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怎么也沒想到,她隨口說的一句話,寒枼居然真的找到一把一模一樣的玄鐵匕首,而且這把匕首她確實(shí)見過,新雨微蹙眉頭:這匕首你是在哪里尋到的?九江桃林。新雨頭痛欲裂,她遺失了幾十年的記憶,每次一想到九江,一見到灼灼其華的桃花就會頭痛欲裂。
她擺擺手對寒枼說到:實(shí)在對不起,我身體不適,寒枼少主請下去稍作休息!清莞!清莞!清莞立刻上前,請走了寒枼,新雨一躺下居然就進(jìn)入了一個夢境,夢里一切都是那么真實(shí),真實(shí)的可怕。
戰(zhàn)國年代
高辛藺與姬寧是青梅竹馬,他倆的母親是手帕交,高辛藺的母親還跟姬氏有七彎八拐的血緣關(guān)系,在他母親幼時曾在姬家小住一段時間。
所有人都以為阿藺和阿寧長大后會成親,包括他們倆,阿寧是家中幺女,受百般恩寵,又是宗姬,性格難免驕縱了些,阿藺一直都不覺得阿寧脾氣差,總是讓著她哄著她。
阿藺十七歲那年對阿寧說:給我三年時間,我一定會成為都城最厲害的少年郎,到時候……阿寧點(diǎn)點(diǎn)頭:我信你??墒前幍母赣H,寧王爺卻不喜歡阿藺,他聽到這番談話說了一句:鐵甲依然在。言下之意如今邊境局勢不穩(wěn),何以成家。阿寧雖然是幺女,雖然被嬌寵著長大,但因?yàn)樗亲诩?,所以她請?jiān)溉ユ?zhèn)守邊境三年。
國主同意了,阿寧在邊境遇到了寒門子弟李緒,李緒喊她師姐,她并不討厭這個頂著文弱書生模樣的副將,她只是不喜歡父親為什么老是撮合她和李緒。明明所有人都說她和阿藺才是都城最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阿寧一心想著自己建功立業(yè)之后,去跟堂兄說,讓堂兄成全自己。
那一日邊關(guān)大捷,阿寧提著酒去找父親慶祝,在父親大帳外聽到了一番話,酒壇子碎了,酒灑了一地,父親身邊的軍師姬絳說:王爺,二小姐眼看到了適婚的年齡,高辛氏的聘書已經(jīng)送來了,王爺有何打算?寧王看著窗外一輪明月長吁短嘆:我侄兒年少繼位,鎮(zhèn)守著江山,他對我一直信賴有加,我不能辜負(fù)他的信任。高辛氏一旦與我姬氏聯(lián)姻,勢必做大自己的勢力,到時候就再難制衡,所以就算阿藺再好,阿寧也不能嫁給他。阿寧哭著離開了,她上了城墻,淚眼朦朧的看著都城的方向,原來父親早就知道了,所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和阿藺還是有緣無分。
從那日起,阿寧日日研讀兵法,不到三年就成了各國聞風(fēng)喪膽的女羅剎,傳聞阿寧打架一直用羅剎面具掩面,只露出一雙陰狠毒辣的眼睛。有一日阿寧隨父親回京述職,遇到了鄰國使團(tuán),因?yàn)樗麄冃新反掖?,還未換下戎裝,阿寧聽見使團(tuán)內(nèi)部竊竊私語。有一少年上前:在下寒枼,是陳國的使者,不知姑娘為何一身戎裝。阿寧見父兄都在應(yīng)酬別人,無暇顧及她只好開口:我是滕國女將軍。
在國宴上,阿寧又一次見到了阿藺,她即為罕見的穿了一身綠蘿裙,連國主都震驚到了:寧兒從不喜歡紅裝,如今這么一打扮,居然有亭亭玉立的感覺,真的長成大姑娘了,不知寧兒有沒有擇定夫家?寧王笑了笑:阿寧還小,不急,不急。寒枼一直盯著阿寧看,讓阿寧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后來才知道那是陳國的世子,世子母家勢弱,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世子需要一個有能力鎮(zhèn)住那些覬覦他位子的妻子,所以他看中了阿寧。
阿寧十七歲那年,阿藺成年了,水燈節(jié)那一日阿寧送了阿藺一根發(fā)簪,那是她特意從碣石山弄來的獨(dú)山玉,托能工巧匠雕刻了一只九天翱翔的鳳在簪子上。阿藺很喜歡那根發(fā)簪,阿寧很珍惜跟阿藺在一起的每一天,她含著淚說道:及冠禮畢,你就是成年人了,以后不管有多難,都要熬過去。阿藺不解,但是依舊點(diǎn)點(diǎn)頭。
不到半年,敵國大舉進(jìn)犯滕國,滕國本就勢弱,眼看節(jié)節(jié)敗退,小半江山都要拱手想讓了,陳國遣使者主動要求聯(lián)姻。他們只有一個要求要寧郡主,就愿意出兵救滕。國主不愿意,群臣烏壓壓跪了一地,國主杖斃了一批又一批,仍有不少人前仆后繼。阿寧千里奔波回到了都城,她看著一日日來寧王府游說的人,心灰意冷,她去了王宮。
國主只有這么一個妹妹,國主年幼的時候一直仰仗寧王,長大之后多虧了寧王鎮(zhèn)守邊疆,才能偏安一隅,所以國主不愿意賣妹求榮。阿寧哭著說:兄長心疼阿寧,阿寧知道,可是若因?yàn)榘?,國破家亡,阿寧會被滕國人戳著脊梁骨唾罵而死,其實(shí)陳國世子也不差,嫁誰不是嫁呢?國主愣住了:你不是喜歡高辛氏的那小子嗎?
