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道在被人一把拉起來時驚醒了,昏昏沉沉中被人按到椅子上坐下,似乎怕他坐不穩(wěn),搭在他肩膀上的兩只手并未松開。
“咔噠”,一盞燈在面前點亮了,刺得陳有道閉上了眼睛。
接著是拖動凳子的聲音,然后有人在面前坐了下來。
這讓皺眉閉眼適應著光亮的陳有道有點緊張,試圖回想一下之前,結果發(fā)現(xiàn)什么都想不起來,腦子里一團漿糊。
莫非昨晚又被周倉騙出去喝懵圈了?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年齡,職業(yè)?!?p> 甜美的少女嗓音。
陳有道立刻睜開了眼。
一個目測二十歲左右,漂亮的姑娘坐在桌子后,利落的短發(fā),曬成小麥色的皮膚,一口小白牙,鼻梁也挺,臉龐清瘦而五官線條分明,一雙清澈的桃花眼,那黑瞳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黑雨花石一般閃亮著。
這是個眼睛會說話的陽光女孩。
和那些爛大街的庸脂俗粉不一樣,天然美女果然是不需要化妝的啊,陳有道想。
緊張感消失了。
陳有道努力想從目前的萎靡姿態(tài)轉成挺胸端坐,手卻一陣刺痛,低眼一看,居然插著針,還連著一個吊瓶……
“那是給你補充水分和營養(yǎng)的?!笨搓愑械烂媛兑苫?,女孩解釋道。
陳有道沒開口,而是繼續(xù)觀察著女孩。
陽光女孩穿著一身煙灰色的緊身皮衣,皮衣好像是很多塊皮料拼接而成,裁剪得非常緊湊合身,款式卻又有點古怪。
肩膀、手臂上居然都覆著甲片,甲片看不出什么材料,看得出是打磨切割后用粗針釘在布墊上后,又用扎帶固定在了身上各個部位。
胸口也掛著一塊甲片,從大小形狀看來,應該是朝上一拴就可以固定到咽喉的位置。這是COSPLAY?可不知是哪部新番,我還沒看到過……
大衣里面的衣服應該沒有覆甲,不然穿著就會臃腫,看胸口這么合身的,那一點點凸起應該是她的自身特征,里面應該只穿了T恤之類的吧……
陳有道怔怔的看著那塊甲片思考著。
“那個……咳!”
“哦!不好意思啊?!?p> 兩秒后陳有道反應過來,看見女孩捂住胸口,眼神略微帶有點警惕的意思,
陳有道搖搖頭,想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流了好多口水。
“那個,剛睡醒,我一般睡懵比后就喜歡流口水。”
強行解釋了一波,陽光女孩笑了。
看到女孩笑點這么低,陳有道自己都有點慚愧。
扶著肩膀的那雙手有點抖,估計也憋著笑。
“那么,現(xiàn)在請你報一下名字,年齡,職業(yè)?!?p> “我叫周倉?!标愑械懒⒖袒卮鸬馈?p> “今年二十四歲,職業(yè)是說相聲,住在工業(yè)園區(qū)獨墅湖大道蓮花新村六十一幢405室,我單身至今,家里除了我還養(yǎng)了一條狗叫周小倉,我的小學是沙皮巷小學,中學園區(qū)六中,大學是S大新聞播報專業(yè),我從小是良民,除了小學給女老師包里塞蛇,中學偷看女廁所吃過處分外沒有任何不良記錄,我身份證號碼是……”
還沒念叨完,對面的陽光女孩捂住嘴笑得肩膀都在抖,眼神還一個勁朝著陳有道身后看,陳有道剛想轉身,腦后就被敲了一個毛栗子,一張氣歪了的大臉貼了上來。
“你特么的這套詞兒背的挺順溜??!賣我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勞駕你下次開口前先給我提個醒,我預備個傘,噴得我這一臉……”
背后的人是陳有道的好友周倉。
陳有道和周倉從小是鄰居,從小兩人一起勾肩搭背著長大,大學畢業(yè)后又一起創(chuàng)辦了個廣告公司??上扇巳狈涷?,為幾個所謂大公司工作幾次后都沒按時結到賬,以至于后來除了出去討賬,幾乎都是難兄難弟縮在出租屋里躲債,昏天黑地的打游戲。
“別拔,這是營養(yǎng)液,老金貴了?!敝軅}一把拍掉想要拔針頭的陳有道的手,然后大咧咧的坐到桌子上就轉頭找陽光女孩說話。
“小念護士,有道沒問題了吧?”
