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山谷,地處偏僻,地勢險峻,樹木茂密如云,正是文山義軍臨時軍營。路口、林間、山頂?shù)忍幪幎茧[藏著哨兵,若非營中流行疬疾引起軍心疲憊,按行程此時此軍應(yīng)該在攻打附近的縣城。一條山中小路,草木叢生,枝葉攔路,文山領(lǐng)著十六名將士正如常那般巡查防務(wù)。此地雖然離縣城偏遠,但為了軍隊安危以免江湖密探或蒙軍斥候潛入其中探獲軍中秘密,必須小心勘查為好。
“文丞相,少將軍、李副將帶著柳大俠回來了”一名將士尾隨追來,氣喘喘地抱拳稟告。
文山聽之眉頭一蹙,心想:“真是不讓人省心,明明要她去峭嶺,為何偏偏這時還要往這跑。如若真的染上病,該如何是好?”便道:“劉參軍,爾等繼續(xù)巡查,若發(fā)現(xiàn)有疏忽之處,立馬派人補上。文某回營中一趟”囑咐完便隨那士兵返回。
文山回到軍營,就見李副將仰頭向天坐靠在一棵大樹下,立即走了過去。
待文山走近來時,李副將已聽見腳步聲走近,立即一怔,扭頭看過來。見是文山,立馬驚道:“丞相大人,你可回來啦”說著便立起身來,一臉憨笑。
文山雙眼一瞪,看著李副將厲聲喝道:“李毅,你這廝!文某當(dāng)時怎么跟你說的,要你送少將軍到峭嶺去,你怎么又讓他回來。難道你想違抗我的命令不成?”
李毅聽著,臉上的笑容一斂,接著尷尬一笑道:“大人,你說哪里話,就算你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在你這太歲頭上動土啊!是少將軍自己看透你的意思,偏要跟柳大俠回來,卑職怎能攔得住他”說完,又是傻傻地憨笑一陣。
“傻笑什么!”文山心里自是明白得很,聽李毅這么說也就深以為然,接著四處看看便道:“怎么就你這廝在這,少將軍與柳大俠呢?你們不是一起回來的嗎?”
“他們領(lǐng)著將士們到山上采藥去,特意吩咐我在此等你”李毅如實道。
“采藥?這又是怎么一回事”文山眉頭皺了一下,問道。
“聽柳大俠說,他與他師父以前治過疬疾,打算到山上采些草藥回來給病者熬藥試試。具體情況他也沒說”李毅道。
原來是柳正風(fēng)一到營地,二話不說,問清楚患者營帳,便直奔那兒去。當(dāng)他詢問過尚在營中的青年郎中一番,然后查看個別個患者的表象后,也就對病情大概有所了解,于是心中便有了分寸。當(dāng)時就告知少將軍,要來一些士兵,之后就領(lǐng)著青年郎中及士兵們上山采藥去。少將軍自告奮勇,也想?yún)⑴c其中,此種要求柳正風(fēng)自然無法拒絕就任由他跟隨去。
文山聽之,登時一喜道:“這么說,柳大俠有把握治這病”,他熾熱的眼神中顯露出希望。
“這個未將就不知道了,但柳大俠說過:他可以試試的”李毅道。
文山熾熱的眼神像是被澆了水一樣登時消失,嘆道:“試試?當(dāng)時林老先生就說試試,最后卻把自己的性命給搭了進去。但愿柳大俠能有把握將這病治好,不然我情愿讓他帶著覺龍回峭嶺去”
李毅點點頭,遲疑一下,然后吞吞吐吐地低聲道:“大人,小的曾聽說過一些江湖傳聞不知真假?也不知該不該說?”說著,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文山。
“李副將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磨磨唧唧啦。這可不像你,有話便說唄”文山看李毅這般模樣,笑笑道。
“未將聽說柳大俠跟武林神醫(yī)神藥子是八拜之交,不如你問問柳大俠,若然要他請神藥子出山來治病,這不是人到病除嗎?”李毅道。
“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等到柳大俠把神藥子找來,恐怕咱這些將士都難說了。況且,江湖傳言未必可信,雖然神藥子在武林之中有神醫(yī)之稱,名聲遠播,但疬疾這病可不是說誰能治就能治的,不然林老先生也不會白白送了性命”文山沉吟片刻才道。
“大人說的是,但如果真的不行,找總比不找強嗎?”李毅謹慎道。
文山聽他這么一說,想了想,覺得此話在理。便道:“那就等柳大俠回來再說”
柳正風(fēng)所需的幾種草藥附近的山谷中全都有,等到他將所有的草藥都采齊之后,便一一分配齊全,然后交給士兵們,讓他們分散開來,依本畫葫蘆般地采草藥去。
到了午時,大家將采到的藥都拿回到軍營來集中,然后將所有草藥分種類,再由柳正風(fēng)按量配藥,交于士兵熬藥去。
“柳大俠,你這些藥能行嗎?有的家父以前都沒有使用過”青年郎中疑惑道。
“這些草藥都是一些清熱解毒、利濕行氣之藥,無毒。效果待看”柳正風(fēng)面帶笑容,神態(tài)自若地回應(yīng)。因為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不敢趁早妄下結(jié)論。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事情是時有發(fā)生的,話怎能說滿?
