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將走過的痕跡恢復(fù)后,走回藏馬處,馬兒在啃吃芒草,柳正風(fēng)夫妻坐在砍下鋪開的芒草上吃干饅頭。
“妖女,給我老叫化點(diǎn)吃的”
唐元一屁股坐在柳正風(fēng)的對面的芒草上,看著蒙婉倩的干糧袋,開口便道。
“你就這當(dāng)乞丐的命,開口就跟人家乞討吃的。下次若敢取笑我,休想我再給你半點(diǎn)施舍”蒙婉倩罵著,不禁發(fā)笑一聲,說完這才將干糧袋丟給唐元。
“我吃柳老弟那份,又不是吃你那一份”唐元接住袋子后,理直氣壯道。
蒙婉倩聽著一怔,當(dāng)時一陣無語,只見他拿出兩個饅頭,一下子就狼吞虎咽掉了。
唐元吃了饅頭,覺得喉干,就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拿來喝了兩口酒。緩了緩,就遞給柳正風(fēng),笑道:“柳老弟,來一口吧,暖身哦”
柳正風(fēng)很自然地伸手接過,看向蒙婉倩,皺著眉毛,用手肘撞一下她,問道:“你要不?”
蒙婉倩抬頭看一下唐元,一臉嫌棄道:“這哪是酒,全是那老乞丐的口水,你要你喝,我可不喝”
“如果是柳老弟的口水,你就喝了唄”唐元無所謂地笑了一下,來了這么一句。
柳正風(fēng)似笑非笑,仰著頭,將酒往嘴里倒上一口,咕隆一下就咽了下來。
“怎么樣?你羨慕嗎?以后你休想到我家蹭飯去”蒙婉倩毫不示弱而且威脅。
唐元聽之,一時無言反駁,也就不再說話,以免日后真的不能到她家蹭飯去;蒙婉倩頓時一臉得意,仿佛打勝了一場大戰(zhàn)那般開心。
柳正風(fēng)又喝了一口酒,舒了口氣,再將塞塞上,把酒葫蘆丟回給唐元。唐元接過,系在腰間,一言不發(f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模樣不像他以往吊兒郎當(dāng)、滔滔不絕的個性,
稍過片刻,唐元無奈地吁一聲,看向柳正風(fēng),頗有為難道:“柳老弟,我老叫化就一個乞丐,乞討來些銀兩不容易,你上次在新城的‘怡春院’拿了我一百兩,什么時候給我???”
唐元故意將‘怡春院’三個字,說得細(xì)微些,若有若無,但這樣子更容易令有心人察覺。
“一百兩。唐老哥,你什么時候這么小氣,害怕我不還你嗎?阿五,你還他一百兩吧,免得他計較”柳正風(fēng)記得在羊城時將錢袋給李揚(yáng),后來確實(shí)跟唐元拿了一百兩來應(yīng)急。
“無恥”蒙婉倩罵了一句,立時把臉別到另一邊去,頓時雙眼含淚,不要搭理柳正風(fēng)。
唐元剛才說的話,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竟是這種人,心中一時對他失望傷心,更是不愿意替他還錢了。
在那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平常,何況上妓院逢場作戲這種小事情,更不值一提了。
柳正風(fēng)見妻子不但罵了自己還不搭理自己,心下納悶,仔細(xì)琢磨,才發(fā)現(xiàn)唐元的話中有話。頓時恍然大悟,雖知夫妻倆被耍了,但只是熟人的玩笑話,也不計較。立馬挪身,蹲到妻子的跟前,抓住她的手揉了揉,一臉柔情地正視著,開口哄道:“阿五,休得聽唐老哥胡說,我是拿了他銀兩,可我沒做那種事情。他這是故意要惹惱你的,莫被他騙了”