“恢復得很好,神志正常,之前的幾次檢查,身體各項功能正常,也沒體表異變特征,等吊瓶掛完后喊我一聲。”陽光女孩記錄了幾筆,收起桌上的一摞文件后起身,對周倉微笑著點了下頭,又看了一眼陳有道就轉身走了。
異變特征是什么鬼?
陳有道想道。
周倉傻笑著目送女孩出門。
直到陳有道給他腦后一個毛栗子,這才尷尬的回過頭來。
“發(fā)情啦?”陳有道習慣性摸了摸自己褲兜,發(fā)現(xiàn)空無一物,又伸手熟練的掏著周倉的口袋,找出來一包皺巴巴的煙。
“小念護士,人家小姑娘一直在照顧你,我都沒機會說過幾次話”周倉從另一個口袋里摸索著,居然掏出一包火柴來,劃亮后湊過去給陳有道點煙。
“講究啊,兄弟,居然開始用火柴……咳咳,這特么什么破煙,過濾嘴都沒有?!标愑械腊欀碱^。
“我說,你到現(xiàn)在都沒注意到周圍環(huán)境啊?”周倉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臉。
陳有道茫然的看了下周圍,這看著像是個學校教室,兩邊窗戶全部用木板釘上了,除了面前桌子上的露營燈,還有幾盞復古的煤油燈亮著黃光,擺在兩個床鋪邊,其中有一個床鋪好像是自己剛才被拉起來前睡的,邊上還放著幾個空了的吊瓶。
“要不是有這么漂亮的妹子和你這個逗比在,我真懷疑是被人綁票了……”陳有道看著那臟兮兮的床單喃喃道。
“確實是綁票了?!敝軅}嘆了口氣。
“而且是被外星人給我們綁到了60年以后來了,有道?!?p> “噗~”陳有道促狹的笑起來,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周倉。
“算了,給你講也講不清,你跟我出來自己看了就知道。”周倉漲紅了臉,一把拉著陳有道就朝外走。
“慢點啊,你特么等我把吊瓶針先拔了?。 ?p> 陳有道腿腳還在發(fā)軟,被周倉連提帶扶的拉到門外的走廊邊。
走廊里一片漆黑。
周倉走到就近一扇窗邊,拉開上面罩著的厚布簾子,掀開了一塊木板,推著陳有道湊上去朝外看。
陳有道一看就愣住了。
外面此時是傍晚時分。
西斜的夕陽最后放射出昏黃的光芒照耀著四周詭異的森林。
構成周圍大片看似森林的并非是尋常的樹木,而是濃密的陌生厚葉植物和拔地而起的巨大挺拔,類似菌菇類植物組成,粗壯的紫色根莖像甘蔗般長成一節(jié)一節(jié),到達三四層樓高的的時候,又分散出好幾個枝干,最后在頂上結出巨大淡紫色的傘狀菌蓋,然后一叢叢的白色細絲從菌蓋垂下來飄蕩著。
地面上鋪滿各種長得張牙舞爪的厚葉植物,一叢叢粗壯厚實,刀片般的藍色葉片中心部分伸出紅色嫩芽,而一些枯焦腐朽的死灌木、爛樹堆積在它生機蓬勃的枝葉下。
隔壁樓房上則爬滿密密麻麻類似藤壺一般的植物,如同爬山虎一般的藤蔓,上面除了厚葉片還有一些黃色花朵、結出了一些灰褐、黃褐色果實,那果實開口處伸出幾根枝條,滴出一些灰綠色的汁液,吸引一些黑色的小蟲子在周圍不斷飛舞。一些蟲子叮上去后就被黏住,然后那果實慢慢吮回了那些枝條……
大樓前方曾經是一片水泥廣場,只是那些水泥地面大多龜裂開了,一些粗壯扭曲的根莖在縫隙中擠了出來,在地面還算完好的地方,一個銹跡斑斑的籃球框斜在一邊。
“這里好像是個學校。”
“有教室,籃球場,那么前面那一堆長滿雜草,頂都被樹壓塌了的大概是學生們停自行車的棚子了?!?p> 陳有道伸了下脖子,繼續(xù)朝遠處望:“自行車棚子再朝前有段距離沒有高樓,那爬滿一堆亂七八糟玩意的應該就是學校圍墻了,咱們從那翻出去就能到大馬路上。”
