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邀約的報恩(下)
第一次踏進(jìn)自己心中的夢幻國度,爾北像剛睜眼的孩子一般,對什么都懷揣著期待……
游樂園里,掛滿了各色彩燈,路兩邊種有已經(jīng)完全開放的杏花。
樹的枝丫往兩邊延伸,上面是星星點點的白色花朵。
有風(fēng)時,還會吹落許多花瓣,像下雪一般。
兩邊的路燈也很別致,不是馬路上那種,而是充滿古風(fēng)的紅色燈籠,看似隨意的掛在樹的枝干上。
細(xì)看,燈籠上還畫有各種動漫人物,讓站在樹下的小朋友愛不釋手,恨不能長雙翅膀取一個帶回家。
路邊,一位老大爺引起爾北的注意。
他穿著樸素,守在一輛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車面前。
車后座綁著用稻草做的草木棒子,插在上面的冰糖葫蘆在燈籠的映照下,山楂碩大鮮紅、誘人無比。
想起自己陪爺爺擺攤賣菜時的不容易,這位老爺爺肯定也想早點賣完吧!
爾北穿過人群,在草木棒子上取下兩串糖葫蘆。
埋頭掏錢時,冬梔搶先遞過一張五塊,說了句“不用找了”。
她小心地護(hù)著糖葫蘆,好不容易趕上走在前面的冬梔,伸手遞過去一串。
“你不要嗎?”
“不要,太甜?!?p> “里面山楂不甜!”
“山楂太酸!”
臉上滑落不少黑線。
這個人,總能給人最合適的理由。
不管外面裹了再多的冰糖,也改變不了里面的酸。
兩串吃完,爾北的腮幫子都快被酸掉了……
嘴巴周圍都是冰糖,黏黏的,很不舒服。
趁冬梔沒看到,用舌頭舔食起嘴巴周圍,努力讓自己不再那么難受。
路過摩天輪時,爾北眼帶憧憬的,望向上面一個個轎廂。
初中時,一群愛看小說的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喜歡的男生坐摩天輪。
她們聽過很多摩天輪的傳言:坐在摩天輪里往外眺望是眺望幸福,戀人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將會一輩子相愛,永不分開……
當(dāng)然,爾北自己也是那些女生中的一員。
頭次在現(xiàn)實中見到摩天輪,抑制不住想體驗一回!
冬梔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面前這個在緩速旋轉(zhuǎn)的巨大框架,像是看穿對方心思,直接了當(dāng)。
“我恐高,是不會跟你坐這個的?!?p> 待爾北回過神,看到已經(jīng)向前走遠(yuǎn)的少年,趕緊反駁。
“你不會以為我想跟你坐吧?!別自作多情了!”
聲音略大,引來身邊過路人側(cè)目。
紅著臉,一路小跑到冬梔身邊,想快速甩掉背后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似乎真的是突出了“逛”這個字。
冬梔帶著爾北轉(zhuǎn)了好久,幾乎快把整個游樂園走遍,路過游樂設(shè)施,他卻連看都不看。
最終,腳步停在旋轉(zhuǎn)木馬前。
冬梔沒有買票,只是趴在圍欄邊,看木馬一圈又一圈旋轉(zhuǎn)。
爾北手扶欄桿,用手揉捏有些酸疼的大腿。
望向一言不發(fā)的少年,竟感覺他有些孤單。
“你有沒有聽說過,兩個相愛的人,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木馬就會載他們到一個完美的天堂,然后永遠(yuǎn)相愛的故事?”
聽到她的講述,冬梔卻輕蔑地冷笑一聲,反問:
“你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這時的他,又如同回到最初的樣子,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他看向旋轉(zhuǎn)木馬,繼續(xù)說道:
“從前,有對戀人不顧家反對執(zhí)意結(jié)合。剛開始男人對女人很好,女人包容著男人,不會因為生活苦而抱怨。一年后,他們有了孩子,后來男人經(jīng)商成功,十年后用賺的錢給女人買了套別墅,到底因為補(bǔ)償還是因為愛,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男人不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多,為拴住丈夫的心,女人再次懷孕……”
冬梔深吸一口氣,眼神似早已透過面前的事物,飄向虛無縹緲的遠(yuǎn)方。
像個下定決心,訴說埋在心里多年秘密的老者。
“可女人不知道,在她無數(shù)個隱忍對兒子裝作強(qiáng)顏歡笑的夜晚,男人都躺在年輕漂亮的第三者身旁。那天,第三者腳踩男人送的上千元高跟鞋,身姿妖嬈的上門示威,她的目的達(dá)到了,女人流產(chǎn)去世,放學(xué)回家的兒子打了120,抱著母親的手滿是血……那個男人也曾在游樂園對妻兒許諾未來的生活……呵呵,真諷刺!”
看著聽完故事,若有所思的爾北,冬梔拍了拍她的頭,語氣比起剛才輕松不少。
“你在想什么?”
她扯了下嘴角,追問:
“那……那個女人的兒子呢?他怎么樣了?”
“不知道,可能正常的活著吧?!?p> 和自己童年相似的經(jīng)歷,讓爾北很想知道,那樣家庭的孩子,生活的怎么樣了?
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被家庭陰影籠罩……
他的繼母,會不會比自己的繼母壞很多倍?
電視上的重組家庭劇,總是渲染著各種溫情。
總想瞞過所有人,所有孩子,家庭重組也可以過得很溫馨……
“嘭!嘭……”頭頂突然放起煙花。
抬頭,
望向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美麗,忘記所有不愉快,只享受這一刻的天空。
煙花的結(jié)束,也代表游樂園即將關(guān)門。
爾北和冬梔跟隨人群,向門口移動,原本在這發(fā)著棒棒糖的人偶,已經(jīng)下班。
雖然是郊區(qū),好在門口很好打車。
出租車司機(jī)看準(zhǔn)時間,早就在門口排起長長的隊伍。
校門外,爾北慶幸,還好學(xué)校沒關(guān)門,不然要露宿街頭了。
“噠!噠!……”
路燈下,停著的一輛高級奔馳轎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右手拎有一個蛋糕,她身邊的男人,爾北記得是上次在餐廳的那個。
兩人走到冬梔面前,女人把手上包裝精致的蛋糕遞給他。
說話時,聲音溫柔的有些做作。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爸爸和我都想要給你辦個生日會的,可是你不回家,那就把這個蛋糕帶回……”
女人還沒說完,拿蛋糕的手就被冬梔打開。
明明沒有很用力,女人卻裝作很疼的樣子,放開蛋糕,見蛋糕落到地上后,假裝驚呼:
“啊!都是我沒拿穩(wěn),老公,我再去買一個吧?”
“不是你的錯?!?p> 一旁的男人安慰女人后,努力抑制自己快要爆發(fā)的怒氣,看向冬梔:
“宋冬梔!你別給我不識抬舉!”
冬梔沒有再和眼前的兩人糾纏下去,校門阻擋了女人撒嬌的做作語氣。
門口的一幕,讓爾北心里有了個大概。
或許冬梔在游樂園講的,就是他自己……
也許是怕爾北問什么,也可能,是想快點逃離那個做作到令人作嘔的女人。
進(jìn)學(xué)校后,冬梔走的很快。
充滿距離感的背影,讓那句“生日快樂”哽在喉嚨很久,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經(jīng)過幾個小時,這不算邀約的報恩,在沒有道別后,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