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后,唐元盤坐在屋內的凳上悠哉悠哉的,不時地伸頭看望外面。
“唐爺爺,你這是想看我婆婆嗎?我娘比我婆婆漂亮多了,你真沒眼光”柳懷仁倚在柳正風大腿上,輕聲地對旁邊的唐元問道。
“老二,你真多嘴”
柳正風一聽,正色道,心中卻在暗笑:“這唐老哥真是的,這也太明顯了吧”
唐元一怔,稍一遲疑,便大膽道:“你這臭小子,你才沒眼光呢!你娘兇巴巴的,我老叫化才不稀罕,留給你爹吧。我就是看上你家婆婆啦,你又能如何?”
蒙婉倩從內屋出來,輕咳兩聲,一本正經道:“你這老乞丐若把我家老二教壞了,我到時定拿你是問”
“這。。。你這兒子比我老叫化都壞,用得著我教嗎?我自問在某方面比他遜色多了”
唐元一時被蒙婉倩的話嗆住了,怔了怔,一臉尷尬地道。
“當然啦!我家老二自小就聰明伶俐,豈是你能比的”蒙婉倩大言不慚道。
唐元聽蒙婉倩這么一說,一臉狐疑,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一時之間真的想不出話來反駁。
“柳大俠,在家不,出事了?”一個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柳正風立即起身向屋外走去,便見一個將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識得此人是陸英賢的隨身侍衛(wèi)便問道:“大哥,何事如此慌張?”,說著迎了過去。
“前日來的義士當中有個劉跋的被殺了,陸丞相吩咐江某過來告訴你”那將士止住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柳正風吃了一驚,急道:“竟有此事!麻煩江大哥帶我走一趟”
“這光天化日的,有人敢在君州這重兵之地殺人,真是膽大包天了”
唐元自屋內出來,聽著心中一凜,驚訝道,快步跟隨柳正風倆一起出去。
“什么啊!有人在君州被殺,此地看來也不安全”婆婆聽見對話自廚房走出來,訝異道。
“看似安全之處,恐怕更是暗流疾涌?;蛟S此處才是是非之地”蒙婉倩從屋內走出來道。
“娘,殺人這么有趣的事,你帶我去看看唄?”
柳懷仁自內屋疾奔而出,拉住母親的手興奮道。
“就你這小子,什么話都說得出口”
蒙婉倩瞪了柳懷仁一眼,嚇得柳懷仁縮縮脖子吐吐舌頭,速速松手,轉身跑回內屋去。
一會兒,柳唐二人在那將士的引領下來到住處區(qū)附近的一處荒地,此處建著一排茅房。
而如今,此處已經被控制起來,將士們挺直地將周邊圍個水泄不通,雖說屎尿味充鼻但也要忍著。
柳正風、唐元跨步走向尸體邊去,在尸體旁邊的陸英賢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倆,迎了過來。
“柳大俠,想必這位劉義士你識得吧,剛才他被人在茅房殺了”陸英賢搶先開口道。
“這光天化日在此被殺就沒有人看見嗎?”唐元疑惑道。
“聽方義士等人說,他們是發(fā)現(xiàn)劉義士久未回去才尋出來的,找到劉義士時他就死了”陸英賢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仔細一看,想在附近殺人絕對是一個好選擇,雖然此處可能不時有人出現(xiàn),但要想干凈利落地在此殺了一個人而不發(fā)現(xiàn)也并非難事。
聽陸英賢這么說,唐元心有疑惑,眼珠快閃,不說一句就蹲下身來查看尸體。
“其他人呢?”
