢有問題了，而莫成就是去掩蓋這些問題的人?！?p>　　“這些大人物的閱讀理解能力是真的強，活該我當時考不上清華北大?！?p>　　“還行！”

　　“那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猜測雷先生可能也不知道，我也是剛才才明白，那個影子當中就是冥信！因為只要有光就一定會有影子，也就是說當時他們看到的是真正的冥信投射出來的影子，而方爺爺那張照片不過是藏有冥信的影子罷了，都是黑布隆冬的一團，沒人認得出來?！?p>　　“冥信怎么會到影子里？”

　　“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也解答不了哦，只有破解了那張圖片，說不定就知道了呢！”

　　離真相又近了一步，原來操控卷煙廠大火的人是莫成，那我父親見到何定賢被冥信控制時候發(fā)瘋就是何定賢快要死的時候，之后的一些事情都是卷煙廠內部傳出來的，我想大概在火災之前何定賢就已經(jīng)死了，而死了的人來頂這個大火的罪名最好不過了。只要現(xiàn)在查清楚莫成和林氏集團的關系，就能確定林氏集團是不是幕后主使，并且如果這場火是莫成操控的，那天晚上追我父親和方爺爺?shù)?，就肯定是一個活人，正常來講她現(xiàn)在應該也沒有死。在雷曉嘉眼里，莫成已經(jīng)被認為是一個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