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堂而皇之的把道門的總壇設(shè)立在了新雨茶館邊上,新雨隱隱不安,于是對外宣布茶館暫停營業(yè),一群工人熱火朝天的休整著茶館,李緒前來圍觀,他手捧著一個大西瓜,嘻嘻哈哈的坐著:師姐,今年的西瓜格外甜,您可一定要嘗嘗。新雨看著傻樂的李緒,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臉上卻依舊掛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淺淺笑容。李緒索性坐在新雨身邊,看著工人們進(jìn)進(jìn)出出,他終于忍不住詢問:師姐,您這是在做什么呢?我想弄一個莊園,目前的茶館有些小了,我前些時日把這附近的土地都買下來了,如今正準(zhǔn)備擴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凌云山莊。凌云山莊?跟我們碣石山的凌云峰有關(guān)吧。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師姐,那我的總壇就叫凌云閣吧!誒!你可不可以有點創(chuàng)意,剽竊的明目張膽啊!師姐這怎么能算剽竊呢?我也是碣石山的徒兒,你能用凌云二字,我為何用不得?隨你!新雨起身離去,李緒抱著西瓜緊跟其后:師姐,我覺得你這莊園還缺一處涼亭,我覺得這蓮花池旁邊就可以弄個小亭子,你覺得呢?新雨嘴角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蘇墨如看著他倆的背影對荼茗低聲道:你就這么放心那小子待在新雨身邊嗎?荼茗目光眺望遠(yuǎn)方的湖光山色沒有回答,蘇墨如繼續(xù)說道:李緒是新雨師弟沒錯,可是他倆身份有如云泥之別,新雨的地位意味著她絕不可能和李緒成婚,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荼茗轉(zhuǎn)過身正色道:我從沒想過新雨和他會有未來,新雨還小,我只是想讓她經(jīng)歷更多的事,只有經(jīng)歷過才不會后悔!蘇墨如啞口無言,只好低頭假裝看花。
就在凌云山莊即將完工的時候,新雨接到花月樓的一封密函,她手不住的顫抖,李緒剛好過來陪新雨吃晚飯,看到眼前的一幕嚇得連忙跑了過去,握緊新雨的手:你這是怎么了?別怕,我在。新雨仰頭看著李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新雨總算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回房間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利落的白衣,帶上護腕,一看就是要出門打架。李緒連忙攔住她:荼茗先生說了,無論如何這段時日都不許你回狐族!新雨攥緊的拳頭,我要回去清理門戶,我的人還輪不到其他妖怪欺負(fù)!李緒見拗不過她,只好換了說法:你要回去也不是不行,我得跟著你,寸步不離的跟著你,你要是愿意……李緒話還沒說完,就被新雨拉著回到了涂山。涂山山門緊閉著,守城的影狐一見到新雨,立刻給新雨行禮:少主,您回來了。
姳月在何處?穆炎看著怒發(fā)沖冠的新雨,又看了看在新雨身后連連擺手的李緒,不敢說話。我再問一遍,姳月在哪?文雅庭連忙上前:少主,您舟車勞頓定是累了,您看李道長初到涂山,也是時候讓他回去休息。不要轉(zhuǎn)移話題,我問姳月去了哪里?穆炎見逃不過去,只好開口:姳月她,她刺殺了犬戎的寒枼,如今被關(guān)在青丘的天牢中!夫人說了,這件事你萬萬不可插手!新雨沒有理會,攥著李緒的衣袖就去了青丘。桑岐一早料到新雨會來找他,于是準(zhǔn)備好了清茶就在望鄉(xiāng)臺等著她,新雨到了青丘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她一路上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預(yù)想,可是見到桑岐的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桑岐身邊跪坐著他一個新雨從未見過的美人,不像是侍妾更像是謀臣,因此新雨對桑岐行完禮后,對那個美人行了半禮。美人笑靨如花:世人都說,涂山少主冰雪聰明,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桑岐看著新雨微紅的眼眶,有些許心疼,來人給表小姐看座!新雨這位是宸西國的純熙郡主,來此小住。新雨見過純熙郡主,新雨禮貌的打了個招呼,純熙郡主笑盈盈的說:少主心中所想的事情切莫著急喲。你怎么知我心中的想什么呢?新雨帶著玩味的微笑直勾勾的看著純熙,純熙也不惱,她倒了杯鐵觀音遞給新雨:聽殿下說,涂山少主很喜歡飲茶,您先飲下此杯,我再與你娓娓道來。
新雨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李緒有些不解的看著這三個妖怪,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最好緘默不言。涂山少主可是為了你的女官姳月而來。正是。舅舅,我知道姳月犯了大錯,我也不是過來求情的,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要動手,我希望她死在我們涂山,能夠魂歸故里也是好的。桑岐氣的用食指狠狠戳了戳新雨的額角:你把她當(dāng)做你們涂山狐妖,可是她的所作所為有一絲一毫顧念涂山嗎?要不是此事被我壓下來,你可知道這件事情影響有多惡劣,好在犬戎的寒枼是個寬宏大量的妖怪,只說需要一個交代。新雨低頭不語,她把姳月留在青丘算是一種考驗,可是姳月終究是辜負(fù)了她的期望。純熙看出了新雨的沮喪,輕聲道:殿下,那姳月是繒氏女,與涂山?jīng)]有關(guān)系,據(jù)我所知姳月因為傷害過涂山少主,被有莘氏少主流放過,她雖然重新回到涂山少主身邊,想必也是心懷怨懟吧。
