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防護衛(wèi)隊
招新剛剛結束,被錄取的新人陸續(xù)前來報道。軍隊的宿舍八人一間,因為城防護衛(wèi)隊一般只負責都城巡查,相較于其他軍隊危險系數較小,因此不少想要騎士頭銜的貴族都會送孩子來這里。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隊長是帝國的公主殿下,不少人想要借此攀附關系,或是一睹這位傳奇女騎士的芳容。只是可惜的是至始至終克里斯蒂娜都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負責人一直是她的副隊長凱文。
這里的訓練并沒有因為貴族子弟居多而有所減少,和其他軍隊一樣,從四點開始集合,跑步,吃早飯,體術講解,實戰(zhàn),晚飯,跑步,一直到十點休息。
“我是這里的副隊長凱文。我需要你們記住的就是軍令如山這四個字,軍隊里必須要遵守的就是軍規(guī)軍紀,有違者絕不姑息。在這里,即便是公主殿下,也不曾壞過規(guī)矩,所以其他人,不管你是下城區(qū)的流民也好,哪家的少爺也好,統(tǒng)統(tǒng)沒有特例。我不想聽見任何理由,只看結果?!备标犻L凱文掃過那些或躊躇滿志,或桀驁不馴的臉龐,在集合之后進行簡短的訓話,“這是你們第一次見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與其去抱怨這些,不如想想怎么改變現狀。我沒什么經驗可以說給你們聽,唯一的建議就是堅持。今天是訓練第一天,早間訓練減半,每人十圈然后解散吃飯。115宿舍,出列?!?p> 有幾個少年一頭霧水的上前一步,其他人目不斜視,還是用余光好奇的瞥向他們。
“你們跟我來辦公室一趟,其他人解散?!?p> 幾個人對視一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在他身后。凱文的辦公室在行政處的二樓,這里面的都是高級軍官,很少有人來回走動。幾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這種莫名而生的莊嚴感讓他們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凱文打開門,助手一樣的人侍立在窗邊,見到他微微頷首。這里不大不小看起來很舒適,桌椅都是高級楠木,窗戶旁邊擺著一盆純白的滿天星。
凱文拉開椅子坐下,翻著桌上的的資料,好似閑聊一般:“自我介紹一下吧。”
“潘提拉?!奔t發(fā)少年率先開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下城區(qū)來的,名字是我自己隨便取的,因為申請書上名字是必填?!?p> 凱文點點頭,翻過下一頁:“尤里卡?伯納?”
“是?!币粋€黑發(fā)少年立正說道。
“你的哥哥瓊斯?伯納在監(jiān)察隊當值?”
“是。”
“你怎么來這了?”
“我……不想事事依靠我哥哥?!?p> 凱文看向下一個比較文弱的金發(fā)少年。
“修?艾勒?!彼约赫f道。
“帕西亞。”另一個看著冷冷的少年說。
“雷塔利?路德。我的父親是馬修?奧迪斯?路德。”
“早有耳聞,艾桑格爾數一數二的紡織品經營者,說不定我們的隊服就是出自你父親名下的哪個商店?!?p> “還有三個人,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回來?!迸颂崂f。
“我知道。菲利普?阿爾法,西境阿爾法伯爵之子,封地弗洛昂,家族壟斷艾桑格爾三分之一的礦業(yè)。剩下那兩個人,說是他的跟班也不為過。很意外以這種方式認識你們,剛報道第一天,就有人來我這舉報說有人偷竊,還是頭一次?!彼仙腺Y料,對一旁的助手說,“帶他們過來吧。”
“是?!敝殖鋈]一小會,帶著三個人進來鎖上門。小少爺依舊趾高氣揚,斜著眼瞥了他們一眼。
凱文雙手交叉合十,放在下巴底下:“你自己說?!?p> “我今天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發(fā)現我家的家傳戒指不見了。”小少爺冷哼一聲,“肯定是他們有人偷了戒指!”
