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她制住的侍衛(wèi)雙目緊閉，不停地?fù)u頭，即使匍伏在地上也要雙手合十進(jìn)行祈禱，口中向他所謂的清大人禱告。
“以生命起誓，我永生都不會背叛我的信仰。”
北境的圣殿中，幾百位信徒一同宣誓，氣勢浩然，他記得自己也如此虔誠地向那位大人發(fā)下誓言。
他隱約看到了那白袍的圣人立于王座之前，那雙如天神般的眼眸比海色更加湛藍(lán)，那里面裝著對北境眾生的憐憫。圣人揮手撒下恩典，賜予他神圣的福祉。
北境沒有黎明，那位大人就是北境唯一的光。
“我不會背叛的。”侍衛(wèi)怔怔地盯著子夜背后，口中的話語總算是句能聽得懂的，他說話時有些口音，“寧死都不會背叛?！?p> 子夜面上雖然翻了個白眼，但心下還是對他口中的“清大人”頗為敬佩。這個名為“清大人”的家伙起碼也是忽悠高手，估計沒少給手下們洗腦，連這么一個處于底端的小小侍衛(wèi)都能對他保有極高的忠誠，看來也是個厲害人物。
“這不算背叛，這算保命，你的清大人不會怪罪于你的。”子夜揪住他的衣領(lǐng)，“他要是怪罪于你，那他便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p> “冷血無情的人根本不值得別人信仰?！弊右咕従徴f道。
子夜本是存了開導(dǎo)之意，她嘴皮子一向不怎么樣，正常情況下還不至于起到反作用?？伤裉煊龅降募一锲筒皇莻€正常人，這是個被洗腦深刻的家伙。
“清大人是神！不能用人這個詞來污蔑清大人！”
神？子夜有些想笑。
這種形容已經(jīng)很少從人的口中聽到了，人們修煉是為長生為成仙，但偏偏這個“神”卻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人們的說法中。
神祇是什么時候離開這個世界的呢？
沒人知道。
相傳數(shù)十萬年前，神祇還曾在五境八荒活躍著，并在東宇之境掀起了足以毀天滅地的戰(zhàn)爭。那場戰(zhàn)爭極為殘酷，人世的戰(zhàn)爭在它的映襯下就仿佛是幼童間的小打小鬧。人類也被卷入那場戰(zhàn)爭中，但沒人知道那場戰(zhàn)爭中死去了多少人，誰會在意螻蟻的死亡呢？神祇不會在意，活著的人更不會在意。
最終戰(zhàn)爭以東宇格局被毀、神祇隕落無數(shù)為終結(jié)。
也是因為那場戰(zhàn)爭那位擁有吞噬星源的神祇隕落，三玄仙君為東宇設(shè)陣維持東宇不至于崩潰，才有了吞噬星源與《蒼茫書》的傳世。
在那之后神祇逐漸離開這個世界，人們總說他們高居于九天之上，俯視著人世滄桑，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了。通往九天的天梯在九天之戰(zhàn)時被砍斷，神祇不愿來到人世，人類也再無法窺得九天真相。
而數(shù)十萬年來，五境八荒能夠成仙飛升之人寥寥無幾，遠(yuǎn)不如上古繁盛，更是加深了人們對于神祇的幻想。
最初的修煉從神君授道開始，那是上古，正確的修煉方式與上古充沛的靈力使得當(dāng)時無數(shù)凡人成仙，同時，神祇這個群體的出現(xiàn)讓人類產(chǎn)生了深刻的好奇心。
為什么會有事物從誕生起就是永恒的呢？
這是人們從學(xué)會修煉起就在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在神祇離開五境八荒后徹底失去了答案?；蛟S答案在人登臨大道時就會證得，然而到了那個時候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不再重要。
若說有事物是神，在數(shù)十萬年前子夜或許會信，然而此時她只想笑。
神祇早已離開。
她敢篤定五境八荒內(nèi)一尊神都沒有。
“清大人不能夠污蔑的存在！你們這些俗世的凡人，你們永遠(yuǎn)沒有資格參見神，也沒有資格評價神！”
“卡拉馬的光輝將永遠(yuǎn)照耀著我們！”
這又是什么和什么??？子夜看著眼前的人忽然振奮起來，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抬手一凜手中的重劍，寒光反照在侍衛(wèi)的臉上。
“卡馬拉的光輝不會照耀你，但你要是再不說，飛星的光輝就會照耀你的脖子。”子夜說道。
“是卡拉馬！”侍衛(wèi)憤憤不平的反駁道。
“我不管什么卡馬拉還是卡拉馬，或者是你那個清大人，他們現(xiàn)在通通不在這里，也管不著我。你要是乖乖聽我的話告訴我人在哪兒，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她的眼神冰涼徹骨，比圣殿暮雪還要冷上幾分，“說還是不說？”
“我不會說的……我永遠(yuǎn)不會背叛清大人?！?p> 得，又繞回來了。
盡管子夜的神色有些駭人，自己也抖如糠篩，但他還是死都不肯說。那個樣子看起來就算是子夜拿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會選擇赴死，就像剛才一樣。
這種被洗腦的家伙實在是太煩了。子夜有些煩躁地把他往地上一放，拎起重劍，他以為自己壽命至此終結(jié)，于是又一次雙手合十禱告起來。他并未閉眼，而是看著子夜的背后，不知是幻覺還是實感，當(dāng)看到那個人影時，天神降臨在不遠(yuǎn)處，他幾乎喜極欲哭。
“請大人……！”
還未等他說完，子夜便拎起重劍往他腦袋上一砸，將人砸暈了過去。她無意殺人，但也不想和這家伙在這里磨嘰，干脆砸暈了事，至于這家伙暈過去之前居然還想著那位清大人，子夜也是很無語。
她收起自己的劍，這種人不值得她用飛星去砍。
之后也不知是她的運(yùn)氣差，還是這宅中確實部署了很多侍衛(wèi)，凡是子夜所到之地，必然碰到侍衛(wèi)巡邏。在這短短時間內(nèi)，她幾乎將宅中的所有侍衛(wèi)都碰了一遍。這下她除了躲避外別無他法，人少的時候可以用這種小手段，人一旦多起來就會出紕漏。
身后是一大串追兵，而她根本連師小滿在哪里都不知道，這種尷尬的狀況讓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
她又在身后甩出一團(tuán)光霧，炸裂的光霧將身后侍衛(wèi)擋的什么都看不見。也是幸好這群人似乎并不懂得如何運(yùn)用靈力，要不是憑著這些簡單的小法術(shù)，她根本跑不了多長時間。
然而這說到底只是些小把戲而已，片刻之后，她的周遭已然布滿了黑衣的侍衛(wèi)。
麻煩產(chǎn)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