蒙婉倩聽柳正風(fēng)這么一說,頓覺自己被唐元耍了,卻不肯承認(rèn)。心中一喜,偷偷地擦擦眼淚,微嗔道:“你何時見我惱啦!你們男人那點(diǎn)心思我才懶得計較。我就是不想還他銀兩而已,你借的你還唄,關(guān)我啥事。別總記掛著我的那些銀兩,我可是要留給我兩個兒子的”
“不還就不還,咱留給兒子,他又能拿咱怎樣”柳正風(fēng)賠笑道。
“你們這是想賴賬不成,天理何在,竟然欺負(fù)我一個老乞丐”唐元控訴道。
“你活該,就是欺負(fù)你這老乞丐,又怎樣”蒙婉倩一改神態(tài),笑道。
柳正風(fēng)耳朵一動,神色凝重,當(dāng)即‘噓’了一聲,小聲提醒道:“別說話了,人來了”
話音剛落!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隱隱傳來,由遠(yuǎn)而近,轉(zhuǎn)瞬間已馳至,接下來又漸漸遠(yuǎn)去,消失無聲。
“這些狗腿子來的真夠快的,咱們且摸到路邊,看看他們多少人再作打算”待馬蹄聲消失后,唐元細(xì)聲道。
“你要去,你就去唄,別老扯上我倆”
蒙婉倩不樂意道,心中定是在計較唐元剛才出言使她誤解的事。
唐元仰天長嘆,隨即站起身來,游目四顧,一躍而起,踏著前面一丈處芒草中的一橫樹枝往前一縱,霎時被芒草遮住了身影。
“阿五,莫要跟他賭氣,咱跟過去吧,免得他被捉了,到時咱倆還得費(fèi)工夫救他”柳正風(fēng)直起身來,勸說道。他知道自己妻子的性格,只要將事情輕重說出來,她自會判斷。
蒙婉倩略想一下,覺得的確如此,便道:“他就是算定咱倆心善,不會撇下他,否則他怎有這般大膽呢。若不是為了奶娘,我真的賴得去管他的事”
說完,她起身走了兩步,稍一提氣,聳身前躍,踏著芒草,縱身前行;柳正風(fēng)隨后縱身而起,身輕如燕,跟在其后。
那處離路邊僅有十丈之遠(yuǎn),一瞬間,他們便到了路邊,與唐元一塊隱身在一處草叢里面。
“咱們不是要入城嗎?就往城那邊走,以免暴露了馬的藏身處”蒙婉倩道。
“還是你心細(xì)”柳正風(fēng)對蒙婉倩笑笑,應(yīng)道。繼而,對身前的唐元輕聲說:“唐老哥,你覺得如何?”
“你家妖精詭計多端,聽她說不了虧”唐元一臉笑瞇瞇道。
“就你這狗嘴里真的吐不出象牙來”蒙婉倩罵著,便搶先往前走去。
這路邊沒有林中那么密,當(dāng)然也沒有那么多枝葉交叉攔路,走起來也不難走;他們走得極輕快,展示輕功的速度不比馬的慢,短時間就走了五里左右,抬頭可見不遠(yuǎn)處的城墻。
“咱們就在這等等看,想必那批人很快就會返回來”柳正風(fēng)突然停止腳步,說著便四下張望;只見此處依然草木叢生,處處可以隱身,也算一片有利隱藏之處。
稍過了半響,果然聞見一陣馬蹄聲響起,漸漸地由遠(yuǎn)而近,并沒有剛才聽見的那么急。
柳正風(fēng)飛身而起,輕身一落,立在一條橫伸到路上的大樹枝上。遠(yuǎn)遠(yuǎn)便見,一批身著蒙軍盔甲、手執(zhí)兵刃的將士騎著駿馬悠悠走來。
柳正風(fēng)看清情況,登時一跳而下,省的時久被看見。便道:“就十幾個探路的,咱們就把這群人殺了,引蛇出洞。咱先躲好吧,以免打草驚蛇”
“或許人家并不重視咱們,只是看到?jīng)_天炮,例行巡查而已”唐元嘆道。
“你有那么重要嗎?你就是塵世之中的一粒沙子,誰人愿意費(fèi)時費(fèi)力來尋找你”蒙婉倩嗤笑道。
“我是沙子,不過你也一樣是沙子,高貴不了多少”
唐元一臉平淡道,說完,縱身行出二丈遠(yuǎn),跳入附近的一處草叢中。
柳正風(fēng)發(fā)覺妻子不悅,知道是被唐元的話氣到了,暗自竊笑,立馬將她拉到跟前的草叢中隱好身,才低聲道:“其實(shí)你是黑夜中的夜明珠,別愣在那兒,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
