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靈車裝載著四位子爵的尸體前往墓地的時候,腓特烈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手捧四束郁金香,翹首以盼的家屬們堵在了警署外面,為了財產(chǎn)和繼承人歸屬權鬧得不可開交,貝爾忙的焦頭爛額,他真的很想告訴這些貴婦和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他們這里是警署不是法庭,況且法庭也管不了貴族,王國的管轄貴族和管轄平民的法律一共有兩套,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貴族在法庭上有很高的豁免權,就算鬧出了人命,只要對方是平民,也可以免受牢獄之災。
郁金香代表了這個國家最高的禮節(jié),無論是接待還是送葬。這種花培育在溫室里,天生就是為了大場面而生的。
街道也被提前肅清了,婦女們護著自己的孩子畏懼的望著浩浩湯湯的巡邏隊,靈車位處巡邏隊的中央,貴族是世襲制,從出生到死亡,他們的衣食住行基本上全都被安排好了,到底是誰說死亡是人類唯一的平等的?這些子爵死后安詳?shù)臉穲@可不比一個農(nóng)場小。
腓特烈坐在蒸汽車上,兩排并列著背著燧發(fā)槍騎著戰(zhàn)馬的衛(wèi)兵,莫頓在左側,貝爾在右側。
他掀開了窗簾,望著外面琳瑯滿目各有特色的建筑,目色有些惆悵的感嘆道:“只用二十年的時間,水之國就改變了這個世界,不是嗎?”
這一點莫頓這個從那個年代跨越而來的老人深有體會,從禮服到燕尾服,從馬車到蒸汽汽車,那個充斥著城堡和騎士戰(zhàn)馬的時代正在逐漸遠去。
“是啊,變革始終是以服務人類為宗旨,為了創(chuàng)造出更適合人類生存的環(huán)境,如果不能跟上時代腳步的話,我們肯定也會被遺忘在舊時代的?!?p> 腓特烈摸了摸自己的那把劍,有不少人都告訴過他穿著燕尾服的時候還帶著劍是一件不倫不類的事情,但他活了四十多年了,從十五歲那年開始,這把劍就一直都沒有放下。
“或許吧,但有些人總歸是要留下的?!?p> 莫頓笑道:“那這些人里面肯定是沒有伯爵大人的,我聽說您一直大力支持水之國的通商貿(mào)易,把大部分的資金都挪作軍需,比那些墨守成規(guī)的貴族可要強太多了,也幸虧是您和克里斯丁伯爵從中運作,才讓我們沿海的這片領地生機勃勃?!?p> 腓特烈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那是一種疲倦?yún)s又很溫柔的感覺。
“可是目前的投資的軍事力量還是不足以維護安定,不是嗎?”
莫頓面色有些尷尬,他自然知道伯爵大人說的是什么,關于貧民區(qū)里面的那個叛軍組織,直到目前為止,阿帕加斯都沒給出一個結果,到底該怎么消滅,什么時候消滅。
“貝爾署長,你手底下的那個驗尸官讓我看到了一種新的可能,倘若這世上的一切東西都可以用數(shù)據(jù)來說話的話,那就真的再好不過了,免去了諸多不必要的煩惱。但這個世界始終是切切實實存在武技還有魔法這種東西的,我也是一名戰(zhàn)士,說實話,我根本就無法說明自身的強大之處到底在哪里?!?p> 貝爾疑惑道:“那您以前是怎么戰(zhàn)斗的呢?”
腓特烈望了他一眼,輕聲道:“很簡單,找到敵人,然后直到砍下他的頭顱之前都不算勝利?!?p> 很難想象,一個溫文爾雅的伯爵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貝爾之前還一直以為戰(zhàn)士和法師之間的戰(zhàn)斗都是那種你來我往,技能武技漫天甩,最后體面的力竭而死的,沒想到居然還是像原始社會那么殘酷,必須要用鮮血來結束。
“我聽說那個組織的頭領原本是帝國的士兵?”
貝爾點頭道:“是的,還是一個很強大的二階戰(zhàn)士。”
“五百個人,領地里面算上你們警署,大概有五千人的武裝力量,而他們的藏身之處僅限于巴掌大的貧民區(qū),為什么一直都無法鏟除?”
貝爾遲疑道:“這個…抱歉,伯爵大人,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您應該去問問阿帕加斯領主。”
腓特烈搖了搖頭,放下了窗簾,嘆道:“你不知道嗎?讓我來告訴你吧,我之所以能在殘酷的戰(zhàn)爭中活下來,武力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意志,戰(zhàn)士的意志是高于一切的,超越生存和死亡,燧發(fā)槍里面可沒有這么灼熱的東西。”
貝爾思考了一陣,隨后目色凝重的說道:“伯爵大人,我認為有一件事情我有必要向您匯報一下?!?p> 他把自己當初在費斯曼子爵腦海里面看到的東西重述了一遍,腓特烈始終波瀾不驚,直到故事的最后方才低頭望了一眼手中的郁金香,依舊是四朵。
“菲絲默爾,你的意思是說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菲絲默爾對嗎?”
“關于這個…我也只是推斷,因為那張名單上死亡的人除了目前我們所知的后面的幾位子爵外,的確就只剩下菲絲默爾子爵了,還有那個沒有看見名字的發(fā)起者,關于這個王國復興計劃,您有什么頭緒嗎?”
腓特烈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我只能告訴你費斯曼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張的人,他起草的文案向來都很受克里斯丁的賞識,包括最開始引進水之國的先進器械,他就是貴族中的帶頭人?!?p> 貝爾狐疑道:“您的意思是說…”
“咳咳!”
莫頓咳嗽了兩聲,用眼神示意貝爾不要再繼續(xù)問下去了,這小子估計腦子又壞掉了,居然把審訊囚犯的那一套用在伯爵大人身上了。
當靈車到達墓地的時候,早已等候多時的克里斯丁伯爵和領主阿帕加斯簇擁著衛(wèi)兵迎了上來,身側亦有幾個兔死狐悲狀的男爵。
神父穿著禮袍,手中握著十字架為死去的幾位子爵進行了禱告儀式。
“回去吧,貝爾署長,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可是這個國家的規(guī)矩是不會變的,目前事態(tài)雖然嚴重,但你的立場還不足以與克里斯丁談話,你要想把這個案子查的水落石出的話,最好搶在阿帕加斯之前把兇手捉拿歸案,這樣所有的貴族都會把你當成英雄的。”
腓特烈下了車,郁金香被他很好的護在懷里,這也被稱作騎士之花,騎士拼命想守護的不僅僅是榮耀,還有心中那片美好純凈的地方。
第二天,關于搜捕王楓的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甚至在王國的街道上都有類似的告示,不過罪名卻寫的是盜竊國家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