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開始,尚有數(shù)十名士兵跟在洪天賜等人后面而來的,只是他們腳步緩慢一些;等他們來到打斗的林間時,就見雙方已打得熱火朝天,這種江湖械斗當然就沒有他們這些士兵什么事了,便找一處隱秘處躲了起來暗中觀察。直到西番和尚被打敗,倉皇而逃,他們這才意識到危險,立馬跟著西番二僧逃走,等不及派回去的人帶來的援兵。
劉震天背著洛鵬前腳剛走,蒙兵后腳便尋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莫要說。
“大哥!是,二弟。。沒用”
莫要說看著莫要問的尸體,頓時哀痛欲絕,說話聲音已然哽咽,快步走近,哭倒在地。待他哭罷之后,想起大哥是被洛成儒所殺,其尸體就在旁邊,心生惡念。立時走去,揮锏將洛成儒的尸體打得血肉橫飛、肢體難分,直到筋疲力盡才肯罷休。
待其情緒平緩之后,便轉身去抱起莫要言的尸體往一處走了。
“留些人處理尸體。其他的快往各處搜尋去,他們定然逃不遠”
惠云上人不知從何處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指手畫腳地使喚士兵,一副勞苦功高的模樣。智達上人緊隨其后。
“上人,爾等可否知道那些人往何處逃了”一個氣喘喘的聲音問道。
“朱大人你什么時候趕來潮陽城的,本座怎么未曾聽說?”
惠云上人聽著聲音,轉眼一看,來人竟是朱一清,心念一轉,答非所問。
“朱某剛到潮陽城,一聽說此事便趕了過來,不曾想這么多英雄好漢已葬身于此,真是太過大意了”朱一清四下張望,一看便知情況如何,這般景象定是己方死傷慘重,不禁感慨一番。接著,上下打量一下西番和尚一身被刺得破爛不堪的衣服和劃破的傷口,納悶道:“二位的衣服如此,無礙吧”
“那個老者的劍法雖然不錯。但也奈何不了我倆,這些都是不小心被其劍氣所破,人當然無礙”惠云上人心中一怔,被問到痛處,臉上突然尷尬,隨即又傲然道。
“幸虧二位上人武技高超,安然無恙。不知二位是否殺了柳正風為愛徒報仇雪恨”朱一清道。
“這。。放過他沒什么。剛才并沒機會與其交手,下次定然饒不了他”惠云上人又是一怔道。
隨之,便聞面無表情的智達上人,登時哀嘆一聲,沉吟片刻,方故作無奈道:“實在虧待我徒兒了,今日竟讓那賊子逃了,報不了仇!本座二人追殺他們進了前面的林子,一時大意,卻被他們的詭計給誤導了,追錯了方向。發(fā)覺時已不知他們往何處去了,又想到眾好漢的尸體在此,怕來了一些野狗餓狼什么的把尸體叼走,那也不安心便返回此處。怎知將士們這就趕來啦”智達上人面不改色,說得極為‘真誠’,令人真的難以聽出破綻來。
惠云上人心中佩服不已,立即附和道:“正如師弟所說”,一時覺得智達上人這番說辭不但合情合理、毫無破綻而且巧妙非常。這樣既能瞞過朱一清、也可承托出他倆武功高強、又顯道義之心,一舉三得。
朱一清嗯了一聲,便道:“原來如此!但,二位上人不用擔心,朱某已經(jīng)派兵四處搜尋,一旦發(fā)現(xiàn),料想插他們也翅難飛”一時顯出意氣風發(fā),八面威風的模樣。頓一頓,表情有所收斂,故作唉聲嘆氣道:“聽說陸前輩昨夜一不小心遭賊人暗殺,一代江湖英雄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令人倍感痛心。(黯然淚下)不知二位可否知道洪老前輩的行蹤?”