文山同少將軍說會兒話,等到柳正風(fēng)忙完便領(lǐng)著少將軍、李副將等人走了過來。當(dāng)即,屈躬作揖道:“柳大俠,勞煩你走一趟,文某真是過意不去”態(tài)度格外懇誠。
柳正風(fēng)聽見文山的聲音,立刻轉(zhuǎn)身看去,作揖道:“豈敢!文丞相,這是哪里話,在下只是盡一份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而已。哪像文丞相為國之大事日日夜夜勞心勞力”
“這病已經(jīng)害的文某損失了八百多弟兄!不知柳大俠你這次有幾成把握?如若不能控制,只怕后果更難預(yù)料”文山愁眉不展,急于想知道個分寸,如此好歹心里也有個數(shù)。
“至少有五成把握吧!以前在下曾與家?guī)熤委熯^幾起疬疾,每次的病狀都有不同,每次的用藥亦有差別。這次,我看這病狀與曾經(jīng)的一次有所相似,我就按那一次所配之草藥來用。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就只有重新配藥再試”柳正風(fēng)從容自若,實話實說。
“或許只有如此,柳大俠請隨我等一起吃飯去吧??傊冗@藥熬好,效果出來也需等到下午,其間你就趁機休息休息”此刻的文山雖然心急如焚,但他知道急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唯有等待結(jié)果出來再說。如果真的不行,只有硬著頭請柳正風(fēng)尋神藥子來。
“文大人請吧”柳正風(fēng)面帶微笑,作請道。
現(xiàn)實的確如此,等到下午,喝了藥的士兵,病情沒有任何起色。
柳正風(fēng)面不改色,很鎮(zhèn)定地給喝過藥的患者診斷病情,之后又重新配藥給患者試喝。直到次日,喝過藥的病者已然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柳正風(fēng)不由松了口氣,這才能按照配藥給患者堅持服用,沒患病者喝來預(yù)防。等到兩天后,患者日漸好轉(zhuǎn),都好了七七八八,看到草藥明顯起了作用。將士們不禁歡呼雀躍,大喜若狂,頓時斗志昂揚。
文山自是不用再跟柳正風(fēng)提起要請神藥子這事。
由于柳正風(fēng)尚有別事在身,既然病情得以控制,只有告辭文山等人而去。
柳正風(fēng)牽著馬剛從山谷出來,行路間遠遠就發(fā)現(xiàn)前面遠處的林邊有三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何為?便將馬藏好,借于草木隱身,悄悄湊了近去。
“曹兄,怕是咱們來錯地方了”但聞,一個彪形大漢,手提大斧,長嘆而道。
“數(shù)天前,咱們在這一帶將他們跟丟的,怎么會錯,絕對錯不了?;蛟S咱們只是末找到對處而已”一個獐頭鼠目的精悍丑漢手握九節(jié)鞭,很肯定道。
“但咱們都找了兩天了,沿路找來,連馬蹄印都沒發(fā)現(xiàn)。這兩天的時間只怕人家都走遠了去”一個高瘦的年輕人手持單鉤槍,口中有所埋怨。
“兩位兄弟,咱們耐心點,這可是大事一件,到時候在張元帥面前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精悍丑漢道。
這一帶野草叢生,小路痕跡模糊,如若對此處陌生,恐怕想找出一條路來都不易,更別說來找人。聽到他們這一段對話,柳正風(fēng)已然猜到,這些人定是數(shù)日前跟蹤他們而來的。
柳正風(fēng)立馬提氣,躍身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前面兩人點住穴道。后面的精悍丑漢見狀,當(dāng)時一驚,正想甩鞭打來;怎料,柳正風(fēng)動作更快,身影一閃,一拳打在對方面目上,打得他鼻青臉腫,鮮血登時從鼻孔直冒。就在他后退之時,柳正風(fēng)猛然上前,一手斬于其勃間,他當(dāng)場翻白眼暈死去。
一剎那間就得了手,柳正風(fēng)快速將馬牽來,把兩個丟在馬背上,自己扛一個,走回山谷里,將人交于士兵,這才離去。
文山立于一棵大樹下,舉目瞭望著茫茫無際的荒野,滿懷感慨。
“大人,原來你在這啊”
李毅急匆匆走了過來,氣喘喘道,看來奔走了不短路程。
“嗯!有事嗎?”文山轉(zhuǎn)回身,嘴角微微一揚,道。
“那三人的確是為蒙古人做事的,說是看見我仨救了那個乞丐,他們才從小鎮(zhèn)跟來的。本以為可以探獲我們的軍營所在,然后在蒙古人哪里換個一官半職,誰知卻被柳大俠發(fā)現(xiàn),給擒了回來”李毅微笑道。
“原來如此,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在這靜靜呆會兒”
文山說完,便轉(zhuǎn)身對著那片荒野而望,或許他的下個目標(biāo)就在前方。
“大人,瘟疫的事不是解決了嗎?你何以愁眉不展呢?”李毅上前與文山并肩而站。
“這次多虧了柳大俠,下次呢?”文山說著,頓了一頓,又問出這兩個字:“命運?”
