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裴鶯鶯抿了抿干澀的唇,直到舌尖上傳來痛覺,一絲猶如鐵銹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才艱難的開口問了下一句。
“明廷呢?”
裴明廷與裴鶯鶯一母同胞,是她的幼弟,她還記得自己初入宮時明廷緊緊拉著自個兒的衣袖不許自己走,誰曉得,那一日離別,竟是最后一面。
“少爺……”
墨燕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姑娘,軍營中那種苦日子少爺怎過的慣,也不知那些軍官是不是受了指使,一個勁兒的磋磨少爺,天可憐見兒,姑娘,節(jié)哀?!?p> 裴鶯鶯只顧著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也未曾細(xì)細(xì)思念墨燕的話,若她再仔細(xì)一些,便能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墨燕的娘認(rèn)識的人竟能隨隨便便塞一個宮女進(jìn)來,墨燕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又是從何得知裴夫人去世,裴少爺在軍中被磋磨致死消息的。
可她只顧著掩面而泣,一陣無力感裹挾了她。墨燕眼見得時機到了,忙支支吾吾說了幾句話,聽的裴鶯鶯心中的怒意越發(fā)的旺盛,她將握緊了拳,指甲因許久未修,有些不平,深深的陷進(jìn)手心里,鮮紅的血順著手掌緩緩流了下來,一片觸目驚心。
“姑娘,你就從未想過,往日安穩(wěn)平和的日子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嗎?老爺忠誠一生,他怎么會叛國?奴婢聽人說,老爺出事后,如今的賢妃娘娘的父親,官職可是升了呢。姑娘,奴婢該走了,您好好想想?!?p> 墨燕與墨玉在門外說了幾句話后,便離開了,當(dāng)然不忘“好心”囑咐她一句,姑娘讓她不要進(jìn)去打擾,墨玉朝她含笑點了點頭。
裴鶯鶯獨坐窗前,一直怔怔的望著窗外,窗外明媚的景色依舊,可她卻是已許久都未曾好好感受了。心死如灰的感覺,大抵就是這般吧。肝腸也寸斷。
“父親,母親,還有明廷,你們的愁,鶯鶯來報?!?p> 她的視線落到面前的那包紙團上,很不起眼,卻裝著致命的毒藥。
裴鶯鶯收起了面上所有的表情,旁人若是看上一眼,便能知曉,什么是面無表情,什么是了無生氣。
“墨玉!”
墨玉一直立在門外,時刻注意里面的動靜,聽見裴鶯鶯喚她,連忙小跑進(jìn)去。
“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記得,父親當(dāng)時安排了一個女子本想插到晉王府,最后卻被晉王送去青樓,之后便被父親直接送入了宮中……”
墨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一個字都未曾吐出。那日街上糾纏晉王的女子,本命不叫江映,而是楓染,裴楓染。世人都以為裴太師只裴夫人一個妻子,可無人知曉,他在娶裴夫人的之前,早已娶妻,有一女,名喚楓染。
裴太師功成名就之時,恩師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裴夫人正值青春年華,貌美如花。裴太師哪能不心動,這便忘了遠(yuǎn)在鄉(xiāng)下的糟糠之妻與嗷嗷待哺的女兒。
十幾年后,裴太師偶然遇見了在街頭乞討的裴楓染,望著她那張幾乎與原配一模一樣的臉,內(nèi)心多了些愧疚,可他并未告訴她,他便是她一直苦苦尋覓的父親,而那位原配去世之前,只讓裴楓染去京中尋找,還未再說些什么,便咽了氣兒。
裴太師讓心腹安排裴楓染學(xué)習(xí)京中女兒該學(xué)的禮儀,又尋了一種秘藥,讓她忘了之前的事情,給她起了新名,江映。江是那位原配的姓,映即為日央,太陽在江水中央,意為朝氣。
江映有印象的事情,便是知曉自己是裴太師的一枚棋子,她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按照太師的吩咐,十幾年的經(jīng)歷在腦中竟是一片空白,有時她也會想自己之前的事情,可是,什么都想不出來。
墨玉定了定神,回答道,“姑娘說的不錯,若是奴婢記得不錯的話,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賢妃的桃夭宮。”
“姑娘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