西番二僧被這么一問,頓時急得冷汗直冒,方才撇下洪天賜逃命去,至于后來發(fā)生何事他倆也不知道,況且他倆畏懼洪天賜,又怕一時一不小心說錯了話,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
“稟告朱將軍,剛才我看見洪老前輩一個人獨自回縣城去了”一個聲音從附近傳來。
朱一清呆了一下,一開始覺得洪天賜定是追蹤柳正風等人去,卻怎么都沒想到洪天賜竟然放棄報仇,一個人返回縣城,真是太不可思議。一時也難以想象洪天賜為何有這種做法。
惠云上人的耳朵尖得很,當時就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聽聲辨位,瞥了一眼,當下便轉身走去。心中慶幸,嘴上卻胡扯道:“朱大人,洪老前輩就在那兒與柳正風打斗,我倆一心殺敵,也不知他到底怎么啦。后來我倆又追柳正風等人而去,一時大意,將他給忘了,倒也真是糊涂透頂。都怪本座這記性不好”說著便起手拍打幾下自己的腦袋。
朱一清雖然覺得今日的西番二僧有點奇怪,卻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勁,也就不再多想了。接著,又走走看著附近的死者,不由地還是一怔。心知:這一戰(zhàn)定然激烈,便高聲吩咐道:“各位將士,咱們必須加快速度,趁天黑之前將那些賊人捉拿住。否則天一黑,賊人就有了可趁之機,到時咱們要想捉住他們就更難了”
“是大人!我已吩咐好幾小隊人馬分頭搜索,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們”朱一清身邊的一個先鋒官道。
冬天的夜降臨比以往早一些,轉眼間,這已是黃昏時分,離天黑不夠一個時辰,他們要想將一大片林子仔細地搜查一遍,簡直不可能。
接下來,朱一清等人帶著大隊人馬進行全面搜索整座山林,角角落落都不愿放過,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當柳正風等人快速離開打斗那片林子后,便往破廟處走,回到破廟時唐元尚未歸來。
便聞柳正風道:“劉前輩,唐老哥尚未回來,咱們恐怕是等不了,不如先走,等到夜間再做打算”
蒙軍已開始搜索了,這破廟離山下僅有三里,人家很快就搜尋過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等唐元回來,這也是不得已之法。
“如今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如此了”劉震天略想一下,便點頭道。
此時,劉震天已解開了洛鵬的穴道,一齊到廟后的草地上,將馬牽上,悄悄從林中往西走,直入林中深處。五人九騎,林遺風受傷獨牽一馬,其他人各牽兩騎,人分前一中二后二來行。滿地都是敗草枯葉,馬上無人馬蹄輕,馬蹄聲自然也不響,馬蹄印也難以發(fā)現(xiàn)。
“林大哥,你傷勢如何,倘若不適的話,且騎上馬去”柳正風早已發(fā)現(xiàn)林遺風的面色不佳,擔心他的傷勢,便問道。
“一般內(nèi)傷,不礙事!若騎上這馬,蹄印定然深了些,那些賊子眼睛賊著,咱們還是小心為好,走過一段再說。待會得閑,我打坐療傷便可。你的如何?”林遺風欣然道。
“我這輕傷無礙事,緩過氣來便好了”柳正風應了一聲,不再語言,繼續(xù)走路。
“一時給忘了,我這有幾粒五虎丹。林大哥,你且服下,對內(nèi)傷效果不錯。如果老乞丐在的話,借他的酒沖沖就更好了”蒙婉倩掏出一個紫色瓶子丟給林遺風,只是覺得沒酒一起服用有點可惜。五虎丹乃由西紅花等人草藥煉制而成,活血化瘀,消腫止痛,頗有功效。
“謝了”
林遺風雖不知五虎丹為何物,但聽它的名字就知兇猛,伸手接住瓶子,笑笑道。
“林大俠,我這有酒,我父親向來喜歡。。喝幾口,馬背上總掛著。。酒袋”洛鵬聲音有些哽塞,眼淚卻已經(jīng)泠泠而下。他牽著原先洛成儒的坐騎和自己的坐騎,說完便動身將馬背上酒袋解下,上前遞給了林遺風。他倆并行中間,劉震天在前,柳正風夫妻在后。
“節(jié)哀順變!”林遺風接下酒袋,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便來這么一句。接著,就把藥丸服下,拿起酒袋將里面的酒喝的一滴不剩,想必也是個酒鬼。
“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哭了。日后有機會,咱們再報仇”蒙婉倩快人快語,直中心里話。
“這個自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在下豈會放過那個莫要說。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后我一定要練好武功,順便也替葉家奶奶報仇”洛鵬拭去淚水,信誓旦旦道。
“這葉家奶奶可是葉恒大哥的母親?”蒙婉倩一聽,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正是!兩位葉叔叔都死了,葉家奶奶也被那個朱一清所殺,晚輩應該替他們殺了朱一清,為葉家奶奶報仇。只可惜,我卻連朱一清是誰都不知道,你們可有人識得那賊子?”洛鵬道。
“自然識得!到時遇上他再告訴你”蒙婉倩道。
她與朱一清曾交過三次手,自然認得朱一清,恨不得將朱一清殺掉才甘心呢。
“柳兄弟,你且說這洪天賜到底傷的如何?如若他追來,恐怕就難以對付了”
劉震天在心底琢磨了許久,偶一回頭出聲問道。
雖隔著兩三丈,但柳正風聽得一清二楚,回想當時,自己的確打了洪天賜一掌。沉吟半響,才道?!八ㄈ皇芰藗贿^此人內(nèi)力深厚,傷的如何倒也不好說?”
