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夷臘在得到耶律轄賴的回復(fù)后,當(dāng)即便準(zhǔn)備離開。
但耶律轄賴卻是叫住了前者。
“朕聽說在左皮室軍中有一人叫謁魯氏?”耶律轄賴眼神微瞇地問道。
耶律夷臘很是驚訝,謁魯氏是先皇奶娘的兒子這件事,整個古丹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回稟陛下,宿衛(wèi)軍中有一面長名叫謁魯木,乃是先皇奶娘之子!”耶律夷臘雖然不知道耶律轄賴暗中的意思,但事實擺在那里,問誰都能知道,他又何必撒謊呢?
耶律轄賴點點頭,然后淡淡開口道:“朕欲提拔謁魯木,讓其擔(dān)任左皮室軍統(tǒng)領(lǐng),你意如何?”
但其實耶律轄賴一直在觀察耶律夷臘的神色,只要耶律夷臘稍微露出一點點不滿意的神色,那么謁魯木未來成為宿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是必須的!
“臣謹(jǐn)遵圣旨!”耶律夷臘沒有任何的遲疑,也沒有任何的不滿,直接應(yīng)答著。
他并不知道耶律轄賴這個安排的目的,但是作為兩朝元老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保持著對皇帝的忠心,皇帝就不會虧待他!
就算謁魯木奪取他的職位,他也不怕!
畢竟誰都知道,他耶律夷臘是最忠心的皇黨,要是連他都會被皇帝卸磨殺驢,那么耶律轄賴的暴君名聲絕對會大噪!
耶律京是這樣,作為他的兒子—耶律轄賴會不這樣?
而且他可是在耶律轄賴最危難的時候獻(xiàn)出的忠心。
錦上添花有雪中送碳更來的珍貴?
…………
古丹新一次的廷議又在王帳開始了!
耶律轄賴依舊坐在狼椅上,下面依舊坐著一個個古丹重臣!
“今天又有什么事???”耶律轄賴打了個哈欠,然后有氣無力地說道。
耶律轄賴這副模樣,王帳內(nèi)的眾臣已然見怪不怪!
畢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耶律轄賴每次來上早朝的時候,都是這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他們也曾讓薩滿看看耶律轄賴這到底是怎么了,但從薩滿得到的答案卻是,皇上沒有大礙!
這就讓他們無奈了!
“微臣有事啟奏!”耶律臂攝一反常態(tài)地率先站出來說道。
“什么事???”耶律轄賴眼珠子微微一轉(zhuǎn),迷朦的雙眼微微一亮,但這只是一瞬間,隨后便又瞇上了。
“皇上,宗室子弟今年成年的人數(shù)達(dá)到五十六名,按照慣例,陛下您需要封賞!”耶律臂攝慢慢吞吞地說道。
話音落下后,整個王帳內(nèi)一陣沉默。
其他大臣不說話,一方面是因為這件事情是古丹王朝自成立以來形成的慣例。
只要成年的宗族子弟能夠以宗族的要求完成宗族學(xué)堂任務(wù),那自然是能夠得到皇帝的封賞。
其實這也是古丹太祖為了讓耶律家族選拔出優(yōu)秀的人才,同時委以重任,讓這些宗族子弟為每一任皇帝守好疆土。
而且就算這些耶律家族的子弟會反當(dāng)時一任的皇帝,那么本族子弟由于實力強大,還是由耶律家坐上帝位!
這對已故的太祖而言,無論是嫡系子孫還是旁系子孫坐上皇帝,他都無所謂!
所以當(dāng)時他做下了這個慣例。
可是現(xiàn)在耶律轄賴很不爽!
封賞還有強制性要求的?
這TM還叫封賞,這不叫索要嗎?
但耶律轄賴能拒絕嗎?
看整個古丹朝廷壓根沒有人站出來,耶律轄賴暗嘆一聲,果然,沒有什么比習(xí)慣更難打破了!
“準(zhǔn)!”耶律轄賴從嘴巴里面蹦出這個字,即使內(nèi)心多么地不情愿。
耶律臂攝得到答復(fù)后,面色平淡,仿佛這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隨后施了施禮便緩緩?fù)嘶刈约旱淖唬?p> “臣有事啟奏!”在耶律臂攝坐回去之后,耶律撻烈也站出來說道。
“說!”耶律轄賴點點頭。
“臣自成為北院大王以來,深感自己能力不足,拖累古丹的發(fā)展,故而想為陛下引薦一人,為我古丹效力!”耶律撻烈神情認(rèn)真地說道。
“哦,是誰啊?”耶律轄賴聞言,挑了挑眉頭,先前的不快暫時被忘在了腦后,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剛剛耶律臂攝通過古丹宗族的合理要求增強了自己的實力,那么眼下耶律撻烈想為他舉薦一人來增強自己的實力,也是不可厚非的嘛!
“臣舉薦的是一名漢人,名叫盧思緒,是一位有識之士,才能是天下少有。”耶律撻烈很是認(rèn)真地說道。
他的確是在為皇帝舉薦盧思緒,而且還是真心實意的!
盧思緒跟了他也有十年時光了,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呢?
他現(xiàn)在舉薦盧思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得到消息,盧思緒已經(jīng)在悄悄地準(zhǔn)備離開古丹。
這讓他震驚的同時,也下意識地想殺了盧思緒。
這些時日的大權(quán)在握可是讓他胸間的戾氣更甚!