“你胡說!我們偷你戒指干什么!昨天你來了之后就一直不見人影,怎么會有人偷你戒指!”潘提拉憤然說道。果然沒什么好事。
“那么,你們可有證據,證明自己沒偷?”凱文問道。
“證……證據?”他愣了愣,指了指旁邊幾人,“我們幾個一直在一起的,真的沒有?!?p> 布萊恩點點頭:“我們確實一直在一起,而且也沒見阿爾法少爺回來過?!?p> “一直在一起?包括吃飯,上廁所,睡覺?”凱文的聲音聽著溫和卻又隱隱帶著強硬,“睡著之后呢?”
幾人互相看看無話可說,凱文接著說:“既然你們都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只有搜一下了。幾位有意見嗎?”
“有?!币恢背聊呐廖鱽喞淅涞目粗罢埾茸屗C明確實有那枚戒指,以及我們有嫌疑的具體證據?!?p> “我還能誣陷你們不成?”小少爺冷哼一聲。
“你昨天因為床位問題,和其他人發(fā)生過爭執(zhí)。要說誣陷也不是沒有理由。”其他幾人趕緊點點頭。
“你!”他看向凱文,“東西都沒了當然你們怎么說都行。要不是他們偷的心虛什么?”
“他們的質疑也合情合理,不是嗎?”凱文笑著說,“無故懷疑搜身對人是一直侮辱。律例里將偷竊視為一種不恥的行徑,輕者當眾鞭刑,嚴重者剁手除去軍籍,而且所有軍部永不錄用,拒不承認者處罰加倍。同樣的,借此誣告更為不恥,處罰加倍。所以幾位想好了,到底是偷了,還是沒偷?!?p> “沒有。我們同意搜查,如果搜出來我們認罰,但如果沒有,請阿爾法少爺當眾致歉?!毙藓团廖鱽喗涣髁艘幌卵凵瘢飞碚f道。
凱文看向阿爾法,他好像有點焦躁,看了看身后的跟班,見他們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怒道:“搜出來別哭著求饒?!?p> 凱文沖助手使了個眼色,助手會意,轉身而去。
雷塔利感覺冷汗一直在冒,浸濕了衣服。和紡織品不同,阿爾法家靠近伯萊出產礦石,是重工業(yè)的必需品,家族和軍部聯(lián)系緊密,陛下見了都要禮讓三分。而且小少爺看起來也是胸有成竹,說不定是早設計好的。如果真的從誰那里搜出來,這位副隊長會冒著得罪大貴族家的少爺的風險幫他們嗎。阿爾法家不能得罪,要不要撇清關系,怎么撇,會不會有自己的事。
“隊長,在尤里卡的衣柜里,確實搜到一枚戒指?!辈灰粫峙苓M來,托著枚戒指,說道。
一邊的尤里卡頓時傻眼了,呆在原地沒一點反應。會被怎么樣,趕出軍隊嗎,自己這輩子就毀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家人。
“我就說是他們偷的!”菲利普激動的說道。
“不可能,誰偷了還那么傻藏在自己那等著被發(fā)現?”潘提拉氣急說道。
“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問題?!眲P文伸手指了指戒指,“現在人證物證俱在。”
修看向帕西亞,后者有些錯愕的搖搖頭。
“這是誣陷,他昨天因為想睡下鋪和尤里卡發(fā)生了沖突?!毙拚f道。
“所以?”凱文含笑看著他,“這并不能證明什么,相反,你們反而涉及包庇。搜出來東西你們認罰,你自己說的。”
這位副隊長看著溫和一直笑瞇瞇的,卻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哪邊的。他會向著這個小少爺嗎,不,他已經向著這個小少爺了。這么明顯的誣陷都當作沒看見。自己該怎么辦,現在撇清關系嗎。雷塔利在腦中快速的思索著。
“第一我們并不知道那枚戒指放在哪。第二既然是家傳那么重要的東西,為什么不隨身帶著?”修分析著辯解道。
“這只是分析,再合理也是分析,我想看的是證據。”凱文的目光轉向菲利普,“阿爾法少爺?”