“翻出去干嗎?”周倉有點愣。
“跑路回家啊,怎么,你還想留這跟漂亮妹子一起玩COSPLAY?”陳有道瞪了他一眼,轉身就想找地方下樓。
“不是,你沒弄明白情況?!敝軅}拉住陳有道的手臂。
“現(xiàn)在出去很危險,我覺得你再仔細觀察一會就會明白?!币粋€穿了身白大褂的老頭笑瞇瞇的捧著個茶杯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身邊跟著之前的陽光女孩小念護士。
有了光線,陳有道終于看清走廊上一間間的教室,門里還有幾個人還在朝這里張望著。
小念進去搬了把椅子出來,又把窗戶上的木擋板撐開了一些。
“年紀大了腿腳不好?!崩项^坐到椅子上,對陳有道笑了笑,說完手朝窗口示意了一下。
樓下跑出一個大漢,手里抓著一只大白兔子,飛快的跑到樓下那個破得一塌糊涂的水泥籃球場,把兔子拴在籃球框架上,在邊上放了一盞露營燈后,又飛快跑回樓里。
陳有道聽得出他哐當哐當關了好幾扇門后,又跑到上四樓來,進了隔壁教室。
隨著夕陽西沉,外面的光線逐漸黯淡下去。
老頭沒再說話,周倉和小念也都直直的看著窗外。
當最后一縷光線漸漸消失后,外面徹底陷入了黑暗,只剩露營燈發(fā)出的紅光,照亮邊上一直在磨牙的大白兔子。
再過了一會,四周開始彌漫起淡黃色的霧氣,周圍的環(huán)境愈發(fā)的模糊起來。
“傍晚到天黑,沒有歸巢的鳥,沒有動物,沒有任何燈光,沒有任何人聲,確實有點奇怪……”陳有道喃喃道。
淡黃色霧氣愈加發(fā)散了些,奇怪的是,只是彌漫道四樓窗臺附近便停住了,哪怕這霧氣變得越來越厚重,卻再沒朝上蔓延,陳有道站在窗口,面前就像坐飛機時看云海一樣的感覺。
陳有道把手伸進這霧氣中試探了一下,然后突然縮了回來。
“這不是霧,沒有潮濕感,倒是感覺沙沙的。”陳有道搓了搓手指,這么一會工夫,手上居然就沾染上一些淡黃色的灰塵……
沒人搭茬,都目不轉睛的瞪著霧氣中那點紅光看著。
陳有道知道,露營燈一般是白光和紅光,紅光在霧氣等環(huán)境中穿透力是最強的,而此時紅光照耀的范圍漸漸變小,說明這黃霧的濃度還在增加。
等待很久,久到陳有道忍不住想要開口了,突然,周圍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小念移到了窗邊,一只手扶著那塊用來蓋住窗口的木板。
陳有道看看周倉,這貨瞪大了眼珠子一動不動,緊張得捏緊了拳頭,手指頭都發(fā)白了。
陳有道做設計出身,喜歡了解新鮮事物,也善于觀察分析。
很多江湖騙術,就設計得像魔術表演一樣。
霧可能是干冰之類造成的,遮蔽了周圍環(huán)境讓人感覺壓抑,黑天開個陰森的紅色燈光,故意渲染出陰森恐怖的感覺,讓你心里發(fā)慌。
人一旦緊張慌亂就會會嚴重影響判斷力,當壓抑到一定程度后,突然乍起呼啦抄嚇唬你一下,一般人估計都得嚇得屁滾尿流,這時候往往你再說什么對方都相信,要什么對方都肯給。
呵呵,這老東西就是個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周倉這貨就是人傻肉多見識少沒定力。
陳有道認定這是騙局設計的一種,現(xiàn)在某個角落里肯定藏個人,等會突然蹦起來嗷嗷一聲,周倉這貨說不定當場尿褲子,然后老東西再扯一通施主被鬼纏身需要驅禍避邪之類的,周倉估計得打個萬兒八千的欠條。這貨反正沒錢欠得還多,債多不愁……想著就朝邊上移開一步,離周倉遠了些。
