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三十八年,六月,齊王宮。
嬴政東巡,過瑯琊而使徐福出海尋仙藥,已過半旬。嬴政停留齊國都臨淄,巡視諸齊,歷稷下。
嬴政的到來,讓繁榮的臨淄進(jìn)入軍管狀態(tài),不到午夜,全城已然宵禁,唯有昔日齊國舊王宮,燈火輝煌。不時來往的秦國中尉軍來回巡視的兵甲碰撞發(fā)出聲響,在寂靜的夜里穿出很遠(yuǎn)……
“駕駕……報!河南地八百里加急……”
寂靜的夜里,一隊裝備精良的秦國騎兵扣開臨淄城門,一聲呼嘯在臨淄城內(nèi)掀起風(fēng)暴,向六國之地席卷而去。
“八百里加急?是什么情況?難道秦國敗了?”六國一心復(fù)國的遺貴,以最大的惡意猜測著。平靜的臨淄城內(nèi),數(shù)不盡的密探自無數(shù)陰暗中現(xiàn)身,又融入黑暗。
八百里加急,這在戰(zhàn)國以來一直都是六國之間關(guān)乎國運的情報傳遞,第一時間了解情況,是六國遺貴第一時間的反應(yīng)。
可他們不知道,這一動,損失有多大。
“臣李斯!”
“臣蒙毅!”
“見過陛下!”齊王宮,嬴政此時身邊能做決策的肱骨之臣,唯有李斯,蒙毅二人。
此時二人皆一臉沉重的對著嬴政躬身行著君臣之禮。
來自河南地的八百里加急,像一塊巨石壓在二人心中。大秦立國數(shù)百載,這樣的加急每次都預(yù)示著大秦危在旦夕,關(guān)系大秦國運,由不得二人不心急。
“看看吧!”嬴政沒有讓二人起身,而是讓趙高將蒙恬的奏疏傳給二人。
“這……”
看著不是軍報!而是加急奏疏。二人相視一眼,心中頓時松了口氣,至少這樣代表大秦在北地防線安穩(wěn),急報不是關(guān)于軍情。雖然八百里加急關(guān)乎國運,但北方軍團(tuán)沒出事,大秦根基還是安穩(wěn)的。
“丞相大人!”蒙毅見李斯看著奏疏就怔住,不由輕聲呼喚道。
“陛下贖罪,是老夫失態(tài)了!”李斯聽聞蒙毅呼叫,回過神來對著嬴政歉意道。
“無妨,朕剛知道時也比丞相好不了多少!”嬴政示意李斯不必介意,讓其將奏疏交給蒙毅。
“這!這怎么可能?”蒙毅剛開始還疑惑李斯失態(tài),但自己一見奏疏內(nèi)容,頓時吃驚道。
“蒙大夫!”嬴政沉聲道。
“陛下贖罪,臣實在是太激動了,這太不可置信了!”蒙毅聞言,連忙拱手請罪道。
“無妨,二位愛卿皆是國之肱骨,對此事如何看?”嬴政示意蒙毅起身,轉(zhuǎn)而問道。
“若真如此,大秦即使興軍百萬,亦要保證西海完全掌控在大秦手里。”見嬴政詢問,李斯急忙表態(tài)。
“難得丞相第一次如此主張動用武力,臣亦附議!”蒙毅聞言,表示同意李斯所言。
“不過區(qū)區(qū)西海,還擔(dān)不起大秦舉百萬之師,只需在增兵十萬左右即可。”蒙毅笑著道。
“二位愛卿所言甚合朕意,難得此次吾等君臣所想同心?!辟粗钏埂⒚梢泓c頭道。
“趙高擬旨:著三川守李由率本部一萬人入駐隴西,由其副將接手三川防務(wù),著通武侯王賁即可前往隴西統(tǒng)屬軍隊。著藍(lán)田大營將兵三萬進(jìn)駐隴西,等候命令。這次,朕只要西海?!辟娙唤酝廛娛滦袆?,當(dāng)即下令道。
“陛下英明!”蒙毅、李斯聞言,衷心道。
“此事當(dāng)列為絕密,蒙愛卿,這齊都的老鼠太多了!”嬴政發(fā)完政令,對著蒙毅沉聲道。
