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柳家兄弟接到楊太后諭旨,被宣入行宮來玩耍。
柳懷義兄弟在行宮中的花園中的一處涼亭內(nèi)下棋,下得正歡,忽然被一陣簌簌的腳步聲給驚了。
柳懷仁抬頭一望,見是小皇上領(lǐng)著一年輕太監(jiān)正往這邊而來,心想:“這皇上不看書寫字,又給搗亂來了”一恍惚間,人已然來到亭前,只聞趙迸責怪道:
“柳家兄弟,你倆在干嘛呢,為何不叫上朕?”。
柳懷仁早將目光收斂,俯視著棋盤,不高興道:“你這不看見了嗎?多此一問”
“你怎么說話的,皇上問你話,你老實回答就行,還啰啰嗦嗦的,想抗旨不成”太監(jiān)氣勢凌人,責問道。
柳懷仁一聽,扭頭狠狠地瞪了太監(jiān)一眼,便又轉(zhuǎn)回頭不說話。
“皇上萬福,我們這是在下棋呢”柳懷義起身,對趙迸打躬作揖,小心翼翼道。
“柳懷義,你很不錯,朕來跟你下吧”趙迸看著柳懷義,很得意地笑道。
“皇上說什么你聽見沒有,快點給我起來”
太監(jiān)看著柳懷仁久坐不起,一氣之下便走過去,要將柳懷仁拉起。
“不要你拉,哥,我們回家去”柳懷仁一見太監(jiān)伸手,立即站身來,嘟著嘴,氣道。
“仁,你坐下”柳懷義對弟弟勸說,然后轉(zhuǎn)頭對趙迸,請求道:“皇上,不如你跟我弟弟下吧,我在這看著便行”說完,即刻讓開,繞到柳懷仁的身后去,順便拍拍柳懷仁的肩膀安慰一下。
“你敢嗎”柳懷仁抬起頭挺胸,看著趙迸挑釁道,一副誰怕誰的樣子。
“朕怕過誰”
趙迸被這么一激,自是不愿意也要硬著頭皮上,說著就坐過去,一副要你好看的模樣。
“我管你真怕假怕,你先把你這人給支開,我才跟你下,我可不喜歡有人在旁多嘴多舌,壞了興致”柳懷仁一瞪太監(jiān),嘴角微微一揚,冷笑道。
“你說什么呢,誰多嘴多舌啦”
太監(jiān)一聽之下,氣得直跺腳,恨不得將柳懷仁屁股打開花才解氣。
“你先回去吧,朕在這玩便是,不要告訴張?zhí)怠壁w迸適機囑咐道。
“這。。。?!碧O(jiān)聽趙迸這么一說,心里自然有些許顧慮,不由急得說不出話來。
“朕在這,能出什么事,待會兒若真有事,我喊你便是”趙迸以銳利的目光對他一瞥,道。
“是”太監(jiān)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瞪看柳懷仁一眼,便無可奈何地退下。
“我們下棋可是有懲罰的,不知你敢不敢”柳懷仁看太監(jiān)已然退下,立刻提出要求。
“如何懲罰,說吧,誰怕誰”趙迸一聽,便來勁,他早就想找機會好好教訓這柳懷仁。
“誰輸了給人當馬騎,你敢嗎?”
柳懷仁說著,很自信地坐下,就想把皇上當馬騎,這可是人生一大趣事。
“仁,這樣不好,人家是皇上”柳懷義勸道。這輸了,弟弟被人騎;贏了,弟弟能騎人家小皇上嗎?那可是殺頭的呢。如此不劃算的賭注,柳懷義怎肯讓弟弟傻傻自掘墳?zāi)鼓亍?p> “沒什么,這樣很有趣。就算朕輸了也一樣,也絕不耍賴”趙迸微微一想,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可別耍賴”柳懷仁很認真,他以為做人就該說話算話。
“君無戲言。若真是朕輸了,照樣接受懲罰便是,絕不為難你們”趙迸坦然道。
“此話當真”柳懷仁仔細一想,又遲疑了。
“當真!為表朕的誠意,朕先恕爾等無罪,這樣總可以了吧”趙迸當場表示誠意。
“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開始吧”柳懷仁道。心想:這家伙終于上當了。
一說完,他們的戰(zhàn)爭,就在棋盤中開始較量起來了。
一轉(zhuǎn)眼就過了半個時辰,忽見趙迸滿頭大汗,噗地站起身來,匆匆跨步要走。
“將軍!站住,看你這步就輸了。難道你想耍賴不成?”