周圍的悉悉索索聲,聽著由遠而近了,陳有道仔細聽了一會,皺起眉頭。
大概是某個幕后道具師過來了,不過這聲音有點奇怪,不像正常人的腳步聲,細碎,頻率很快,聽不出是什么。
聲音越來越近,一直持續(xù)到樓下時停住了。
“嗑磕磕磕磕……”
樓下響起一陣鳴叫,陳有道從來沒聽過這種奇怪聲音,好奇心一起不由得朝窗口又靠近了一些,樓下的紅光卻忽然一暗。
一團黑影剛剛從露營燈前竄了過去。
只是一瞬間,陳有道勉強看到幾條大長腿。
大白兔子玩命一樣的掙扎蹦跶,卻拉得籃球框“噶喇喇”作響。
“嘰……”
一個黑影撲上去后,大白兔子倉猝的吱一聲后就沒了動靜,露營燈也被碰倒了,咕嚕嚕朝著陳有道方向滾了幾圈,巧的是這次的光線正好照清了那個黑影。
那是相當于一個成年男人大小,身體扁平,有點像個大蚰蜒的大蟲子,只是沒蚰蜒那密密麻麻的腳,一共四根粗壯的,如同螃蟹一般的節(jié)肢長腿,上面還長著一叢叢的黑毛。
陳有道突然搶過老頭手里的茶杯就扔了下去,那杯子帶著茶水就砸到了那大蟲子的身上。
大蟲子瞬間轉過身來,除了四條大蟹腿,它前面還長了兩對前肢,最前面兩個大的前肢就跟螳螂一樣,折疊收縮著,上面還長著一排鋸齒,下方是一對較小的前肢,結構差不多,卻細小了很多,此刻那對小肢正緊緊抓著大白兔子朝后面一張咀嚼著的口器里送,鮮血和黏著兔毛的碎肉隨著那口器的蠕動還在朝地上滴落。
大蟲子面向四樓的陳有道,臉上像蜘蛛一樣長了一圈黑色小眼珠,一人一蟲就這么對上了眼。
“嗑磕磕磕,磕磕磕磕……”
大蟲子腹部幾個像是氣孔的器官飛快收縮,帶動上面的甲片發(fā)出了聒噪,然后一陣悉悉索索聲,暗處又爬來了好幾只大蟲子。
“哦豁……這道具挺逼真的……”陳有道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對周倉微笑著點點頭。
“你是魔鬼嗎!”周倉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來了。
一只大蟲子突然竄上墻面,“擦擦擦擦”飛快的就爬了上來,小念立刻把木板窗關上,幾乎是瞬間,就聽外面的大蟲子爪子狠狠扎在了木板上。
難怪所有的窗戶都拿木板封上了,陳有道驚嘆。
撞擊聲還在繼續(xù),聽起來已經不止一只大蟲子爬到了窗口,除了還在努力捅著木板的那只,其余的還在四周亂爬,可能在尋找能鉆進來的缺口。
老頭掏出一個香水瓶,在自己身上噴了一圈,然后在幾人身上和窗沿上也噴了一些,外面的大蟲子突然停頓了,然后悉悉索索聲再度響起,聽得出是朝遠處爬走了。
“你就非得皮一下,差點出事!”周倉瞪著眼珠子,壓低了嗓子就要訓陳有道。
“老東……老先生,麻煩您解釋解釋吧?”陳有道出了身虛汗。
老頭把香水瓶交給小念,那女孩沿著一扇扇窗挨個都噴過去。
“有道,你剛醒,先休息恢復一下,明天白天我們要出發(fā),周倉會給你解釋下目前的情況。”
老頭看向周倉,后者點了點頭。
這老頭憑什么叫我有道,陳有道心想。
有人急匆匆走了過來,是剛才去拴大白兔子的那個大漢。
“至于其他的,明天路上我會找機會跟你慢慢細說?!崩项^輕輕拍了拍陳有道的胳膊,就像安慰一個舊識老友一般,然后轉身就走了,那男子緊跟了上去,悄聲在說著什么。
……
“為毛我覺得這老頭很面熟?”