不過看著盧思緒頭發(fā)上的斑斑白發(fā),他忽然動容了。
他想起了盧思緒這十年來為他竭盡全力的出謀劃策,為他想出一個個解決他所遇到問題的方案。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加上他不愿意盧思緒離開,又想到盧思緒的夢想。
他便想出了這個想法,將盧思緒直接舉薦給耶律轄賴。
耶律轄賴若是信任了盧思緒,然后委以重任,那他豈不是又在古丹朝廷中得到一大助手。
這種助手和原先的幕僚、軍師可不一樣,而是有權(quán)利的官員了。
“盧思緒?漢人?”耶律轄賴眉頭一跳,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日子他可沒有白過,他可是知道古丹是非常重視種族之間的區(qū)別的。
古丹人是古丹國的主要構(gòu)成人員,漢人是第二人數(shù)多的種族,有著五十萬的人數(shù),在古丹所從事的都是服務(wù)古丹人的行業(yè),雖然有些漢人在古丹底層做官員,但那都是古丹人為了方便管理漢人特意讓漢人做的。
而且漢人內(nèi)部此刻正在混戰(zhàn)不斷,完全沒有一個比古丹更強大的國家。
所以從內(nèi)心深處,古丹人是瞧不起漢人的,讓漢人進(jìn)入王廷成為官員,說實話,他們是很不樂意的。
“嘩………”緊隨其后的便是這些嘈雜的竊竊私語聲。
耶律轄賴的疑問也是在場所有古丹官員的疑問。
他們身為古丹人,自然是反對漢人成為他們的一員,要知道他們可是代表了古丹最上層的貴族了,他們的意志普遍代表了他們的意志。
不過他們還是有些忌憚身為北院大王的耶律撻烈,同時也是害怕耶律撻烈的報復(fù),所以他們采取的方式只有竊竊私語。
但耶律轄賴的反問卻沒有絲毫難到耶律撻烈,畢竟在提出讓盧思緒成為古丹官員之前,他就想到這件事情的難度。
但為了留下盧思緒,他怎么都得努力一下。
其實耶律撻烈所不知道的是,耶律轄賴在聽到耶律撻烈舉薦漢人當(dāng)官時,他心里是有點竊喜的。
畢竟雖然此漢非彼漢,對于漢的認(rèn)可,可不是其他人所能比擬的。
但他還要看整個朝堂其他人的意見,要是大多數(shù)人不同意,那這件事情也就只有從長計議了。
不管是因為心底深處的對漢的偏愛,亦或是為了平衡朝廷上的勢力,讓耶律撻烈的實力低于耶律臂攝。
“諸位大臣以為如何?”耶律轄賴不動神色地問道。
現(xiàn)在所有大臣都已經(jīng)下意識的忽略耶律轄賴的年紀(jì)了,都將其視為已經(jīng)成年的皇帝。
畢竟耶律轄賴的君王之道實在太成熟了。
比如說現(xiàn)在,耶律轄賴坐在狼椅上,在自己沒有發(fā)表決定前,都將皮球不動神色地踢給大臣們,而不想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就只知道依照自己的喜好做事,完全沒有什么邏輯。
“………”
又是一陣陣竊竊私語聲響起,大臣們都在遲疑,遲疑這件事情背后所代表的意義。
耶律撻烈身為北院大王提出這個提議,是不是代表著他要提高漢人的地位,然后要利用古丹國人數(shù)第二多的漢人呢?
蕭司溫眼神流轉(zhuǎn)間,忽然站了出來,然后對著耶律轄賴施了施禮。
“陛下,臣認(rèn)為,北院大王所說的讓漢人進(jìn)入朝廷不可為!”蕭司溫先是表露自己的態(tài)度。
“哦?”耶律轄賴眥了眥牙。
耶律轄賴有些不滿!
蕭司溫并沒有看見耶律轄賴的表情,畢竟他要想看到后者的神色,必須要將自己的頭仰起四十五度。
所以他只能平視,只能看見耶律轄賴放在狼椅下的雙腳!
“皇上,古丹之所為是古丹,就是因為古丹人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可要是貿(mào)貿(mào)然地將盧思緒提拔,進(jìn)入王廷成為古丹的主人,可謂是荒唐??!”蕭司溫神色有些‘哀傷’地說道。
“………”耶律轄賴很無語,不想說話。
但對于一些古丹大臣而言,此言不吝于振聾發(fā)聵之聲??!
的確,蕭司溫可是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本來古丹的權(quán)利范圍就那么大,現(xiàn)在還是引進(jìn)了漢人來分享一些權(quán)利,那么對于古丹人而言,就少了一些權(quán)利。
雖然目前對他們自身沒有什么傷害,但還是一年后,兩年后,十年后,甚至百年后呢?
那么到時候他們的子孫后代還能夠享受到古丹國所擁有的權(quán)利嗎?
也許可能能夠,也許可能不能夠!
但他們不樂意出現(xiàn)這種隱患!
雖然說這樣很保守,但一切為了子孫后代!
“臣等認(rèn)為南院大王說的極有道理,而且漢人的確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朝堂上,畢竟他們都是次等人!”一位官員從座塌上站起來,很是刺耳地說道。
耶律轄賴很無奈,在他在把耶律撻烈、耶律臂攝、蕭司溫三方達(dá)成微妙的平衡后,他認(rèn)為他能夠把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古丹王朝了。
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太嫩了!
太想當(dāng)然了!
的確,三方勢力在他的精心布局下,的確達(dá)到了微妙的平衡。
但只要在廷議上出現(xiàn)有可能打破古丹固有的模式的決策時,三方勢力總會不知不覺地攜手合作,將這個決策否決掉。
這根本讓耶律轄賴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