蒙婉倩一聽,頓覺心里舒暢多了,一臉柔情地看著柳正風(fēng),輕笑道:“還是相公你會說話”接著,臉色一沉,嗤之以鼻道:“你說這個姓唐的老乞丐,什么時候變得那般牙尖嘴利了。使我每次都說不過他,如果奶娘在的話,他定然不敢跟我這般說話”其實(shí)她一直都知道唐元能說會道,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跟丈夫撒嬌而已。
柳正風(fēng)覺得真是好笑,哪有人處處讓你,卻又不敢笑出來,便道:“唐老哥,本來就能說會道,他在婆婆跟前,只不過是想要保持大丈夫的風(fēng)度,想給婆婆留個好印象。但在你面前,當(dāng)然就不一樣,他只想圖個一時嘴快,看你生氣才覺得有意思。誰知教你偏就這般容易生氣,恰好上了他的當(dāng)。以前他怕你,是真的怕你,現(xiàn)在跟你熟了,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像武林傳聞那般,也就不怕了”
“你是說那般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吧”
蒙婉倩輕笑一下,倒也不在意地補(bǔ)上這么一句。
柳正風(fēng)瞥了妻子一眼,既像點(diǎn)頭又像搖頭,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說話間,馬蹄聲越發(fā)清晰,柳正風(fēng)隨之一怔,‘噓’了一下,便輕輕將野草掰開。
放眼去看,就見一伙身著盔甲、手執(zhí)兵刃的蒙兵有說有笑地策馬走來,最多不過二十人。
“大家注意一下,不要被偷襲了”
這聲音混在嘀嗒嘀嗒的馬蹄聲中,依然可以聽得很清晰。
轉(zhuǎn)瞬間,那些人已來到跟前,柳正風(fēng)雖遠(yuǎn)遠(yuǎn)見過陳意一面,但若見人還是識得,可是這群人中顯然沒有陳意。
便聞走在前頭右側(cè),手拎大刀,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由額頭斜掛到左嘴角上的蒙兵恨恨道:“難道這人憑空消失了不成?以我看來看這陳老七在這種大事面前不敢說謊才對”
走在前頭左側(cè)手拿一把長劍、滿臉濃須的蒙兵輕笑一下,道:“雖說陳老七是陳當(dāng)家的堂弟,但這一下子折了七八個,還傷了幾個,這事豈敢胡亂說謊。我想那幾人定是藏在附近林中,但咱們最好也不要惹他們,得過且過,以免自討苦吃,賠了性命”
聲音剛畢,忽聞有人大叫一聲:“注意!后面有人”
大家先是一驚,立時勒馬,馬兒本來跑的不快,被這么一拉,一下子就穩(wěn)住了。
大伙回頭去看,果見一算命先生站在后面的路邊草叢邊,正徐徐后退,像是要轉(zhuǎn)身逃跑的模樣。
“定是其中一人,大家快追去,且將他拿下再說”傷疤臉的蒙兵眼睛一亮,這可是個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急忙囑咐道;接著,立即拉馬轉(zhuǎn)頭,要去捉拿唐元。
其他人聽命行事,隨之拉馬轉(zhuǎn)頭,一時顯得一陣凌亂。
就在這一刻,兩條人影霍然從路邊的草叢中縱身躍出,撲向路中的蒙兵,速度非常之快。正是柳正風(fēng)、蒙婉倩。