柳正風舉目四看,并沒有看見陳漢等人在附近,心中不免擔心,才有此一問。
“由于他們的嫌疑最大,因此先將他們看管起來,這樣做不但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也可以避免兇手再次對他們下手”陸英賢道。
柳正風點下頭,就在尸體邊蹲了下來,這時唐元已經低身查看過一遍,便細聲道:“一箭致命,其他部分沒有任何傷痕”他的目光看著柳正風,一副令人難以尋味的表情。
直至此刻,劉跋的尸體一直直挺挺地橫躺在茅房門口,一支利箭插在他胸前的心臟處,傷口處的血已經凝結,致命傷一眼便明。
柳正風伸手刮來一點凝血,在手指上揉了揉,又聞了一下,低聲道:“對于查案,我可是一竅不通,唐老哥你有什么想法盡管直說”,他雖然如此說但心中還是有自己的看法。
唐元站起身來,仔細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只見四處草深及膝,處處皆可藏身;行兇者只需一把弓弩,伏身而待,目標一出現(xiàn)便可成。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除非他有不在場的證據”唐元皺皺眉,不禁說了出來。
“唐英雄,你有話直說便是,若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陸英賢道。
“當時,可有人與死者在一起的人嗎?”唐元問道。
“沒有,雷城來的義士都在院內,僅是劉義士自己出來上茅房才遇上這等事”陸英賢毫不猶豫地道,想必他已經問過陳漢等人了,才有如此肯定的答案。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兇手可能是另有其人。你倆讓開,且讓本官來過過眼”
一個高昂的聲音自他們的身后響起,柳正風等三人一怔,一起立起身來。
轉身就見,身后不知何時來了這么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人,他捋著短短的山羊須,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陸英賢自是識得來人,當即介紹道:“二位,這位便是刑部的易仲謀易大人,他當年可是個地方上斷案如神的判官,此案交于他或許能查個水落石出”
柳唐二人一聽陸英賢這么介紹,當然不可駁面,隨即起手作拱見禮。
中年人一見陸英賢愣是一驚,急忙對陸英賢躬身作揖道:“陸丞相,你也在。此命案叫人吩咐卑職一聲便可,何須大人親自來呢”卻直接將唐元與柳正風二人忽視了。
柳唐二人知道查案的正主來了,恐怕就沒他倆什么事了,便退往一側。
“易大人,定要將兇手查出,給這位劉跋義士一個公道,不然恐怕寒了天下義士的心”陸英賢微微拱手,正色道。
“丞相大人,卑職必定全力以赴,查處真兇,還咱君州一片安寧”易大人信誓旦旦道。
“如此最好,這事就交給易大人你負責,陸某先不打擾了”陸英賢說完便向柳唐二人走來。
“按照利箭入體的尺寸來看,行兇者或許是被近距離射殺的,那利箭也是咱義軍所用的箭?;蛟S兇手就在島上”退到一側的唐元對柳正風低聲道。
“難道有人想殺人滅口?但這劉跋兄剛來君州,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秘密而惹來殺身之禍呢”柳正風納悶道。
“殺人滅口?到底有何秘密竟然使一個人如此瘋狂,冒這么大的風險”陸英賢道。
“陸大人,有沒有人看見兇手或者形跡可疑之人”唐元道。
“我們聽到消息來此,除了方義士等人就沒有看見過其他人”陸英賢道。
“陸大人可否領我倆去看看陳大哥等人”柳正風道。
“他們就在此屋內”
陸英賢直指附近一所院落,此院門口兩側各站四位士兵,然后吩咐那個江侍衛(wèi)幾句就領柳唐二人走了。一會兒,三人就入了院,進了屋。
“陸大人,柳大俠,你們來了。事情進展如何?”
方不求坐在最里面正對門口,一眼就看見柳正風等人進來,即時起身快步迎到門口來,作揖道。
陸英賢一怔,怎料江湖中人如此心直口快,開口便問,但知推搪不掉就如實道:“毫無進展!不過刑部的易大人已經開始著手調查,請各位安心等候”
“想來那處廣闊蔭蔽,若無人看見兇手,追查起來也絕非易事。我等恐怕是給陸大人惹了麻煩”方不求泄氣道。
“方義士客氣了!各位剛來君州就發(fā)生這種事,實則是陸某照顧不周才導致如此。陸某一定竭盡全力將兇手找出來,還大家一個清白。最近這段時間就勞煩大家少走動,以免被奸人有機可趁”陸英賢道。
“有勞大人掛心了。我等自會小心謹慎的”方不求道,轉而看向唐元,作拱道:“鄙人方不求,這位老哥如何稱呼?”
他眼光銳利,一眼就見身前這個老乞丐精神氣爽、面色紅潤定是修為不低,以禮相待。
“方兄,有禮了。我老叫化姓唐名元,一個江湖乞丐,你們可以叫我老乞丐或老叫化都行”唐元立即面帶微笑回禮,說著自左向右又自右向左對大家拱手作揖。
“陸大人、唐前輩、柳大俠”
此刻,陳漢等五人(包括李春雨、饒一命、朱一猛、朱一猛的弟弟朱一勁)都起了身,趁機見禮,想必已將唐元的回話聽在耳里。
見過禮后,大家都在屋內坐了下來,陸英賢與唐元被請到最上座上去坐,柳正風坐在右側最頭一個,與方不求坐對面。
“不知我老叫化可否問各位幾句話”唐元搶先道。
“唐前輩,請問便是,我等一定如實回答”朱一猛一怔,當下轉頭看向唐元道。
“死者外出上茅房時,可否與在座的各位說過什么?”唐元問道。
“當時我等都在屋內聊天,劉跋兄突然說他要上個茅房就出去了。過了近半個時辰都不見他人回來,我等發(fā)覺不對勁,我與李秀才就一起出去找,然后在茅房外發(fā)現(xiàn)劉跋兄的尸體,之后我便喚李秀才回來通知兵爺和方師傅等人”朱一猛道。
“是朱兄先發(fā)現(xiàn)劉兄尸體的,我過去的時候劉兄確實斷氣多時了”李秀才如實道。
“后來我們趕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劉老弟傷口處的血都干了,應該死了很久了”方不求道。
“這么說,死者可能是剛過去的時候就被殺了”唐元道。
“按照常理來說是這樣的”方不求以多年的經驗保證道。
“我老叫化就這些了,陸大人、柳老弟你們可有話說”唐元說著,將目光掃向陸英賢及柳正風。
“柳某對這查案之事沒什么經驗,這倒是第一次,但我覺得兇手尚在君州,各位請小心便是”柳正風笑了笑,目光如電地對大家一掠而過。
“陸某請各位務必注意安全,我等這就告辭了”
陸英賢稍一遲疑,接著說著就起了身,然后作揖離去。柳唐二人也告辭離開。
“柳大俠,忘了問一句神醫(yī)前輩的傷勢如何?”
