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過河
這是要死了!??!
珠克圖的腦子里頓時就是一片空白,看著胸口裂開的大血口,還有咕咕涌出的鮮血,惶恐的感覺頓時和劇痛一起襲來,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在這一刻完全消失,連手中的刀都拿不穩(wěn)墜落在地了。
曹變蛟則根本不在乎刀下死去的是韃虜?shù)男”?,還是韃子軍官,反正死了的韃子就是好韃子。
他早已經(jīng)紅了眼睛,又一個韃子沖來,把身子一讓,讓過了刺來的馬槍,然后揮刀一劈,手起刀落,那人就腦袋搬家,連慘叫也沒有發(fā)出便一命嗚呼!
再拽過一把長槍,大刀向前一揮,又一顆首級落在了地上。之后倒轉(zhuǎn)長槍,對著前方一奔殺來的白甲兵就投了去。長槍如箭樣刺穿了后者的胸膛,三重甲衣就如紙糊的一般,噗的一聲被戳了個對穿,直把人釘在了地上。
對于一身勇力的曹變蛟來說,殺死幾個韃子小兵小將不要太輕易。
當初松錦大戰(zhàn)時候,他曾率軍直撲黃臺吉的御營,在韃子群中縱橫往來,如入無人之境,那不知道砍殺了多少人。額駙多爾濟、內(nèi)大臣布延和塔瞻相繼率部來戰(zhàn),都被擊潰;黃臺吉的近身護衛(wèi)都已上了陣,可還是攔不下曹變蛟。
圖爾格和弟弟伊爾登、內(nèi)大臣錫翰、遏必隆等清將見無法以格斗取勝,情急之下占據(jù)御營營門拼命放箭,將變蛟射傷。使得曹變蛟突入內(nèi)營無望,這才不得不率軍退回松山城。
拋棄軍陣指揮上的能力不言,只說一身勇力,曹變蛟絕對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
“殺,殺,殺……”血透戰(zhàn)甲,戰(zhàn)馬盡染,曹變蛟的悍勇在這中貼身肉搏中發(fā)揮的是淋漓盡致。
而以他部兵馬為核心,四路明軍和八旗兵死死的纏在一起。
疾馳的八旗馬軍很有些擋者披靡的味道,博洛親自帶引著沖鋒,幾次把當面明軍打的崩潰,但斜出里每每就會有新軍殺出,來叫他們不能竟全功。
且明軍也頑強的很,一股兵馬敗退下后,另一股兵馬又重新?lián)渖稀K麄儽Ρ姸?,一支支的撲上來,就算是用添油?zhàn)術(shù),也能滿滿的把清軍兵鋒給磨鈍了。
“經(jīng)略有令,教總?cè)至⒖填I(lǐng)兵上前!”左光先首先聽命,一聲應(yīng)喝,引著手下軍兵便向著戰(zhàn)陣撲上。
以各軍的精兵為墻磚石塊,用剩余的弱兵做土,就是把人命不當回事了,死死絆住清軍的兵鋒,直到鄭芝龍那兒傳來好消息。
六路明軍,此刻就還只剩下王廷臣軍還沒有投入戰(zhàn)斗。
洪承疇看著前方殺做一團的戰(zhàn)場,眉頭鎖的死死地。別看明軍數(shù)量眾多,但人各有思,六路總兵真正愿意出力死戰(zhàn)的有幾人?他心中都沒有底。
前方的戰(zhàn)團看似由無數(shù)明軍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攔住了清軍。但在洪承疇眼中,這卻總有種拿布袋來裝刀子的感覺,不知道什么時候布袋就已經(jīng)被捅破。
松錦之戰(zhàn)留下的陰影太大了,大的他忘都忘不掉。
“總?cè)挚炜?,西面,西面……?p> 王廷臣心中也有種跟洪承疇一樣的擔憂,實在是這些年里敗仗打的太多了,打的人都不自信了。
而要是一旦戰(zhàn)局進展到了最壞一幕,他這部分人那就是給大軍殿后的。
王廷臣真不愿意看到那一幕啊。
他面上不顯憂色,心里頭卻無論如何也安定不下。錯不是要在軍兵面前示之以定,他現(xiàn)在都想叫人架起高臺來,讓他好看個更清晰。
這時聽到喊叫,順著就向西看去,“狼煙!”
