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陸佐天躍下馬來。掏出懷中那把匕首要割斷周身的草繩。但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方朵嫩白的雙手上洗不退的綠污,便還是解開了繩扣,一身石頭稀里嘩啦的掉落下來。將繩子小心翼翼的盤起來收好時,烏應(yīng)已經(jīng)不見了。遠處傳來樹葉沙沙的響聲,陸佐天便聞聲追了過去。沙沙聲越來越近,遠處烏應(yīng)跳動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了眼前。陸佐天正屏氣凝吸,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突然聽見耳邊一聲輕喚:“陸大哥,上馬!”陸佐天一驚,隨后被方朵拉上馬背。
“朵朵,怎么一點聲音也沒有?”
“噓!”方朵指了指自己的裙擺。原來方朵撕下一大截裙擺,包住了馬蹄。
“你……你還是先去救你爹爹吧,今天已經(jīng)十六了……”武林大會是九月十五,陸佐天聽說武林大會之后鶻勾就會把方卿凡交給楮泰河。其實他心里也很著急,知道方朵比自己更著急。
“先救你師父,速戰(zhàn)速決!好啦,別說話啦,不然要被發(fā)現(xiàn)啦?!甭牭竭@幾句話后,陸佐天心里一陣感動,心知方朵是擔(dān)心自己安危。但方朵心里隱隱有另一番計較,生怕自己二人敵不過鶻勾和楮泰河,要是能先把師父救出來,心里更托些底。
這紅馬似乎也通靈性,悄無聲息,不近不遠的跟著。而烏應(yīng)沒入一片杏子林中,便不見了身影。此時林中杏香繚繞。杏樹上點點杏葉已經(jīng)泛黃,結(jié)出金黃肥厚的果實。若是平日里方朵定要摘上一大兜子,大快朵頤?,F(xiàn)在卻沒半點心情,跟丟了烏應(yīng)后,兩人便加快腳步飛奔不知多久,可始終沒繞出這片杏子林。而每走一段都會看見幾副陰森森的白骨。二人心中惴惴不安,一來二人初出江湖何曾見過這許多的白骨,二來看到這些白骨后不知師父是否尚在人世。
陸佐天還在策馬狂奔,方朵卻勒緊韁繩,舉目四望。
“陸大哥,我掌韁!”
說罷,方朵便策馬沖進了杏子林。行出不遠,便看到了一條青石路。又走了一段,看到前面轉(zhuǎn)彎處,方朵卻也不理。再徑直沖入杏子林。而有時遇到大石阻路,方朵便策馬翻過而后又見一片天地。不一會,一座石堡便浮現(xiàn)在了眼前。陸佐天已經(jīng)看愣了,被撞落的杏子砸著腦袋,卻也全然不顧,只一手護著方朵的頭頂。嘆道:“朵朵,你好聰明呀,要是我自己,定要被困在這杏林中了。好在有的吃,卻也死不了?!?p> “哦?那你要不要吃一顆試試?”
“現(xiàn)在救人要緊,還是一會出來再摘吧!那杏子看起來就香甜,一會多摘些給方伯伯?!?p> “你自己吃吧,我和爹爹才不吃呢!”
“怎么,你們不愛吃杏子嗎?”
“笨??!那杏子有毒!”
“???”
“不然你以為路上那些白骨是哪來的?”
“哎呀,定是困在這里吃了杏子毒死的!”
“不止呢,死了之后又變成了肥料。說白了,這些杏子是從死人肉里生出來的。怎么樣?陸大哥,還要不要吃?”
“不要啦!不要啦!”陸佐天連連搖頭,聽了方朵的一番解說之后,再看向那些杏子。本來是垂涎欲滴,現(xiàn)在卻有些作嘔。又想起自己當(dāng)日與師父初遇時看見的兩個被毒死的少年,心想定是那烏應(yīng)用活人練毒功,再拋到杏子林里做肥料。這杏子便有了毒,再有人誤闖了這里,吃了毒杏子又變成了毒肥料,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想一想直覺得毛骨悚然。
兩人站到了石堡前,方朵卻躊躇不前。
“朵朵,你怎么了?”
“我在想若是你師父都打不過的人,咱倆打的過么?”
此話一出,無疑在陸佐天頭上澆了一瓢冷水。之前追烏應(yīng)全憑一腔的鐵血丹心。現(xiàn)在想來,莫說是那紅衣女子,那百瘴散人都是自己與八叔拼著兩敗俱傷才合力打敗的。如此貿(mào)然前去,無異于送命。
“朵朵,你還是去救方伯伯吧……師恩難報,我若救不出就與師父同生共死!”
“可鶻勾會比他們?nèi)鯁??”此時,方朵已淚眼朦朧。不禁拿起了白墨給她的那支短蕭,可白墨哥哥現(xiàn)在還會幫助自己么?從遭遇楮泰河的樣子來看白墨哥哥似乎還是不想自己死的,可父親的失蹤是否跟他有關(guān)呢。若他投靠了鶻勾,縱使在乎自己的性命,那還用他來救嗎?
陸佐天看到方朵瑟瑟發(fā)抖,淚眼婆娑的樣子,無力感油然而生。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自己的弱小,就連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時都沒有,也終于知道父親為何對自己失望了。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難怪他會喜歡白墨。
“大丈夫死則死爾,有何懼哉!師父說父親鐵骨錚錚,死的值!我若因救師而死又有何不值!砍烏應(yīng)左手的是我大不了賠命給他們,總能救得了師父!朵朵,你快去救方伯伯吧!”
陸佐天一番肺腑之言,直叫方朵心中也豪氣了幾分。既為江湖兒女,不論大丈夫還是小女子,生來便有幾分豪邁。
“走吧,還是先去救你師父,料想救我父親要自要比這里兇險百倍。我倆要是救得出司徒老前輩,說不定我父還有一線生機。若救不出我們四個就一起死好了!”
“不行,我無依無靠了??赡闳粲惺裁瓷⑹?,白大哥會傷心的?!?p> “沒關(guān)系,白墨哥哥跟我說若有危險,便吹響這個短簫!”方朵拿出短簫在晃了晃。只是說道這里,兩人心里都是一酸。一個想,我真的要吹么?一個想,為何我連白墨一半都比不上。最終白墨相助鶻勾的事方朵還是難以說出口。
“陸大哥,我們快走吧!”說罷,便與陸佐天并肩走向了石堡的洞口。洞口四四方方,里面兩丈處才是石門。兩面的石壁上有四盞油燈,每面兩盞。方朵拾了一塊小石頭扔了進去,只聽到噠噠噠的聲音,沒沒有什么異樣。兩人便走進了石洞,但剛一踏入石洞,后面一道石門便轟的一聲落下。兩人被關(guān)在了一方兩丈長,五尺寬的,緊有四盞油燈的小天地里。
繼續(xù)往前走,借著火光兩人看到了一行詩:
愿我如星__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潔
詩的下面是兩個四四方方的石鈕,一個上寫著“卿”,一個上寫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