“我怎么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偷看我的東西,我的戒指多了去了我想放在哪就放在哪。我一直都沒在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了!”事情好像不像自己預料的那么順利。這個副隊長怎么回事,不應該馬上拿了他們向自己示好才對嗎。
“那么也就是說,你肯定是他們偷了你東西,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放錯了?”凱文瞇著眼,問道。
“是!”
“他說你們有矛盾,是否屬實?”凱文問菲利普。
“下鋪本來就該我睡?!?p> “這戒指看起來價值不菲,邊緣有輕微磨損,看起來是阿爾法少爺的貼身植物。沒記錯的話,阿爾法家的隨身植物,皆刻有阿爾法家的常青藤家徽?”凱文拿過戒指舉起看向內側,“會不會有人蠢到偷印有家徽的東西暫且不提,就算偷完他們有什么用?訓練開始便嚴禁出入,他們無法把戒指換成金幣;就算能出去,一般的小當鋪不敢也收不起這種成色的戒指;大點的不會有人不認識你們家的家徽吧。而且,我的能力是風,誰拿過誰沒拿過,上面沾了誰的氣息,一清二楚。”
窗簾隨風而動,凱文拿著戒指,自顧自的說:“你們趁著天黑悄悄把東西放在他的衣柜里,再跑來我這里告狀,本來覺得我會因為阿爾法家族不加詳查順著你的意思,但你似乎忘了,我的上司是公主殿下。一個阿爾法家,還不配和皇室相比。這種事情按理說有腦子都能想明白,不過可以理解,你習慣于讓人幫你安排好一切自己并沒有主見。栽贓嫁禍這主意,應該也不是你自己的吧?!彼聪蚰莻€從進來開始就沒說話的兩個小跟班,“你們誰的注意?”
“不……”
“你家少爺沒腦子就算了,你們看起來不像沒腦子的。那故意出這個主意是為了什么,讓他以誣陷罪被趕出軍隊?你和你家少爺有仇?”凱文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枉我對你們那么好,你們居然陰我?”菲利普越聽臉越黑。
“拖下去?!眲P文對他的助手下令,無形的風壓精準的匯聚在那兩個人頭上,壓的他們喘不過氣,“小少爺想怎么處置?”
“該殺!”菲利普咬牙切齒的說。
凱文對著助手使了個眼色。助手把人拖出去之后,又折了回來。凱文笑瞇瞇的說:“既然閣下都自己承認了,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我給過你機會。”
菲利普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一時激動不小心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頓時一身冷汗。
“你是吃準了,我不敢拿你,是不是?”凱文起身微笑著打了個響指,助手從身后反手壓著他堵上他的嘴,“這里是軍隊,很遺憾你父親的名字在我這并不好使。而且,軍紀里,無故外出,夜不歸宿,誣陷同伴,還拒不承認,該怎么處理?”
“處死?!卑察o的屋子里,助手干凈利落的說。
“那么,照辦吧。”凱文自始至終臉上的微笑沒變過,卻讓人止不住發(fā)抖。
助手微微欠身,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把他拖了出去交給行刑官。
“至于你?!彼粗壤锟ǎ澳悴]有證明自己沒有偷他東西。”
他們又是一頭霧水,他剛才不是都說完了嗎。
“是我證明不是你偷的,不是你們自己?!彼闯鏊麄兊膯栴},笑著說,“我說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不要和我抱怨什么。要怪就怪你們自己粗心大意給了他機會。你們的敵人想要你們的命,你們除了抱怨他殘忍狡猾毫無辦法。將來沒人會幫你們,你們做不到自證清白,就只能帶著污點死去。軍籍就不必了,二十軍鞭讓他們漲漲記性吧?!?p> “憑什么!”帕西亞憤怒道,“這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誣陷,查清事實再處罰本來就是你們該做的。”
“這話他們說還情有可原,實在不該從你嘴里說出來?!眲P文淡淡說道,“頂撞上級,加倍。”
“你!”