桑岐很滿意純熙的回答:純熙所言極是,新雨你不用太過傷心,那只是一個女官,你要是真的喜歡那種類型的女官,我們青丘王宮多得是,你想要哪個舅舅都給你!新雨見事情再無回寰的余地,只好起身告別:舅舅,我想見見她,問一個問題可以嗎?行,你可以去,但是這個小道士只能在天牢外等你。多謝舅舅,舅舅純熙郡主新雨先行告退了。
你的外甥女可不是一般的狐妖,頗有她母親月華夫人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呢。純熙看著新雨落寞的背影輕聲感慨,桑岐一臉自豪:也不看看是誰的外甥女,新雨是我二姐費盡心思才教育出來的孩子,以后我們家兮岑和亦州還得倚仗她的幫助。純熙嘴角掛起一絲笑意:殿下說的是,涂山少主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以后定能幫到兩位小殿下。
新雨穿過逼仄的長廊總算找到了關(guān)押著姳月的牢房,云棲站在新雨面前不肯讓開:涂山少主,桑岐殿下特意交代了,這里關(guān)押的是窮兇極惡的妖怪,一定不能讓你出現(xiàn)在離她半丈之內(nèi)的土地。新雨只能接受,她看著氣息奄奄的姳月,又氣又恨:你為什么就放不下呢?你明明有更好的機會可以報復(fù)他,只要你愿意等待。姳月勉強睜開眼睛,血水從她的額前流過,模樣很是凄慘,她輕嘆一口氣:少主,姳月的性命本就是偷來的,多虧涂山照拂,才能多活了這些時日,我日日夜夜都想著復(fù)仇,我夜不能寐,我努力了這么久,總算能接近寒枼,是姳月太自私了,一心只想著復(fù)仇,將少主的話忘得一干二凈。新雨看著倔強的姳月,語氣也軟了下來:你真傻,好在寒枼傷得不算重,沒有性命之憂,你放心我雖然不能明著幫你,但是你要好好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姳月不解的看著新雨:我做了這樣的壞事,你為何還要幫我?新雨看著姳月那張酷似嵐月的臉,眼眶濕潤了:因為你是嵐月的妹妹啊!嵐月因我而死,我始終欠她,我要是再保不住你的性命,我良心不安!再說了,這件事情已經(jīng)被壓下來了,影響不算太壞,只要你沒有嚴(yán)重?fù)p害涂山的利益,看在嵐月的面子上,我都會幫你。
新雨塞了一塊紅寶石給云棲:她是做錯了事,也會為此付出代價,但是我希望你們拷打之后,能給她一個體面,給她一盆清水一塊帕子就夠了,她畢竟是個女子。云棲點點頭:都說涂山少主是出了名的護短,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新雨苦笑:這可不是什么好詞,我就當(dāng)你在夸我了,往后還請云棲先生多多照顧姳月。云棲有些驚詫的看著新雨:你是如何知曉我的姓名?新雨指了指云棲的腰牌:喏,這上面寫著呀。云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涂山少主放心,有我云棲在,不能保證姳月姑娘不吃苦頭,但是該有的體面她都就會有。新雨點點頭,決然的離開了。
李緒看著新雨出來了,連忙上前:你怎么面如土色,是里面空氣太渾濁你不舒服,還是看到姳月背棄你,你接受不了?我跟你說那只是一個個例,不能代表什么的!新雨看著晚霞紅似火,苦笑道:我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似乎就是宿命,當(dāng)年嵐月不愿意背棄涂山,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而今姳月為了給姐姐復(fù)仇,將一切拋諸腦后,包括我們涂山。李緒不知道如何安慰新雨,只好默默的跟在她身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走到了清涼臺,那里是新雨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清涼臺的荷花凋謝了,有一種肅殺的感覺,但是新雨卻毫不在乎,她撐著小舟進(jìn)入了荷花池,不一會兒,就扯了好幾個蓮蓬下來。
李緒看著一個勁剝蓮子吃蓮子的新雨很是心疼,他嘴笨想不出安慰的話,只好幫新雨剝蓮子,蓮子都快堆滿了,李緒才停手。新雨終于停下了往嘴里塞蓮子的這個動作,她嚎啕大哭,李緒有些不知所措,想了老半天,才手忙腳亂的從懷里拿出手帕,新雨攥著手帕,哽咽道:我對她那么好,她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她的吃穿用度可以比得上我的那些個表妹了,她有什么不知足?我什么都想著她,她不開心我開解她,我也跟她說了我會幫她報仇的,可是她為什么不聽話!李緒拍了拍新雨的脊背:她想要的也許不是這些,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妖怪,是不會在意這些的。新雨雙手抱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當(dāng)初就不該把她接到身邊,就讓她在虎丘待一輩子,這樣她就不會有機會去刺殺寒枼了!
李緒搖搖頭:新雨,不是我打擊你,就算姳月姑娘一直待在虎丘,哪也不去,只要有機會她還是會這么做的。你為什么要叫我新雨?我是你師姐!李緒看著新雨中氣十足的樣子,心中總算舒了一口氣:師姐,我剛剛那是不小心的,還請師姐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