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龍虎山結(jié)丹日。
離當日外姓天師們?nèi)胩鞄熖萌∽邇晌幌葞煹漠嬒瘢呀?jīng)過了七天時間。這七日里,張家天師們亂成一團,有人說要上虛靖峰搶回兩副畫像。有人說被取走了也好,反正也無人上香。也有人說調(diào)集所有人前往虛靖峰,要把這幫外姓人全部打殺干凈了。
就連那夜緊急破關(guān)而出的當代大天師張卓熙也說不出一個能讓張姓天師們皆同意的說法。
至于虛靖堂這邊,雖然都是同心協(xié)力。但因為齊葉川并沒有先商量好了再行事,所以也有了些分歧。
最終是那位當夜并未露面的老好人張卓煜天師,力排眾議,替所有人做了決定。先從天師府內(nèi)除了他便無人知曉的地穴里取出了三副與原本掛在天師堂里幾乎一模一樣的先師畫像,將兩位外姓先師畫像掛上天師堂內(nèi),又親自去虛靖峰,把張家先師張道玄的畫像交給四位外姓天師!并告訴他們:另設一天師堂,可以。要修道煉丹畫符箓也都行,一切照舊便是,畢竟都是龍虎山人。
這位龍虎山修為不是最高,講話也不算硬氣的老好人,替龍虎山,替天師府,替那群姓張的同姓人,又和了一次稀泥。二代張家天師年紀輕輕便早登仙班,若不是余季,段存宏兩位外家天師幫襯其兒子,怎會有如今的龍虎山還能本家姓張?龍虎山,總歸不是一個姓氏就能撐起來的!
這張卓煜老天師的和稀泥,讓外姓天師們有些心安,每次外姓人們有什么事解決不了,請這位老好人幫忙是絕沒有錯的。這次老天師出來說這些話,做這些事,說不出是否做到了公平公正,只是在這個時候,愿意站出來說話,就已經(jīng)足夠好了。
虛靖堂,三十二位外姓弟子與四位外姓天師,加上一位張家本姓老天師,全都聚在了虛靖堂內(nèi)。他們已經(jīng)都早早的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丹爐,全都來到此處,要趁著今天這個良辰吉日,將三副畫像供奉起來,將這虛靖堂,設為外姓天師堂!
因為年關(guān)已近,所以劉丹晴已經(jīng)在闖天師堂取畫像的次日便離開龍虎山,回去那在交州更南端的玄門神機島,白家父子也回了銀砂鎮(zhèn),只留下了林意這種“無家可歸”的浪子,與總想要和張卓熙比試比試的陳玨麟。
此時兩人,正同坐在虛靖堂外的一張長石椅上。
“你那夜的彈指,我好像懂了,又卻還沒全懂?!绷忠鈱χ砬暗厣系男〔荩笍棾?,一道極細的罡氣飛出,卻還沒碰到小草就消散無蹤了。
“我這右劍意,天下獨一份,比之武當趙霆深的那一袖,也是立意更高。若是你真能學了去,那我就考慮考慮,教你左劍術(shù)。”陳玨麟打取笑道:“不過呢,就你的天賦,學個十年八年可能還學不來吧?”
林意又是一彈指,罡氣還是沒碰到小草,而且細微至極的罡氣,可能連血肉之軀都刺不破吧。他轉(zhuǎn)頭看向陳玨麟:“對了,之前那些苦劍閣殺手的劍,丹睛和梧桐都沒要。我只要一把風雷劍,其它的你拿去?”
“我就兩只手,要那么多把劍干嘛,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再不然,等你自己去神機島,就把那些劍都給我那大師姐吧。幾把世俗寶劍,換我們玄門一柄續(xù)心弦,又是你小子賺了!”陳玨麟坐得懶散,斜靠著虛靖堂外墻,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
“也行,那我就等過完年后,先去位于交州的孔家書樓,再去更南邊的神機島,以前在那座城里,總聽姑姑講那大海如何如何,明年,我就要自己去看看大海了?!绷忠庥质乔笍棾?,這回更慘了,別說罡氣刺中小草了,就連一絲罡氣都沒有。
“呵呵,早說了你學個十年八年都學不來的。”陳玨麟站起身,一改懶散的姿態(tài),輕輕整了整青衫,又重新系好了因靠在墻上而有些松動的束帶,輕聲而又鄭重的說道:“走吧,去觀禮!”
“觀什么禮?”林意并沒有理解陳玨麟的意思。
“龍虎山新設虛靖天師堂,三位龍虎先師進堂接受供奉,又有水印從武當歸來龍虎山。我們兩個外人,上香參拜用不著,可是觀禮,還是得去參加一下的。”陳玨麟大步流星的向虛靖堂走去,事實上,兩人與虛靖堂大門,也就數(shù)步而已。
林意也起身,跟在陳玨麟身后,一起跨入虛靖堂。
虛靖堂內(nèi),三十二位外姓弟子都站在堂下,清一色的內(nèi)門弟子,個個臉上喜氣洋洋,虛靖天師堂一設,等于這群人都有了靠山,雖然以前有事也只有這堂內(nèi)眾人互相幫助,可是今日以后,這種互幫互助就不會被說成是結(jié)黨營私了,而是光明正大的同道之間守望相助!
一位龍虎山最好脾氣的老天師站在了堂側(cè),對著堂內(nèi)四位外姓天師說道:“時辰到了,將三位先師畫像掛上去吧?!?p> 外家天師四人中,先是艾世洪先上前,將張道玄畫像掛在了正中。然后是丁克偉,將余季的畫像掛到了左側(cè)。最后王同杰天師,在右側(cè)掛上了段存宏的畫像!
“齊葉川,上龍虎山水??!”老天師輕聲的向齊葉川說了一句。
只見齊葉川,雙手捧著水印走到了三副畫像前的供桌,低聲說道:“龍虎先師在上,罪徒孫齊葉川,為龍虎山外姓人另設天師堂,請先師恕罪!”
說完便跪了下去,抱著水印磕了三個響頭。世間人,有五跪,天地君親師!
起身之后,齊葉川將水印放在了供桌之上。退后了幾步,與眾人一起下跪,這回就連那位張家老天師也跪倒在地。
磕過了頭,上過了香。五位天師都來到了堂外天井,與林意、陳玨麟陪坐。談天說地,聊了很多事情,卻唯獨不提這天師堂一事。待到林意與陳玨麟各自回了住處,張老天師才對四位外姓天師說了一句話,然后便離開了虛靖堂,回了自己住處。
“雖然現(xiàn)在分了張家天師堂與外姓虛靖堂,也分了山印與水印,但總歸還是都在龍虎山。怎么分都行,只要龍虎不會散了就好?!?p> 四人望著張老天師離去的背影,有些感慨。這個脾氣極好,只會和稀泥的瘦小老頭,有點駝背,可是那個背,撐起整座龍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