“我們領罰?!毙挹s緊在他出聲前捂住他的嘴制止他。
樹木的影子漸漸拉長,太陽西沉,暮色漸起。有人敲了兩下門,沒等應答就直接推門而入。助手很有眼力的躬身退去,凱文起身笑臉相迎:“殿下,您怎么來了?”
“怎么,我來找我的副隊長還要提前預約?”克麗絲蒂娜雙手插在口袋里坐在桌子上。
“不敢。”凱文倒了杯茶端給她。
“消息遲早能傳出去,雖然是個沒什么用的小兒子,但怎么也是姓阿爾法。那個老狐貍被人踩了尾巴,當心借題發(fā)揮亂咬人?!笨他惤z蒂娜吹了吹茶水,輕抿了一小塊,皺眉說,“你是把苦瓜加進去了嗎?”
“據說是一種叫苦丁茶的東西,馬西里特產,前幾天艾里克從幾個間諜身上搜出來的?!彼D了頓說道,“給您添麻煩了?!?p> “不,麻煩還算不上。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居然會幫那幾個人不說,還刻意的提點他們?!笨他惤z蒂娜覺得接受不了那個味道,放下茶杯,雙手撐在桌子上翹著二郎腿,仰頭看著他,“看他們順眼?”
“尤里卡?伯納,哥哥就職于監(jiān)察隊。雖然是個小官職,但艾里克那家伙護短起來毫無人性。帕西亞,代號云杉,魍影暗殺者之一。還有修?艾勒。”他把一份詳盡的資料遞給克麗絲蒂娜,“我查不到他是誰,他的過去完美的無懈可擊。檔案上他是孤兒,父母死于戰(zhàn)亂,這些年他表面流浪于各個教會和慈善協(xié)會寄人籬下,但該學習的東西一樣不落,甚至囊括了戰(zhàn)術指揮和基礎機械。資料上顯示協(xié)會提供這方面的興趣補助,可以自由選擇?!?p> “補助?這么好的嗎?”克麗絲蒂娜接過資料,不屑的嗤笑一聲:“那幫家伙不中飽私囊就不錯了,還補助。哪幾家協(xié)會啊,背地里有人給他行使方便?”
“太多了,根本無從查起。從他和帕西亞關系非同一般來看,似乎是魍影的手筆?!彼麑⒘硪环萆暾埍磉f給她,在才能一欄敲了敲,“但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然有這么完美的資料,他就不會在入隊申請表的才能一欄填自己會七項東西了。”
“劍術,基礎格斗,潛行,應急救援,戰(zhàn)術指揮,基礎機械,布局分析。”克麗絲蒂娜邊看邊搖頭,“這是打算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指揮官?”
“還是一個能打的指揮官?!?p> 克麗絲蒂娜把資料扔在一邊:“燒了吧,就當我們不知道。”
“您不問問魍影那邊?”凱文微微一愣。
“問那邊有用嗎,之前管事的黛菲麗雅失蹤了,現在管事的貝利斯摸不透,搞不好東西沒問出來還惹了一身麻煩?!笨他惤z從桌子上輕巧的跳下來,“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那這個人就沒有弱點。這種人掌控不了,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能從朋友變成敵人。對了,我是來找你說,有時間去找艾里克一趟,場地出了點問題。巴塞爾之戰(zhàn)我們剛受了不小的損失,馬西里又隱隱露出與伯萊結盟的趨勢,莫爾斯德的立場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出了意外,我們沒法交代是小,讓他們和馬西里結盟開戰(zhàn)估計就要以死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