“諾!”蒙毅聞言,嚴(yán)肅回道,對于嬴政所言,蒙毅自然知曉如何處理。
臨淄,這座千年古城,又將陷入血雨腥風(fēng),不知明日太陽,將照耀何人。
臨淄發(fā)生的一切與張羽、蒙恬所料不差。二人一邊等待命令,一邊派重兵將此消息告知王離、李信部。若嬴政命令下達(dá),北地局勢必然會大變,自然需要提前告知二人,好做好局勢最壞的準(zhǔn)備。
“我真的錯了嗎?”天下風(fēng)云涌動,大秦的長公子扶蘇此時卻在營帳之中一遍又一遍詢問著自己本心。
“公子!”蒙恬一人獨自走進(jìn)扶蘇營帳,看著已經(jīng)一天未進(jìn)食得扶蘇擔(dān)憂不已。
“老師!”扶蘇見蒙恬到來,起身見禮到道。
“還沒想通嗎?”蒙恬看著扶蘇嘆息道。
“蘇實在難以接受羽翼君所言,這么多年,蘇難道只是滿嘴仁義道德的小人嗎?”扶蘇看著蒙恬,滿臉的痛苦道。
“自然不是,長公子扶蘇的賢名,大秦誰人不稱道?多少人為公子理念效死?公子何必為此疑惑自我?”蒙恬寬慰道。
“可正如羽翼君所言,若我真仁義,為何會對白狼羌動殺念?這與扶蘇的理念完全不同,我已不是我。”扶蘇滿臉痛苦道。
“公子,你錯正是在此!”蒙恬看著扶蘇道。
“我錯在此?”扶蘇聞言,不由疑惑道。
“不錯,羽翼君不是說你假仁假義,不是說你的曾經(jīng),而是說你的現(xiàn)在。”蒙恬用手按著扶蘇肩膀,盯著其雙眼道。
“你的優(yōu)柔寡斷,才是羽翼君詬病的地方。須知,你是大秦的長公子,帝國未來的繼承人!”蒙恬雙手舉著,抬頭看著營帳上空狂熱道。
“作為帝國繼承人,為了帝國利益,你應(yīng)該殺伐果斷,而不是想著息兵寧人,你的仁義是對帝國子民的,而不是外族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白狼羌等附屬,只是臣服于大秦鐵騎之下,畏懼大秦。
大秦一朝示弱,他們就會回歸狼性,第一個撕咬他的主人,秦與羌之間,是數(shù)百年的仇殺,今日其臣服,只畏懼于秦之強大。
這些,作為帝國長公子,汝卻忘記本份。公子,你的仁義,太廉價了!羽翼君那句話說的好!‘升米恩,斗米仇?!瘜Ξ愖?,當(dāng)外霸以治。這才是羽翼君所失望之處。國與國之間,唯利益耳!”扶蘇營帳內(nèi),蒙恬指著扶蘇訓(xùn)斥道。
“蘇,明白了!”扶蘇聞言,對著蒙恬長拜一禮道:“多謝恩師解惑?!?p> “你真明白就好!汝要記住:君主,一言一行,皆以國之利益為上。以最小代價,謀求一國之利益方是君主之路。你不是一人,而是代表帝國數(shù)千萬黎民利益。仁義,在國與國之間的博弈中,是最愚蠢亦是最廉價的!”蒙恬見扶蘇拜謝自己,開口沉聲道。
“蘇銘記恩師教誨!”扶蘇聞言,再次拜道。
“記住就好,好好準(zhǔn)備,陛下命令不日應(yīng)該就會下達(dá)。別到時亂了手腳。既然想通了,就先把飯吃了!”蒙恬見扶蘇心結(jié)解開,遂叮囑一下,準(zhǔn)備離去。
“老師,羽翼君……”扶蘇見蒙恬快要出帳,不由道。
“我說過了,別妄想,會死人的!”蒙恬轉(zhuǎn)身看著扶蘇不由氣結(jié)道。
“扶蘇自然知曉其中利害,只是想知道此次羽翼君對扶蘇態(tài)度而已!”扶蘇對著蒙恬拜道。
“不算太差!”蒙恬聞言,隨口一提,便轉(zhuǎn)身離去。
“不算差嗎?”扶蘇聞言,心中舒口氣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