“如若他能追來的話,一開始就追過來,何必等到這時”蒙婉倩道。
“我就說,當時就該上前將他捅上幾劍再走。如今說什么都晚了”林遺風有些后悔道。
“此人心機過重,我怕他假裝騙了咱們,等他體力恢復再尋來,那就危險了”劉震天一臉愁容,說出心中的憂慮。
“這個前輩大可放心。他這十天半個月應該都不能再戰(zhàn)了”柳正風眉間一蹙,肯定道。
“如此甚好!”劉震天點頭應答,少了些許憂慮;抬頭看下天色,沉思片刻,又道:“咱們是繼續(xù)前行還是在此歇歇”
“我想天黑之前,他們定然搜不到這邊來。你們且在這兒坐坐,容我到前面探探路,咱們等到天黑之后,再做打算”柳正風仔細想了一下,提議道。
“我陪你去吧。兩人好歹有個照應,否則我們也不放心”蒙婉倩自告奮勇道。其實她是擔心丈夫的傷勢,想在兩人單獨相處時親口問問。
“嗯!這樣更妥協(xié)一些”
劉震天是個過來人,自然明白蒙婉倩的心意,立馬贊同道。
大伙商定后,立時找地方將馬系上,劉震天三人原地活動,柳正風夫妻倆便向前探路去。
柳正風、蒙婉倩并肩而行,大步流星向前而走,轉眼間便走出了數(shù)丈。
“你為何非要跟來?稍息一下,不是更好?”柳正風道。
“人家擔心你嗎?我這有一粒大還丹,給你服下如何”蒙婉倩道。
“我真的沒事,你應該剛才給林大哥服下才好嘛”柳正風皺著眉,看向蒙婉倩道。
“我才不呢。我這身上僅帶這么一粒,多難的寶貝,豈能輕易給人。雖說林大哥與咱們關系不錯,但也不能給他”蒙婉倩嘟嘟嘴道。
“那就算了,我真無大礙。咱倆還是快些到前面去吧。以免天黑就看不清路”柳正風道。
蒙婉倩覺得在理,點點頭,二人同時加快腳步,使上輕功,風馳電掣地穿梭在林中。
大約走了十里的路程,忽然發(fā)現(xiàn)前方人影走動,不由大吃一驚,立時止步,隱身探看,卻見漫山遍野的士兵正在林中搜尋。
“真想不到他們對咱幾個如此器重,竟然這番大張旗鼓地尋找,倒真是費心費力”柳正風看此情況,心底雖是暗道:不好,但表面卻竊笑道。
“得意了吧!畢竟你們昨夜都兩次驚擾了人家好夢,人家能不重視嗎?要不要咱倆殺他幾個玩玩,嚇唬嚇唬他們”蒙婉倩瞥了柳正風一眼,嫣然一笑,打趣道。
“他們?nèi)硕鄤荼姡蹅z暫時先別驚動他們,等到天黑再說吧”柳正風細聲道。
“聽你的??傊?,天很快就黑了,就算現(xiàn)在手癢癢了,也得忍一忍”蒙婉倩面帶笑容道。
“你就那么喜歡殺人嗎?以為你這些年早就改了,誰知你依舊如初”柳正風嘆道。
“你殺的人可不比我少,別把自己說得像英雄,把別人說得像惡魔。況且,你不就喜歡這樣的我嗎?”蒙婉倩輕輕一笑應道,說完又對柳正風得意地笑,笑得滿臉春風,倒像一個十七八歲姑娘那般在情人面前撒嬌的模樣。
雖是老夫老妻,柳正風看她這般嫵媚動人,怦然心動,一時心猿意馬,真想抱住她親上兩口;偏偏此時情況不允許,因此對她也是無可奈何了,立馬克制情緒道:“我說不過你。天色不早,咱們快點回去告訴劉前輩等人”
說罷,立馬轉身返回,回到剛才分開的那處時,暮色已降臨,林中風聲頓起,呼呼而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