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陳亮亮的推測再一次正確。
他覺得自己很有烏鴉嘴的潛質(zhì)。
可惜這一次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不是自己的事,而且這一次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令人憤怒的一幕上演而無能為力。
派出所?
老林同志啊,這就是你在異時空搞出來的派出所?
你死的太早了,早到讓心血都成了不倫不類的擺設(shè),除了換了個名字,其它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改變呢?
兩位掛著警察名頭的公差出現(xiàn)在二柱家,一邊打著官腔,一邊大搖大擺的把人給帶走了。
有人報警,這里有人毒打他人,需要將嫌疑人帶走調(diào)查。
先前還群情激憤的人群傻眼了,除了眼睜睜看著二柱被帶走,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民不與官斗,這是深入人心的真理。面對暴力機器時,莫說沒有人敢出頭,就算敢,又能起什么作用?
陳亮亮亦是眼睜睜看著二柱被人押走,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這會說什么都沒用,自取其辱而已,人家早就把所有環(huán)節(jié)都設(shè)計好了,天衣無縫。
等的就是你打他,反正你不敢打死人,吃些苦頭而已。只要你一動手,就有公差出現(xiàn),把你帶走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還敢造反不成?
帶走之后,不是想對你干什么就對你干什么?
如螻蟻般卑賤的屁民罷了,就連孫悟空都跳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你算老幾?
哪怕搞死你,也不過是扔幾兩燒埋銀子的事。
二柱被帶走了,人群圍到了陳亮亮身邊,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陳公子啊,您得救救二柱啊……”
……
“您都看到了的,二柱兄妹可憐啊……”
……
陳亮亮是從國公府出來的,衣著也算是華貴。在這些人的心中,這顯然是個有些能耐的人。
國公府的人,還不是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能搞定了?
陳亮亮覺得這些人真是可愛,傻得可愛。
也不想想,國公府里真正說話管用的人,怎么可能會跟二柱這等無足輕重到主家?guī)缀醪徽J識的打零工的下人來這里?
就算認識你,又憑什么為你出頭?
可是……總歸得要管管的啊,不僅是為二柱,也是為心中那股子良知。
后者更加重要。
人皆有惻隱之心。
既然機緣巧合碰著,不努力試著去改變些什么,良心會疼,會看不起自己。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推開面前的人群,然后蹲在癱坐在地上、絕望哭泣著的張巧妹面前。
接著從懷里掏出準備好的銀子,放在了地上。
“巧妹,死者為大,講究入土為安。這家里現(xiàn)在只剩下你一個人,可得堅強起來。先拿著錢把你娘葬了,你哥那里,我來想辦法?!?p> 最后,他輕輕拍了拍那瘦弱的肩膀以示安慰,接著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老楊,綴上那些人?!?p> 馬車緩緩開動起來,然后飛奔。
孤獨的茅屋越來越小,映著最后一抹晚霞,凄涼之及無助之及。
吃人血饅頭的畜生,我C你全家!
……
“官爺……您看這個……拿著喝酒,能通融通融、讓我去探視一下剛才被送進去的那位么?”
“不行,通融不了,上頭有命令,您拿回去吧,不敢收?!?p> ……
“我只是想見見他,交代幾句話而已,這都不行?”
“不行?!?p> “憑什么?親友有探視的權(quán)利吧?”
“權(quán)利?你誰啊你?被那家伙打的人都昏迷過去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他是重犯,重犯你懂嗎?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再敢廢一句話,信不信勞資連你一塊兒抓了!”
……
陳亮亮悻悻走出了派出所。
回頭看了一眼那寫著派出所三字的牌子,他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可這經(jīng)歷著實窩心,體驗極差。
只是想交代二柱幾句而已,畢竟接下來的遭遇是明擺著的事,能讓這小子少吃點苦頭也是好的,可不管好說歹說都死活進不去。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沒有權(quán)勢地位,在哪里都是被作威作福的命。
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能量還挺大的。
說是北方來的?
“公子,這天都黑了,咱們再不回去可就來不及了。”
“嗯?!标惲亮咙c著頭上了車。
接下來怎么辦呢?
對于二柱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夜,折磨是一定的。最終的結(jié)果只有兩個,要么是二柱吞咽下所有苦果、然后淪為那等眛著良心去助紂為虐的人,就像其先前打聽過的那些人一樣;要么是死扛著不妥協(xié),如此會面臨著什么可想而知。
他覺得以二柱的耿直,極大可能是后者。
若是如此,不僅二柱會身陷囹圄,就連那黃毛丫頭也可能會惹上麻煩。
以那些畜生的心狠手辣和不擇手段,拿妹妹來威脅二柱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在這一事上,能夠幫上他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錢照,可錢照的身份貴則貴矣,但這個點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更何況錢儀極大可能不會允許錢照插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破事。
至于錢儀自己就更不用說了,想都不用想,都不用開口的事。
另一個則是方自在!
雖然與方自在的交集并不多,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人家未必愿意搭理這種事。但除了方自在,還能去找誰呢?
國家利益至上的人,一定會悲憫民眾的吧?
“老楊啊,你知道方自在家在哪里不……對對,就是那個經(jīng)常與老爺往來的方自在,你把我?guī)У剿议T外,之后你不用管我,獨自回去就行?!?p> ……
今天是四月十五,夜空晴朗,一輪圓月高掛天空,皎潔的月華傾灑大地。溫度也很適宜,煦風徐來,稱得上是一個浪漫的花好月圓夜。
這樣的月夜,適合才子佳人們在柳梢下卿卿我我、也適合胸有溝壑之人把酒言歡笑對恩仇、還適合狂士們舉杯邀月或是高歌或是淺吟,總之都是美好美妙。
可陳亮亮的心中卻只有陰霾。
夜深了,黑色馬車在清冷的街道上奔馳。
他一直掀著窗簾,默默看著從眼前穿梭而過的民居以及隱約燈火,感受著拂面而過的煦風,眉頭始終不得舒展。
他總覺得這事兒里面沒那么簡單。
“陳公子,方家到了。”
……
咚咚咚……
暗紅色的緊閉木門被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