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捷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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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巴泰呆呆地看著南方，仿佛透過上百里的虛空看到他的三兒子一樣。他剛剛收到后頭發(fā)出的急報，后軍完蛋啊。
整個殿后部隊，從上到下全軍覆沒。
明軍趁著清兵反應(yīng)不及，迅速出動馬軍，接連擊潰后方兩支清兵的運輸隊，解救了大批男女的同時，還拿到了不少的物資錢糧做為戰(zhàn)利品。
阿巴泰已經(jīng)讓正紅旗固山額真葉克舒重新帶領(lǐng)大隊騎兵南下，護衛(wèi)輜重。
可他這心，真是難受極了。
自己的兒子死了，大批的丁男壯女被明軍解救，大量的錢糧物資丟失。這是很可悲的事情，可是這些事情都不能與四五千滿蒙八旗全軍覆沒來比影響孰大孰小，遠遠不能比。
滿清多的是貝子，多的是貝勒的兒子，多的是丁男壯女和錢糧物質(zhì)，只要他們兵鋒銳利，丟的再多，也都能重新?lián)尰貋怼?p> 所以，滿清最最重要的是兵鋒，是軍隊啊。
整個滿清才幾多軍隊？這一戰(zhàn)就丟了四五千滿蒙八旗。再算上一路廝殺的傷亡，阿巴泰都已經(jīng)能想到返回關(guān)外后自己的下場了。
黃臺吉的怒火許不會要他的命，可他的‘前途’已經(jīng)徹底完了。
別怪阿巴泰冷血。
剛剛死了兒子，不去心傷，卻轉(zhuǎn)過頭來就計較起了自己的得失榮辱。這其實是很正常的。
博洛很出眾不假，可是阿巴泰足足有五個兒子。
次子博和讬也不是庸才，四子岳樂，年紀雖小，更的他喜愛。
甚至是這喪子之痛，他都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長子固山賢愨貝子尚建死的更早。
所以他必須冷血，因為只有大腦冷靜了，才能讓他在不利的局勢中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博洛死了，他阿巴泰也已經(jīng)老了，可他的兒子還正年輕力壯。
否定了心中生出的報復(fù)念頭，這一次入塞前后已經(jīng)四五個月時間，大小戰(zhàn)數(shù)十次，清兵再強大的兵鋒也給磨鈍了。更別說后衛(wèi)部隊覆沒對大軍的影響了，四五千以滿八旗為主的滿蒙八旗覆沒，這對滿清來說不僅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損失，更是對士氣的一記沉重的創(chuàng)傷……
而且他們軍中還有那么多的男女和輜重，要看著這些，就必須留下一支軍隊，再加上北路明軍的威脅——他還能拿出多少軍兵去對付南面得勝之后大軍士氣高漲的洪承疇？
所以，別報仇心切，別意氣用事。老老實實的帶著隊伍和戰(zhàn)利品回關(guān)外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如此的一個選擇也意味著阿巴泰要拋棄自己的勝負心，拋棄自己的父子親情，這對于他是一個比戰(zhàn)事失利而更加沉重的打擊。
當他腦海里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之后，當他心中已經(jīng)實際上做出抉擇之后，阿巴泰整個人一下子似衰老了十歲。雄壯的身體再沒有當初氣吞萬里如虎的無敵氣概，而更似一頭步入了老年微風(fēng)不在的狼王。
阿巴泰在精神上遭受的創(chuàng)傷太大了。
可是他一個人的創(chuàng)傷，一家人的悲傷，與此次清軍入塞所造成的累累血案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真不知道何時才能直搗黃龍？！”