柳正風等人剛出院門口,陳漢似是想起什么,登時自屋內跑出來,叫喚道,接著也追出了院門。
“陳兄果真有心,連那日神醫(yī)老前輩的傷勢都記得”李秀才欣賞道。
柳正風聽到叫聲,停止腳步,等待陳漢走近來便道:“家?guī)煹膫谝呀浱幚磉^,應該無大礙,休息數(shù)日便能痊愈”
陳漢四處看看,見除了院門處的將士再無他人,便低聲道:“柳大俠,我有話跟你們說”
“陳義士有話大可在屋內說嘛”陸英賢道。
“我們當中有人是蒙軍的奸細,但暫時我不敢確定是誰,如果到時查不出來的話就將我們全殺了吧”陳漢言語真誠,態(tài)度堅決。
“這個。。?!标懹①t遲疑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話當真”唐元恍然大悟,破口而問,接著又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動機就明確了”
“陳大哥,你快回去吧,自己小心行事”柳正風點頭道,陳漢立即作揖轉身走了。
“柳老弟,我老叫化還有話問他呢”唐元眉頭一蹙道。
“有什么話你問我吧?;蛟S我能回答你”柳正風拉了唐元一把,說著大踏步往前走。
“他怎么這么肯定的,難道他察覺到什么?”唐元問道。
“當日他父親死時告訴我?guī)煾刚f他們那批人當中有奸細,當時我就在場,我想他應該發(fā)覺什么線索才這么肯定。但畢竟我在明敵在暗,為了他的安全,咱們還是少耽誤他時間為好”柳正風低聲道,深怕被被人聽了去。
“這種事非同小可,陸某這就去跟張?zhí)瞪塘可塘咳绾螒丁标懹①t聽著一驚,急道。
柳正風突然停止腳步,看向陸英賢正色問道:“陸大人,在下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柳老弟,有話便說,何須如此客氣”陸英賢隨之停了下來,納悶道。
“是啊!這就咱三人,有什么不可說的”唐元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
柳正風遲疑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君州也有蒙軍的細作,而且官位不低。在下希望陸大人將此事憋在心中,以免打草驚蛇引火燒身”
“什么?”陸英賢一聽,驚得目瞪口呆,緩了會兒才道:“柳老弟是如何知道的?”
“在下與家?guī)熢诶壮歉酶`聽人說的,但具體是誰,人家也沒說。因此,我覺得陸大人竟然已經知道了,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自己暗中觀察便是”柳正風道。
陸英賢嘆息道:“難怪咱們的一舉一動全在蒙軍的眼皮下,原來如此。這個陸某自然識的,柳老弟盡管放心”
“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看來這個家賊若查不出來,恐怕朝廷日后的日子不好過”唐元道。
“陸某請求二位定在暗中給我把那些陰險小人一一揪出來,不然朝廷危矣”陸英賢道。
“大人請放心,我倆一定盡力而為,非要他們露出狐貍尾巴不可”唐元道。
“是的,陸大人!我倆必定全力以赴,但不管結果如何,請陸大人相信我們”柳正風道。
“明白!陸某尚有公事要辦,這就告辭”陸英賢說完就心事重重地走了。
“柳老弟,你說陸丞相會不會跟張?zhí)瞪塘咳ァ碧圃粗懹①t離開的背影,問道。
“都怪那個陳大哥太沉不住氣了”柳正風答非所問。
“雖說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保證,但或許碰上幫得上忙的人也不一定。我老叫化尚有些事要交代就不陪了”唐元說完,也告辭離去,柳正風獨自回臨時住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