“命運?”李毅聽之,眉頭一皺,郁悶道。
“是命運。一個民族的命運,一個王朝的命運,一個天下老百姓的命運”文山感慨道。
“大人是為蒙古狗南下之事憂心了嗎?”李毅眉宇間微微皺緊,朗聲道:“我想,只要我們能夠團結(jié)一致,總有一天會把蒙古人趕出中原,還我趙室王朝”這是中原百姓的一個美好愿望。
“如今天下人心散亂,何談團結(jié),倘若真有這么一天該多好啊”
文山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但他知道如今有許多江湖人士正想著巴結(jié)蒙庭而蠢蠢欲動。
“丞相請放心,就算我們流盡最后一滴血,也要與蒙古狗糾纏到底的,絕不讓他們輕易得逞。除非有一天他們愿意退出中原,還我大美河山,不然絕不死心”李毅毅然決然道??墒怯袝r候誓言,是經(jīng)不起殘酷的現(xiàn)實的。
“說得好,倘若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蒙古人遲早有一天會投降,乖乖地滾回他們蒙古草原去”文山道。
“大人,這兒風(fēng)大,不如我們先回去”李毅勸道。
“好吧!聽你這么一說,文某心情也好了許多”
文山對李毅微微一笑,露出久違的笑容,轉(zhuǎn)身往軍營走去。
“大人,你終于笑了,這感覺真好”李毅喜道,緊緊跟在后面。
“招兵籌糧之事,辦得如何?”文山道。雖然他心情好了些,但依舊有無數(shù)的事務(wù)壓在他的肩上,豈敢偷得半日閑。
“很理想!這里百姓很熱情,很亢奮,有多的給多,少的少給,已經(jīng)籌的差不多了。只是新招的兵,大多數(shù)不會武功,也沒打過戰(zhàn),需要訓(xùn)練一段時間才可以打戰(zhàn)”李毅如實道。
“嗯!這么說練兵之事,你與各位將軍都要加把勁才行,況且這兒不能久呆了”文山道。
“放心吧!只要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能把他們練成一支精悍的隊伍”李毅保證道。
“我們沒那么多時間,或許一個月,或許兩個月,或許三個月,最多半年蒙軍就要攻到這里。不管如何,我們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把他們訓(xùn)成最好的、能打戰(zhàn)的隊伍”文山道。
“屬下一定盡力而為”李毅道。
話說那日葉飄逸敗了,身受重傷,但他依然死撐著走回客棧,獨自盤坐在床上運功療傷。
一會兒,葉鵬端入一盆水,放在床邊盆架上,然后扭干一條毛巾遞給葉飄逸。
“父親,你這傷沒事吧”葉鵬細聲問道。
話剛說完,葉飄逸當(dāng)即噴出一口熱血,灑在床前的地面上。
“父親”葉鵬見狀,大吃一驚,急叫道。
“莫慌!出來闖的,誰不要經(jīng)過這個坎??尚Φ氖俏胰~飄逸在江湖上混跡了三十多年,時至今日才一敗涂地,這是老天讓我永不得翻身嗄”葉飄逸稍緩一下,感慨道,模樣凄涼。
“父親,不要想太多,待你這傷有所好轉(zhuǎn),咱們就回家去休養(yǎng)”葉鵬道。
“看來只有這樣了,我這傷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唯有留在這待一段時間再說”葉飄逸嘆了一口氣,勉強地笑道。
“師父,就這樣回去,咱們不報仇了嗎,余師兄的死就這樣不管不顧了嗎?”余樂由門外闖了進來,責(zé)問道。他一直在門外偷聽,一聽說不報仇就忍不住闖了進來。
“師弟,父親都已受了傷,如何報仇,難道你要他去白白送死才滿意嗎?”葉鵬怒道。
“我不管,我一定要為堂哥報仇,不然我這就去找朱大人他們幫忙”余樂說著,看了看葉飄逸父子,扭身就往外面跑。
“余樂?”葉鵬喊道,但余樂不理不睬已跑出門外、
“讓他去吧,他心里有氣,總有一天他會想通的”葉飄逸道。
“他這人太忘恩負義了,父親都傷成這樣,他問都不問一聲,只在乎余師兄的仇”葉鵬道。
“算了,這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人這一輩子圖個啥,不就活著嗎?”葉飄逸道。
“這都怪林遺風(fēng),不然父親也不會這樣,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償還這一切的”葉鵬怨恨道。
“這一次,我算是看透了!我都這把年紀(jì)了還報什么仇,況且冤冤相報何時了”葉飄逸道。
“父親,難道。。?!比~鵬急道。
“人這輩子誰沒輸過,咱們要輸?shù)闷?,況且以你現(xiàn)在的武功,只怕再花三十年也未必能趕得上人家”葉飄逸嘆道。
“父親”葉鵬道。
“這是命。別那么固執(zhí),我想休息會兒”葉飄逸說完便慢慢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