柳懷仁不慌不忙抓起一棋啪的一聲拍在棋盤上,然后大聲喝止。
“仁,算了,我們回家去”柳懷義瞟趙迸一眼,又扯一扯弟弟的衣服,勸道。
“朕忽然想起有大事處理,這盤棋日后再走”
趙迸剛下涼亭,聽柳懷仁這么一喝,不由一怔,頭都不回,邊走邊忽悠。
“說話跟放屁一樣的臭屁蟲,今日休想耍賴”柳懷仁當場發(fā)怒,說著,就拔腿向趙昺追去。
“仁,不要。。?!绷鴳蚜x想勸住他已來不及,他人已沖了過去。
柳懷仁步子極快,很快就追上趙昺,緊接一個前撲,銬住趙昺的脖子,隨著整個人壓了過去;趙迸當然受不住這么一個沖勁,當場朝前撲倒于草地上。
但見柳懷仁雙手掐住趙迸的肩膀,雙腿一伸夾住其腰,屁股坐在其身上,正如騎馬一模樣。
“看你服不服,這馬我騎定了!駕駕駕”柳懷仁得意叫著。
雖說趙迸比柳懷仁高出半個頭,但被柳懷仁這樣壓著,他連掙扎了幾次都撐不起來。
“朕要賜你死罪,抄你全家”趙迸掙扎著,氣喘喘地罵道。
“什么君無戲言,我看你言而無信吧”柳懷仁坐在趙迸背上,毫無示弱地罵道。
“仁,夠了,起來吧!這兒都是他的人,一旦被發(fā)現(xiàn)我們就慘了”
柳懷義急匆匆地走過來,拉扯著弟弟,勸說道。
“算你好運,這次本少爺就饒了你”
柳懷仁說著雙手用力一壓,即刻挪下,撒腿就跑,兄弟倆人手牽著手快速奔出花園而去。
偏偏柳懷仁這么一壓,害得本來臉就貼地的趙迸不由自主地硬生生吃了一口枯草,一時喊不出話來。
站在花園門外,等待趙迸吩咐的太監(jiān),忽見柳家兄弟匆匆忙忙地自花園跑出,甚覺奇怪,本想追上叫住他們。偏偏這兩個小子的步子夠快,眨眼就跑得不見影了,心里想:“皇上該不會出事”。
太監(jiān)不禁一驚,暗叫不好,急沖沖地走入花園而去,且一邊喊道:“皇上,你在哪啊。。?!?p> “朕在這,喊什么喊”
趙迸起了身,吐吐嘴中雜物,用手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氣憤憤地道。
“皇上原來你在這,嚇死奴才了”
太監(jiān)抬頭看去,就見趙迸背對著自己站在亭前的草地上,心中一喜,當即快步走了過去。
“榮公公,你去把張?zhí)嫡堖M宮來,朕有事相商”趙迸轉(zhuǎn)過身來,怒氣沖沖道。
“皇上,你從來都。。。?!睒s公公說著,近來一見趙迸滿臉臟兮兮的,脖子間留著淡淡的淤青,不禁驚叫:“啊,這是怎么啦,誰打的?”慌慌張張地對趙迸全身查看一番。
“你說,在這宮里有誰敢這樣對朕”趙迸緊握拳頭,氣憤憤道。
“柳懷仁?奴才這就去叫人把他們抓來”榮公公恍然大悟,說著就要走。
“真笨,這時人都走掉了,你想弄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嗎?”趙迸見狀,當即呵斥道。
“奴才就是笨,皇上罵得好”榮公公撓撓腦袋,略想片刻,傻笑道。
“這事你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朕日后如何面對大臣們。待會兒朕問問張?zhí)?,看有什么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治治柳懷仁那個小子”趙迸低聲道。
“皇上英明!柳懷仁這個小子我早就想治治他了,不過這事還是別跟張?zhí)嫡f的好,不然他一定會尋根問底的,到時有損龍顏”榮公公道。
“說得不錯!但朕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這個柳懷仁竟敢對朕如此不敬”趙迸想想氣道。
“話雖如此,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如等到下次他們再進宮時,咱們在暗地里找?guī)兹撕煤檬帐八噬夏阏f怎么樣?”榮公公小心翼翼道。
“好吧,這個主意不錯!到時榮公公你可要找個好理由,讓大家心服口服”趙迸喜道。
“奴才遵命”榮公公道。
已是下午,蒙婉倩與婆婆坐在院子里的樹底下聊天說笑。
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往這邊走來,剛抬頭看向院門口,便見柳懷義兩兄弟一前一后推門沖入來。一身臟兮兮,像是掉入水溝里剛爬上來一樣,慌慌張張就將門閉上,上了閂,二人這才安心靠著門板,喘個不停。
蒙婉倩看在眼里,不由覺得有點郁悶:這倆兄弟怎么啦,何以跑得這么急?這么慌張?
“他倆不是進宮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我看定是惹禍了”婆婆眉間一蹙,一臉郁悶,說完便起身倒上兩碗茶水,笑著喊道:“你倆累著了吧,過來喝口水,壓壓驚”
“誰?”兩兄弟不由一驚,立即轉(zhuǎn)頭四探,見是母親與婆婆都在院內(nèi)樹底下,這才松了口氣。
“娘,不好啦,出大事啦,咱們快點收拾東西走人吧”柳懷仁沉思片刻,覺得此刻逃命尤為重要,便急匆匆跑了過來,邊跑邊說,說完人也到了樹底,當下拿起碗咕嚕咕嚕地喝著。
“大事,不知我家老二口中的大事是什么事呢?還叫娘收拾東西走人”蒙婉倩打趣道,說完,便與婆婆相對而笑,像是遇上什么可笑之事一樣。
“娘,真的是大事,再晚就來不及了,怕是滿門抄斬”柳懷仁放下碗,急道。
蒙婉倩一臉嚴肅地瞪了柳懷仁一眼,繼而看向院門處的柳懷義問道:“義兒,你過來說說,是什么大事?”