柳正風(fēng)撲身一劍,刺向正拉馬轉(zhuǎn)頭傷疤臉而來。傷疤臉忽見眼前白光一閃,一把白晃晃的劍刺來,心中一凜,慌忙拎刀來擋。在他轉(zhuǎn)念間就發(fā)覺自己的動作實(shí)在太慢了,根本擋不住,只覺喉間一涼,液體外溢,呼吸困難,全身乏力,人像飛了一樣。柳正風(fēng)已然一劍刺穿傷疤臉的勃間,隨之一腳,將其踢飛一邊去,直撞落兩個人。柳正風(fēng)隨即踏著馬背,一躍而起左右開弓,劍氣如虹,殺入隊(duì)伍中。一眨眼間,六個處于愕然之下的蒙兵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被柳正風(fēng)的快劍結(jié)束了生命,自馬背上紛紛倒落地上。這些馬兒倒也鎮(zhèn)靜,不吃痛便不跑,,在原地打轉(zhuǎn)著。
就在柳正風(fēng)向傷疤臉刺出一劍之時,蒙婉倩聳身躍起,居高臨下,推掌拍向滿臉濃須的蒙兵。那蒙兵一驚,當(dāng)下耍劍拍來,意欲擋開蒙婉倩的攻勢。然而,蒙婉倩快速地一掌拍在其劍上,隨后又打出一掌,那蒙兵一時抵擋不及,被蒙婉倩打下馬去。蒙婉倩剛落馬背上,忽見一刀砍來,她直接迎著刀刃拿去,一捏一拉。那蒙兵即時連刀帶人,被拉了近來,駭然之下,蒙婉倩又一掌拍出,打在他胸口,將他擊飛開去,撞在一馬上,那馬背上的人應(yīng)時傾倒而落,腳卻扣馬鞍上。馬兒受驚,直竄沖出,直從在馬前剛踉蹌爬起的滿臉濃須的蒙兵身上而過,傳出一聲慘叫。且這馬還拖著一人跑,人被摩擦發(fā)疼,喊出一陣刺耳的慘叫聲遠(yuǎn)去。蒙婉倩奪得一刀一馬,立即勒馬前去拼殺。
就在柳正風(fēng)夫妻動手之際,唐元快跑沖來,看準(zhǔn)前頭,一躍而起,旋身一轉(zhuǎn),雙腳在前頭向下。這一擊來的太猛,兩個蒙兵坐在馬背上來不及出招就被雙雙踢飛,直撞過去,帶倒各自身后的人。唐元張著雙手雙腳架在兩馬間,兩馬吃驚,立馬仰起前蹄,后蹄一蹬,前奔而去。這馬一走,虧得他是面目朝下,且是雙腳先著地,但依舊被帶的往前踉蹌幾步。這一刻,一蒙兵策馬沖來,橫刀砍他頭顱而來。他急忙低身,就地一滾,險險躲過。如果這一幕被蒙婉倩所見,定是笑掉大牙。唐元剛立起身,又見一蒙兵舉刀朝他沖來,這回他有所準(zhǔn)備,待那蒙兵來近俯身揮刀撩向他,他立時提氣,縱身升起,一膝蓋擊在蒙兵的下巴,那蒙兵應(yīng)時后仰落馬。
這些蒙兵豈是柳正風(fēng)等人的敵手,廝殺片刻,已被殺得所剩無幾。
四名蒙兵極為機(jī)靈,看情況不妙,立即拉馬走開,擇得時機(jī),縱馬逃竄而去。
蒙婉倩本就攔在路口,正攻擊一人,忽見四騎從路兩側(cè)駕馬竄逃。暗道不妙,但也分身乏術(shù),無法攔截。迅速將身前之人砍倒,順勢棄了刀,一躍下馬,縱身追趕而去。
柳正風(fēng)砍死一人,目光一轉(zhuǎn),看著妻子追趕而去,心中自是記掛妻子安危,立即展示輕功,疾奔跟去。
此刻打斗之處,僅剩一個能戰(zhàn)的蒙兵與唐元過招,料想這蒙兵也不是唐元的對手,根本不需擔(dān)心。
柳正風(fēng)的速度更快,一轉(zhuǎn)瞬間,就追了近來。
且見蒙婉倩逼近一騎,躍身前撲,右掌拍在馬上蒙兵的后腦勺上,蒙兵登時前翻了個筋斗,倒了下去,摔在路中。就在一刻,柳正風(fēng)已來近,縱身往前一沖,伸手去撈,登時提起另一個馬背上的蒙兵,舉了起來,隨即往下一拉一放,直接將那人摔在地上,當(dāng)場噴出一脈劍血。柳正風(fēng)看著前面逃跑二人,馬不停蹄地追出一段,將劍對準(zhǔn)最后一個,使力擲了過去,正中后背,那人落馬而亡。
蒙婉倩殺死了那名蒙兵,抬頭就看到這一幕,追在后面,急忙喊道:“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