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人默契地讓出了一條路。
吳關(guān)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繼續(xù)對盧家主母道:“跟盧從簡關(guān)系要好的劉員外,就是那個在做絲帛生意的,也沒了,咱們這邊派人去吊唁了嗎?”
直到吳關(guān)第二次直呼盧從簡的名字,盧家人才察覺到他的失禮,但無人敢說什么。
因為吳關(guān)不僅不傻了,還變得十分精明,懟人專往痛處懟,舉重若輕,一招斃命。
這個始終微笑的年輕人絕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好說話,或許,盧家的苦日子就要來了。
盧家主母答道:“家里亂成了一鍋粥,劉員外的事……他們倒是送了訃告,但還未顧得上吊唁咱們家便出事了?!?p> “那我去。”吳關(guān)征求盧家主母的意見道:“您說,我能不能代表盧家前去吊唁?”
“當然,當然,你是盧家的孩子,家里隨時歡……”
“好,那就告辭了。”
不等盧家主母說完,吳關(guān)便邁步向大門口走去。
臨出門,他回頭看了一眼停在靈堂里的盧員外的棺材,在心中默默跟這個雖然待他很差但好歹將這副身軀養(yǎng)大的人說了幾句告別的話。
盧府眾人一同將他送到了門口,這是吳關(guān)從前從未受過的禮遇。
“回去吧?!眳顷P(guān)客客氣氣對他們一拱手。
待兩人轉(zhuǎn)出街角,吳關(guān)已是滿臉淡然。
“我還以為你要找他們麻煩?!遍Z寸道。
“你也太小瞧我了?!眳顷P(guān)笑道。
“怎么說?”
“貶損他們并不能使我獲益,利用他們才能?!?p> “你真損?!?p> “這種評價你都是當著人面說的嗎?”
“對啊?!遍Z寸理直氣壯。
吳關(guān)笑笑,繼續(xù)道:“不是要查劉家主母被驚馬所撞的案子嗎,我趁吊唁的機會去探探底,你看如何?”
這就算是向閆寸報備了。
閆寸點頭,“不錯,我正愁找不到突破點,以公差的身份去,劉家人必有防范之心,不過……你自己去,能行嗎?”
“有何不可,我去吊唁死者,光天化日,他們能將我怎樣?!?p> “好吧?!遍Z寸指了指吳關(guān)背在身后的包裹,道:“你這東西……藏得挺深啊?!?p> “你想看?”吳關(guān)大方地解開布包,只見里面有幾本賬籍。
“就這些?”閆寸興趣索然,他對文書類的工作向來沒什么興趣。
“這些賬籍上有盧從簡偷漏稅金的證據(jù),手里握著點他們的把柄,我心里踏實?!?p> 說著話,吳關(guān)將一個趁閆寸不注意偷偷握進手心的金屬圓球藏進了袖內(nèi)。
藏好東西,他大喇喇地將包裹掛在了馬身側(cè)。
他所騎的,依然是閆寸那匹黑駿馬瘸腿。閆寸嘴上嚴厲,說著再也不給吳關(guān)借馬了,卻更清楚他腿腳不便,需要一匹聽話的坐騎。
吳關(guān)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道:“太陽快落山了,今日肯定趕不及,我明日一早就去劉府拜訪?!?p> “好。”
“吊唁需備些什么禮,我完全不懂,你幫我挑挑可好?”
“去西市吧,你日常用度還缺什么,一并買了?!闭f著話,閆寸左牽韁繩,向西市而去,瘸腿馱著吳關(guān),老老實實跟在后頭。
“對了,明日你去劉府吊唁,我?guī)嗽谕饨討?yīng)吧?!?p> 這畢竟是吳關(guān)首次獨自執(zhí)行任務(wù),閆寸可不希望任何一名手下出事。
“接應(yīng)就不必了,就是……幫我找輛馬車吧,我乘馬車去?!?p> “你不會騎馬?”閆寸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我……可以學(xué)。”吳關(guān)尷尬地笑笑。
他似乎從不會說“不能”“不行”“不會”,這增加了閆寸的好感,他猶豫了一下,道:“若你需要,我可以教你?!?p> “能得閆縣尉指點,是我的榮幸?!?p>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到了西市。
閆寸對此十分熟悉,很快購得彩鍛六匹,又買了一頂賻帽,價格公道,兩人又到制衣行,為吳關(guān)買了一身適宜憑吊死者的白衣,以及幾套日常換洗的衣服。
與定制的衣裳相比,成衣不那么合身,吳關(guān)卻懶得等待定做了,買到肥大的衣服,他便說以后吃胖了也能穿,挺好,買到過長的衣服,他便說以后長個兒了還能穿,挺好。
這人好像什么都能將就,沒那么多事兒,挺好。閆寸在心中評價著。
“盧員外和劉員外雖一同混跡了兩月,卻不過是酒肉之交,你們小輩的交情就更淡了,我看送這些東西即可。既能顯出富貴人家出手并不寒磣,又不至于太過惹眼。”閆寸看著采購的東西道。
“好?!?p> 吳關(guān)道:“可有好酒?我想買上一壇,明日帶去?!?p> “不妥吧?!遍Z寸道:“服喪期間,飲酒可是不孝,送酒自然是失禮?!?p> “可有些時候,人要喝點酒才容易吐出真話的。”吳關(guān)道:“這樣吧,先買上,送與不送,我會見機行事?!?p> “好?!?p> 閆寸找到酒鋪,買了兩翁好酒,并對吳關(guān)解釋道:“送禮通常講究個成雙成對,葬禮又是大事,不似朋友日常飲酒,不可單送一壇?!?p> 吳關(guān)好學(xué),他便愿意多教一些。
“記住了?!眳顷P(guān)點頭,“買全了,咱們回?”
吳關(guān)怕坊門關(guān)了,回不去縣衙,他好不容易有了個正式的住處,可不想頭一天就錯過。
閆寸看了一眼天色,道:“再去個地方吧?!?p> 吳關(guān)只道了一句“好”,并不多問。
閆寸帶著他來到了西市東南角的魚行。
“窮奇的落腳之處?我記得你審問老爹時提過?!眳顷P(guān)道。
“是。我來看看這里的封固情況?!?p> 重要的案發(fā)現(xiàn)場通常會有兵卒值守保護。魚行前后門及密道出口,各有兩名皂吏把守。
見到閆寸,前門的皂吏忙上前打招呼。
“縣尉放心,兄弟們?nèi)找苟⒅?,無人靠近?!?p> “案子已結(jié)了,這兩天你們便可著手清理屋內(nèi)的東西?!?p> “明白?!痹砝舸饝?yīng)得十分喜悅,因為每次清點現(xiàn)場,尤其這種主人被連鍋端的現(xiàn)場,總能落下不少好處。
不說別的,屋內(nèi)木缸中的鮮魚已被他們弄了不少到縣衙吏舍,一眾皂吏、不良人狠狠打了牙祭,又被他們低價賣出一些,錢都進了私人口袋。
閆寸進屋時,木缸中的魚已沒剩幾條了。
吳關(guān)伸手摸了摸木缸道:“這是個好東西?!?
形骸
推薦票什么的……是個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