回到房間坐下,陳有道很疑惑。
“因為就是熟人啊,能想得起來沒,咱倆開的公司,唯一的員工,實習生李振?”周倉拖了把椅子過來坐下,又掏出煙遞給陳有道。
“他是李振老爸?長得真像,怪不得面熟呢?!?p> “不對,這老頭看著都七老八十了,他是李振爺爺?”陳有道想了想又補充道。
“他就是李振?!?p> 周倉熟練的劃亮火柴,給兩人的煙點上。
李振,陳有道記得他是公司的實習生兼加掃地僧,很靦腆的一個小伙子,每次周倉開車他都紅著臉笑??衫钫窠衲陸摬哦龤q吧,這老頭看上去可是七八十了。
陳有道想說胡扯,可周倉卻是一直保持著十年難遇的嚴肅表情在跟他說話。罷了,什么今天的驚喜太多有點累,陳有道懶得再提質疑干脆就靜靜的等著周倉給他講故事。
周倉在三天前醒來,有所不同的是他當時看到隔壁床上躺著不省人事,身上插滿各種針頭的的陳有道和邊上站著的李振等人,還以為兩人被人販子陰了準備摘器官,舉起個凳子活活大鬧了一通。
當然很快他就被按住了。
之后也是走了一遍同樣的流程:看大蟲子活吃大白兔子,周倉就安靜了。
當看到陽光女孩小念護士后,這貨立刻表示完全配合工作。
李振簡單給周倉解釋說,兩人昏睡了整整六十年,因此對兩人的記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陳有道覺得扯,如果真過去了六十年,他和周倉怎么一點沒變化,有些人癱瘓一兩年肌肉就萎縮得不像了,可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從未有過的健康。
不過有一點李振是說對了,周倉和陳有道都在記憶方面產生了障礙。
兩人互相核對了一下,彼此都是能記住一些支離破碎的事情,比如,兩人都記得以前公司里確實是有個實習生叫李振的,也記得他才二十多歲,他倆的公司開始陷進無盡討債躲債循環(huán)后,唯一自愿留下來的員工。
當時兩人已經窘迫得給不出工資了,李振也沒走,就搬到他們出租屋搭伙一起住,周倉還勸他,想住只管住,不收他房租,有機會就趕緊找份別的工作,別死耗著,不過說歸說,仨人之前還是要么一起出門討債,要么一起縮家里打游戲。
但是其它的,比如醒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就是完全沒有印象。
李振告訴過周倉,六十年前,外星生命體來到地球,進而引發(fā)了一場曠世浩劫,而周倉和陳有道有幸在第一階段就中招,被外星生命體捕獲。
而之后地球的環(huán)境被改變,多數地區(qū)已變得人類不適宜居住,各種前所未見的生物出現(xiàn)在世界各地。
至今已經過去六十年,人類文明早已瀕臨絕滅,李振等人屬于災后一些零散幸存組織中的一支,而李振似乎也沒透露其它細節(jié)給周倉,一直在忙著照顧昏睡的陳有道。
三天前陳有道躺在床上,渾身皮膚泛著灰白色,周倉看著李振一步不離的守著他直到昨天,陳有道開始慢慢恢復正常膚色,自此李振才算松了口氣,留下小念護士回去休息。
陳有道瞇著眼看著裊裊升起的香煙,周倉是多年的好兄弟,陳有道信任他。
但這個故事簡直太離奇,就像那種爛大街的量產型穿越小說,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可是剛才還看過外面那環(huán)境,還有那個恐怖的大蟲子……
煙灰燒了好長一段后燒到了手指,抖了下便斷落了下去。
陳有道拍拍手,站起伸展了一下:“說來奇怪,剛醒的時候我渾身酸軟,不過現(xiàn)在卻感覺……”
“你們餓不餓?”
“餓……”陳有道和周倉一起轉頭看著門口。
小念護士笑瞇瞇的走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托盤,熱騰騰的一摞大飯盒冒著香氣。
“小念護士,我來我來!”周倉一臉諂笑跳過去接下了托盤,開始在桌上擺盤。
不管世界發(fā)生什么災難,所幸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狗腿子周倉搶著抓飯盒被燙的嗷嗷叫,逗得小姑娘捂著嘴咯咯笑,剛才一直擰著眉毛的陳有道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即便真有大災大難,所幸有朋友陪在身邊,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