阿寧苦笑:如今高辛氏在國內(nèi)勢力已經(jīng)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我若嫁過去那豈不是增長他們氣焰,我是姬氏女,既然我從小到大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就應(yīng)該付出代價!國主不愿意:你是我的妹妹,是姬氏這一代唯一的女兒,我護(hù)得住滕國同樣也護(hù)得住你!阿寧搖搖頭:如果不是阿藺,嫁給誰有什么區(qū)別,何況我嫁過去就是陳國世子妃,日后就是陳國王后,我不虧!
好說歹說了三日,國主終于同意了,他打開國庫,拿出十分之一給阿寧做了嫁妝,這次誰反對也沒用了。高辛藺那時候正在各國游說尋求援兵,沒有人會告訴他這個消息,阿寧跪別父兄,帶著那十里紅妝出嫁了,送嫁的是李緒。不知道為什么李緒放棄了大好前途,心甘情愿跟她去陳國。寧王挽留過他,他說跟著郡主去陳國也是另一種戰(zhàn)場。
高辛藺終于還是知道了,在滕國與陳國的邊境,他騎著馬趕上了送親的隊(duì)伍,阿寧不敢看他的眼睛,阿藺卻沒有責(zé)備她: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也沒什么別的能送你,我知道你喜歡東珠,所以我上次去東海的時候,特意找了最好的東珠,想著回來給你做首飾,想來是來不及了,你且收下我的賀禮。阿寧一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阿藺一直緊緊跟著送親的隊(duì)伍,因?yàn)闆]有通關(guān)文牒,他出不了邊境,阿寧看著一身白衣的阿藺終于哭了出來。
后來,阿寧成了寒枼最好的幫手,他們之間談不上感情,但是寒枼很是依賴她,阿寧不愿意要孩子,寒枼就媵妾那里抱來一個孩子給阿寧,記在阿寧名下,阿寧活到了三十歲,那年阿寧重病,藥石無醫(yī),寒枼親嘗湯藥,但是阿寧身體每況愈下,寒枼問她還有什么心愿嗎?阿寧說:惟愿見見一池荷花,嘗嘗新鮮的蓮子。
他們到荷花池不久,阿寧還未吃到蓮子,就溘然長逝。那年滕國國主勃然大怒,幾乎要舉兵攻打陳國,被高辛藺攔下。滕國國主親自跑到陳國,要求帶阿寧的遺骸回國,寒枼無奈只能同意。闊別祖國十三年的寧郡主終于回家了,李將軍扶靈,也是那個時候起,李緒聲名鵲起,他打了好幾場勝仗,他打仗的時候,也喜歡帶著羅剎面具,他的三叉戟使得堪比當(dāng)年的銀面女羅剎寧郡主。
阿藺兒孫滿堂,雖然高辛氏有些許沒落了,但是因?yàn)榘幍年P(guān)系,國主沒有把高辛氏趕盡殺絕,只是取出了幾個最過分了,沒收了高辛氏一半祖產(chǎn),但是終究是保住了高辛氏一脈。李緒終身沒有娶親,他去世后,陪葬在身邊的是一對羅剎面具。
至于寒枼,他一生一共有三個王后,元妻寧郡主,同他一起守業(yè)一起奮斗,陳國的王宮中有一處禁地,就連陳國世子,就是當(dāng)初記在阿寧名下的凌云也去不得。那是望鄉(xiāng)臺的蓮花池,聽聞望鄉(xiāng)臺就是寒枼專門為寧郡主修建的,每年那里的荷花都開的很好,但是寒枼從來不許別人采摘那里的蓮蓬,違者夷三族。他后來的每一個妻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可是他不愛她。
阿寧去世前,她的手心里一直攥著十六歲那年阿藺送他的蒼龍山形玉飾,她沒有等到阿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