“是娘!”柳懷義聽到母親的喊叫,這才慢吞吞由門口走了過來。
恰在這時,院門處響起咚咚咚的聲音,緊接門外傳來一句:有人在嗎?
“不好!娘、婆婆這門不能開,不然你們這輩子都見不著仁兒了”柳懷仁一臉驚慌,急忙道。
“為何?”婆婆很好奇地看向柳懷仁,納悶道。
“有這種事嗎?婆婆你就去開門,我倒想看看我家老二惹了什么大事”蒙婉倩看著兒子著急,更是覺得好玩。
婆婆淡淡一笑,應(yīng)了一聲,就走了過去將門打開。
“娘,若他們問起我們來,你就說我們還沒有回家。哥,咱倆回屋去”
柳懷仁說著,便拉著柳懷義就往屋內(nèi)跑。
院門打開了,門外站著兩名士兵,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氣氛。
“兩位兄弟,有事嗎?”婆婆客套道。
“請問,柳正風柳大俠在家嗎?”一士兵問道。
“他不在,有事可以跟我說,里面請”婆婆道,說著便讓開道。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麻煩你轉(zhuǎn)告柳大俠一聲,晚上請到張?zhí)导遥惺孪嗌?。告辭”士兵說完,就走了。
“二位慢走”婆婆道,待士兵走開,這才將門關(guān)上。
“奶娘!什么事?”蒙婉倩道。
“他們找姑爺?shù)模f晚上要姑爺?shù)綇堊援敿胰ァ逼牌艑㈤T關(guān)上,說著就走了過來。
“這么說,不關(guān)我們家老二的事!看來那小子定是惹了什么事?”蒙婉倩抿嘴而笑。
“是啊,看義兒的表情就知道了”婆婆笑了笑,坐回椅子。
“人走了。你們兩個出來吧”蒙婉倩高聲叫道。
一會兒,便見柳懷仁從房門慢慢探出腦袋,左看看右望望,確定人真的走了,這才敢走出來。
“娘,他們說什么啦”
柳懷仁邊問著邊一蹦一跳地跑到樹底下來,柳懷義很不自然地隨后而出。
“他們說啊要到別地方找找看,若找著了必將你們屁股脫光游街去”蒙婉倩很認真的樣子。
“不關(guān)弟的事,他要抓就抓我吧”柳懷義很膽怯地說了一句。
“哥,你別說了!一人做事一當!誰怕他,當皇上就可以言而無信嗎?”柳懷仁當即拍拍胸口道。
蒙婉倩臉色一沉,眼睛一瞪,追問道:“老二,你跟皇上吵架了嗎?”
“娘,是他說話不算數(shù)在先,怎能怪我。什么君無戲言,我看他是言而無信,要怪罪就怪我好了,誰怕誰,不就一條命嗎?”柳懷仁理直氣壯道。
“這么說,你真的與皇上吵架了咯!老大,你來說”蒙婉倩將柳懷義召喚過來。
“是,娘!”柳懷義不由一愣,手腳戰(zhàn)抖,但偏不敢違背母親的吩咐,一會兒便原原本本地將剛才在宮里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小姐,這事不好辦,二少爺這次怕是惹上大禍了”聽完,婆婆驚慌而道。
“奶娘,這小孩子鬧著玩,能出什么事!不過我這小兒子算是長本事了,竟敢將皇上當馬騎”蒙婉倩依舊泰然自若,談笑自如,視乎這是一樁小事而已。
“小姐,若是這事被那些大人知道,一定要找事的,到時姑爺就為難了”婆婆提醒道。
“他們能找什么事,要動我兒子嗎?我想在這節(jié)骨眼上誰都不想把事鬧大吧”蒙婉倩說完,然后看著柳懷仁道:“老二,你怕砍頭不?”
“不怕。砍頭什么碗大的疤”柳懷仁很堅定地道。
“我家老二多勇敢?。×x兒你呢”蒙婉倩贊道,又扭頭問大兒子。
“娘說什么就什么,不過以后我們就不要到宮里玩了”柳懷義低著頭,應(yīng)道。
“小姐。。。”婆婆愁容滿面,正想說什么,就被蒙婉倩打斷了。
“奶娘,你想說什么我都懂!不過我估計趙迸那個小子不會說出去的。那個孩子我是見過的,要強得很,除非有人慫恿他”蒙婉倩望著婆婆,笑了笑,很自信地道。
“就怕這樣,他不說,不代表別人不說”婆婆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