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縣令的祖上也是為官的,其曾曾祖父是位縣丞,曾祖父不才,但也是一方縣尉,只到了父親這一代便徹底沒落了,考了數(shù)次,次次未見上榜,因此鬧了不少笑話,受了不少親戚鄰里的冷嘲熱諷,偏他又是個要強之人,所經(jīng)之事,令他心中郁結(jié)難舒,不到四十便含恨而逝。
黃縣令自小將這些東西看在眼里,甚懂人情世故,誓要發(fā)憤圖強,但也不知是否祖墳風水有異,他亦并沒有什么讀書的天賦,努力十載,卻連個參考的資格也夠不上,但所幸他腦子靈活,并不像父輩那樣一輩子死磕在書本上。
十七那年,他議了親,娶了當?shù)馗粦粲嗉倚〖?、余氏,做為正妻,余氏祖上世代?jīng)商,與黃縣令家不同的是,她家祖上是街邊賣貨的小攤子起家,愈來愈上,在到如今成了富甲一方的布商。這兩家的差距,引得跋扈的余氏對黃縣令也沒多少好臉。
這也有人問了,黃縣令當年可也無官無職,是個破落戶,這兩家是怎么看對眼的,這問題誰也沒有深究,只聽說,余氏出嫁七月不到便誕了個孩子,說是早產(chǎn),實是足月。
黃縣令憑借自己的頭腦和手段,成親不足一年就接管了余家大部分生意,他借著這些生意賺來的錢,為自己捐了個吏員,在一步一步的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父親當年的事對他影響太深,亦或余氏的跋扈,讓他對錢的欲望越發(fā)膨脹,他對錢、權的渴望非比尋常,可謂是到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地步。
而燕姨娘和余氏不同,她娘家已經(jīng)沒人了,這塵世間除了黃縣令,她在也沒有什么依仗,且身為妾室,黃姨娘的榮辱皆由黃縣令一人說了算,一合計,燕姨娘倒成了他最貼心的人選了。
翌日,黃縣令便安排著燕姨娘隨隊出發(fā),此時雪剛消融,一路又濕又滑,馬車里倒顛簸得厲害,坐著、倒比騎馬還受罪些。
十安放慢速度,轉(zhuǎn)頭向身邊的衙役搭話,他下巴沖隊首的馬車抬了抬,衙役循著他的指引看了過去。
馬車的軒窗上倚著一位美人,美人許是被顛簸得發(fā)暈,正皺著眉頭,微微呼著白氣,時不時的朝身旁之人詢問還有多久到,說來奇怪,旁人對她的態(tài)度是恭敬有禮但卻稍顯疏遠,偏縣丞余魚卻仿佛對她青睞有加,毫不避嫌的鞍前馬后,處理一應事件。
十安納悶,沖著身側(cè)那滿口黃牙的衙役詢問道:“余縣丞不是縣令夫人的娘家人嗎?怎的看起來,和這小妾倒是關系匪淺的樣子”
黃牙衙役瞟了眼馬車處的風景,不大在意道:“余縣丞先前,那可是個好酒的,十日里得有七日是醉在酒肆里的,但他沒什么錢,也不上進,酒錢也總是拖著,說起來,咱們縣令認識這燕姨娘還是因為幫著去結(jié)酒錢,一來二去的,這才看對了眼”
十安苦笑,心說、這人嘀咕了不少話,可也沒正經(jīng)回答自己兩人的相處之道啊。
“嗬喲”十安嘆了一聲,“那這舅子給姐夫找小妾,這縣令夫人可真是夠大量的啊”
“哪兒能呢”黃牙衙役小眼一瞇,他摸了摸嘴上的兩撇胡子,拍馬靠近了十安,一張口,滿嘴的陳年旱煙味混合著一股剛下肚的酒味,直熏得十安斂了呼吸,饒是這樣,他還是免不得有些反胃。
“縣令夫人為此可是找了些麻煩呢,那燕姨娘恩寵有加,肚子卻一直沒什么動靜,聽說那可是因為喝了縣令夫人送的藥,而余縣丞嘛,是這個生的”黃牙衙役比了比小指頭,“他在余家本就沒什么地位,剛出這事兒時,聽說跪祠堂跪得腿都廢了,現(xiàn)如今,連跑跳都不能,更別提騎馬了,所以走哪兒都配著小轎,今日倒是騎馬,可你看他那雙腿,打得直直的,除了必要時,絕不踩馬鐙,就是因為踩著馬鐙,時間一久他就疼啊”
十安聞言向其望了過去,果然,余縣丞兩腿打得直直的,并未踩著馬鐙,他瞧著,便將對著黃牙衙役的那方腿,從馬鐙里抽出,學著余縣丞的樣子,打直腿給黃牙衙役看,引得后者偷笑后,他在問道:“那按理說,這兩人可不敢有什么瓜葛了,怎的還是未見避諱”
“嘿!這誰也說不清,不過兩人還是尊禮的,外人倒是說不上什么嘴,但你一定好奇,咱們黃縣令怎么不聞不問吧?”
十安搖頭。
“因為咱們縣丞,他、”黃牙衙役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時,這又才神秘兮兮的湊近,“他好男風,你瞧見隊尾那個白面小子沒?”
十安被這話驚得合不上嘴,眼也瞪得大大的,黃牙衙役瞧著他的癡態(tài),干脆動手將他頭掰了一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