一股驚喜瞬間襲上心頭,臉上已經(jīng)不自覺的笑開了一朵花來,“經(jīng)略,狼煙,是狼煙,鄭芝龍過河了。”
這可是鄭芝龍與他們約定的信號,一旦殺過運河了,就立刻升起狼煙三股。
洪承疇心底的擔憂瞬間如泡沫一樣煙消云散,渾身上下只剩下無盡的舒坦。“告訴全軍,鄭總兵已經(jīng)率大軍殺過運河了,韃子的退路被我們切斷了。此戰(zhàn),我軍必勝——”
“我軍必勝,我軍必勝——”
不止是王廷臣軍中歡聲如雷,就是已經(jīng)投入戰(zhàn)斗的五路總兵官隊伍里也都掀起了興奮至極的呼聲。
“鄭軍已過運河了,韃子后路被截,我軍必勝——”
明軍的士氣就肉眼可見的迅速躥升。
與之相反的就是清軍的士氣。他們當中可有不少人聽得懂漢話的,這個時候怎么可能不擔憂?回頭看著西面,三道狼煙直沖天上,辣眼睛的很。
“扯淡。本貝子在后頭放了上千八旗甲兵,尼堪憑甚斷我后路。于我傳令下去,尼堪之言亂我軍心,將士們休要上當。”
“軍中膽敢再有傳播私語者,以亂我軍心之罪論處,殺無赦。”
博洛迅速下令。
處置十分果斷,但西面的三道狼煙就那么掛在天上,他心中也沒譜。只能選一戈什哈,迅速去后方查看真假。
他的當務(wù)之急,還是打破對面的明軍。不然,就是鄭芝龍沒能過河,他也會被明軍壓到橋頭營地的。那時候,局勢一樣不妙。
……
“殺嘰嘰……”小野建二舞著一把幾乎有他身子長的大太刀,身后是五百人的挺身隊,他們已經(jīng)全部渡過了運河。
運河?xùn)|大堤的廝殺很激烈,因為在運河西岸,一出兵,南北三里寬的河面上,鄭芝龍就足足開通了五個通道。瑚里布根本防備不來,讓最南端兩處通道的渡河部隊一股沖上了大堤。
前面鋪草席蒲席,后頭加蓋木板,接下來就能走人。這很廢時間嗎?眨眼的事么。
博洛還叫瑚里布用火箭,那運河只有三十丈,而不是三百丈!
對瑚里布來說,最萬幸的就是趙彬已經(jīng)帶著手下來援。如是,他立刻把防守的事兒教給了趙彬,自己引著八旗步甲,直撲小袁營的渡河部隊。
后者也算是小袁營的精兵了,但他們很倒霉的遇到了博洛派來的五百步甲,被韃子這么南北一夾擊,情形立刻大壞。哪怕是有手雷助陣,他們在清軍的步弓重箭跟前也不是對手。
可瑚里布把三條通道的防御交給了趙彬,這就實在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因為他們除了手中的刀槍,連弓箭都沒有幾幅。
都不用鄭芝龍下令,袁時中也知道破敵的機會到了。親自引兵上前,三處通道齊齊發(fā)力,一舉就打通了北面的一號、二號兩處通道。挺身隊被鄭芝龍第一個放過對岸,他們個子矮身子輕,火槍擺弄的熟練,又有一定的近戰(zhàn)能力。
小野建二也當然不會畏懼,一馬當先,引著挺身隊抵到了東大堤。雖然他們一個個五短身材,穿著的盔甲在國人看來也十分具有戲劇性,可你卻不能小瞧了他們舉著的一桿桿火槍。
震耳欲聾的火槍齊射聲響起,一排排灼熱的火光從這個小小的三列橫隊前閃過,濃密的硝煙騰起。
隨著火槍的巨響,槍口所指處的二韃子們立刻被打翻了一地。趙彬的后隊人馬仿佛一下子就完了。
槍擊的效果十分明顯。不說那些連件棉甲都沒的人了,就是那些穿著鐵甲的二韃子,身上也有不少冒出了一團團血霧,凄厲地喊叫著滾倒在地。
彈丸打破甲衣之后許就沒什么穿透力了,卻也也因此破壞力更強,鉆入體內(nèi),輕易地就能把血肉筋骨甚至是內(nèi)臟盡數(shù)給攪爛,再加上鉛毒的因素,那些還沒死的人還不如干脆就死了呢。
當然,還有一些身披重甲的人,他們一層棉甲,一層鐵甲,那是很難被打透的??扇绱诉@樣的軍兵,趙彬手下又能有幾個?
再看周遭的士卒,更是亂成了一團,哭喊著,慘叫聲響成了一片,還有些人是掉頭就跑!
“不許退!后退者斬!”趙彬瞋目大喝,手提著腰刀,咔嚓咔嚓,剁了兩不開眼跑到他身邊的小兵,鮮血飆射,直濺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