鄭芝龍身前擺著博洛的首級，畢竟是個固山貝子，還是姓愛新覺羅。權(quán)都可算作是一敵酋二代了。
不謙虛的說，這已經(jīng)是明清交戰(zhàn)這么些年里打死（繳獲首級）的建虜最高級別之人了。
所以，這顆被炮制高的腦袋，還有傅察、瑚里布等人的腦袋，還有他們的旗幟和甲衣，都要與請功折子一同抵到燕京的。
“大帥只要有此決心，以我中原之地大物博，人口之勝，如何不能有那斬盡建虜?shù)囊惶?？”江哲在背后說著。
他現(xiàn)在都有些看不懂鄭芝龍了。
你說他是包藏禍心吧，他的確不是大明朝的忠臣。那不僅對大明朝和當今的崇禎帝挺瞧不上眼，就滿朝大臣也沒幾個看得上的，更是對延續(xù)了一千多年的儒家和士紳也瞧不上眼。
看他那擬定的一些個策略，清丈田畝，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這明晃晃的就要對士紳下手啊。
也怪不得他對孔孟毫無敬意，對孔家孟家更是……那啥。
可偏偏如此一個大逆不道的人物，卻對最底層的黔首小民心存憐憫，可不是只在口中說說，那是真的心存憐憫。江哲在鄭芝龍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點他還是看得清楚的。
世上怎么就有這樣一個人呢？
不愛士紳愛黔首？
看再鄭芝龍先前的表現(xiàn)，不管是對官員的行賄受賄，還是一門心思的要洗干凈腳上的泥，真?zhèn)€叫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人對大明朝還有敬意，對士紳功名充滿了渴望。
誰能知道竟全都是假象！？
都不需去翻照史書上的所載，如此人物，把世間人都給蒙騙的人，那就是一個絕對的梟雄。
但是，這鄭梟雄真不再是視人命為草芥的梟雄，而要做愛民如子的梟雄了？
想到鄭芝龍把繳獲的錢財物資都讓了去，卻索要了不少糧食，來救濟那些得救的男男女女。江哲真不覺得這是在作秀。
然而這條道路真的是很艱難啊。
“這倒是。韃子才幾個人？一仗仗的磨也能把他們磨成粉。本帥只是想盡早的解決了他們，也免得再叫無辜百姓慘死在他們刀下?！?p> 鄭芝龍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槍炮齊齊開火的那一幕，那著實叫人神清氣爽。
一戰(zhàn)就打死了四五千韃子，對韃子來說，這可是一記絕對的重創(chuàng)。
江哲不打攪鄭芝龍回味美好了，他的事兒還多著呢。
戰(zhàn)爭是結(jié)束了，戰(zhàn)場也打掃了，戰(zhàn)利品也清點了。那接下就是各部論功了，這點鄭軍不需要跟其他人掰扯，這一戰(zhàn)鄭芝龍是首功，就是那運籌帷幄之功中都要有他的一份，另外自然有洪承疇的一份，還有遠在保定的周延儒的一份。
可一戰(zhàn)打下來，鄭軍的傷亡也是不小的。
從小袁營到挺身隊，到火槍兵，所有的損傷鄭芝龍都一視同仁。那不管死傷都是超高撫恤。
可軍中將士們的賞錢呢？
總不能大手一揮，人手一顆韃子的人頭計數(shù)吧？
這里頭就要細細區(qū)分了，全軍分做三等功，一等功一顆韃子人頭計，二等功是半顆韃子人頭計，而這些都是要記入檔案中的，可以視為軍功。三等功就純粹是賞銀了。
鄭芝龍才不會對此費神，大手一揮，教給了軍中的文書。也就是江哲、沈楠光、周亮工他們。
……
崇禎十六年三月十七日。
洪承疇使去的報捷信使，繞過一大圈路程后，終于趕到了保定。
“什么，洪亨九聯(lián)手鄭芝龍在張秋鎮(zhèn)難大敗建奴，斬首四千七百四十三級？生俘八十五人？斃俘二韃子近千人？”
周延儒落腳的園子里，五十歲的首輔大人看著眼前一個前來報捷的信使，吃驚得從座位上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