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望著畫中的那些標(biāo)識還有怪物的眼睛，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似處在了一個滿是怪物的世界里面，隨便哪一個都可以輕易的置他于死地，等他回過神來時，漫長的畫廊終于到了盡頭。
“請進(jìn)！”
早已恭候多時的管家打開了大門，一如貝爾事先所想的那樣，那是一個十分考究的大廳，巨大的墻柜上塞滿了菲絲默爾收集的書籍，大部分都是樂譜樂曲，還有一部分是阿帕加斯關(guān)于領(lǐng)地改革的文案，被像垃圾一樣丟棄在一角，從上面的灰塵就可以看出差別待遇。
沉郁的香木味兒讓人搖搖欲睡，這些藝術(shù)家大抵都是如此，只有在極度不清醒的狀態(tài)下才能創(chuàng)作出那種驚世駭俗的作品。
圓桌上放著幾杯早已泡好的紅茶，還有絲絲余溫，沙發(fā)上放著腰枕，窗簾已經(jīng)拉開，屋內(nèi)一半置身于光明，一半置身于黑暗。
貝爾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尸檢報告放在了桌子上，并著雙膝，拘謹(jǐn)?shù)淖诹松嘲l(fā)上。
菲絲默爾看到了，抬起的眼眉微微垂了一下。
“你懷疑我會死，對嗎？”
面對他的言簡意賅，貝爾顯然有些難以適應(yīng)，不過最后還是凝重的點了點頭。
菲絲默爾忽然笑了，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睛中生出了一絲類似于釋然的情緒。
“人不過短短數(shù)十年，誰都會死?！?p> “子爵大人，可是…”
菲絲默爾輕輕的噙了一口紅茶，拿起了桌上的報告，略微翻了幾面，并沒有什么特殊的體會。
“我對費斯曼的死亡表示惋惜，但是我和他的交情并不算很好，至于其他的那幾位則更是如此，今天請你過來也是想讓你把你的手下全都帶回去，死亡如果真的要發(fā)生的話，是沒有辦法避免的，既然如此，那我選擇多享受一下為數(shù)不多的寧靜?！?p> 這樣生死看淡的思想讓貝爾有些啞然，而且菲絲默爾并非是認(rèn)為貝爾說的是假話，反倒是信以為真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貝爾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抱歉，子爵大人，這是我們警署的職責(zé)所在，我也堅信您以后能享受寧靜的時間肯定能更長，不過在那之前，您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貝爾有意無意的瞥了一下報告，在署名的地方他特意把之前死去的那幾位子爵的名字加了上去，這并非是費斯曼一個人的實踐報告，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貝爾署長，我理解你的意思，這一連串的死亡名單直到我其中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又為什么是這樣，你急迫的想要知道線索，對嗎？”
貝爾點了點頭。
“貴族共同商討的事項和文案力量有時候可以龐大到不經(jīng)由領(lǐng)主批示，國王許可就可以直接得到實行，毫不諱言的說，其重要性相當(dāng)于國家機密，而這種力量的核心在于至少需要一名伯爵認(rèn)可，你認(rèn)為這位伯爵是誰？”
貝爾思忖了一陣后凝重道：“萬分感謝！”
菲絲默爾有些訝異，不過既然貝爾知道，那他也許就沒有必要繼續(xù)說下去了。
接下來貝爾便與菲絲默爾參觀了他的莊園，雖然他喜歡安靜，卻并不拒絕接待客人，性格一點都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孤僻，仔細(xì)想想也是，如果真是一個孤僻的人又怎么可能娶到一個劇院的花旦做夫人。
他對自己收集而來的這些怪物的畫像十分鐘愛，那種眼神甚至更甚于他向貝爾介紹自己的樂譜，對于這種特殊的愛好，也許一般人都會頭皮發(fā)麻。
人類沒有享受到天空的自由，所以羨慕高飛的鳥兒。人類沒有絕對壓倒的力量，所以羨慕強大的巨人。人類沒有美麗的面貌，所以會把其他的美麗評價為怪物。
而這些天災(zāi)中的怪物也許并不是怪物，而是一種新的存在，讓子爵大人的審美觀也產(chǎn)生了一定的偏差。
“你去過克里斯丁的魔人展覽嗎？”
菲絲默爾望著一個渾身都扎滿了鐵鏈，頭上還綁著裹尸布，腳上綁著鐵球的怪物，怔怔出神。
貝爾苦笑，他可沒有那么多閑工夫。不過他卻并不拒絕和菲絲默爾討論藝術(shù)，因為子爵大人的藝術(shù)與一般的老學(xué)究不同，可以說是極力的貼近生活了。
“人類的唯一可取之處就是創(chuàng)造，創(chuàng)造出一切他們未曾擁有的東西，這種想法體現(xiàn)在各個領(lǐng)域，例如音樂家作曲，工人發(fā)明出更省時省力的工具，你相信嗎？貝爾署長，將來我們會和這些怪物一起生存在這個世界?！?p> “這個…”
貝爾內(nèi)心有些抗拒，如果真的發(fā)展到了那種病態(tài)的世界，他的警署又該怎么維續(xù)下去，秩序又該由人還是由怪物來制定，光是想想就有些可怕。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傍晚，露西亞像個孩子一樣笑著歸家，不同以往的是脖子上多了一串項鏈。
佐格提著大堆小堆的東西跟在她的身后，狼狽不堪。
“皮克！你小子笑什么呢？還不快點來幫我拿一下！”
看來這一趟旅程菲絲默爾小姐收貨頗豐，尤其是項鏈?zhǔn)罪椫惖臇|西，幾乎塞滿了包裹。
當(dāng)佐格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貝爾以后，有些汗顏，這樣的監(jiān)視可以說是破天荒了。
“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收獲？”
貝爾拿出了香煙，分了佐格一根。
佐格搖了搖頭說道：“菲絲默爾小姐一整天都在跟腓特烈伯爵的女兒閑逛，而且…”
貝爾疑惑道：“什么？”
“署長，這可能涉及到菲絲默爾小姐的個人隱私，你確定要我說嗎？”
貝爾淡然笑道：“既然她能讓你看見，這就說明并不算什么隱私，不是嗎？”
佐格抽了口煙，忿忿不平道：“她好像很喜歡一個鍛造鋪的小子，雖然那個家伙是個鍛造師，但住的地方寒磣的要死，現(xiàn)在貴族女孩的眼光怎么都這么差了?！?p> 貝爾拍了拍他的腦袋，打趣道：“是啊，居然差到到了連我們警署的單身漢都看不上！你跟了漂亮的少女一天，身上男人味兒似乎都變淡了?！?p> 佐格左右聞了一下，詫異道：“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