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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本紀

我的小腦洞(一)

涂山本紀 暨川 4756 2019-09-30 19:21:52

  東漢年間,千乘郡無止山上有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經仙人指點開始修煉,數百年過去,無止山瞬息萬變,待明澤出山時已是剛剛歷經混戰(zhàn)的東晉。明澤懵懂無知,雖然修行了五百年,看了許多人類世界的書籍,但是為人處世他處于一竅不通的境地。他一路南下,到了東陽郡,不知為何他驚擾了東陽郡此地的山精修行,山精為了教訓它引來了山雷,明澤被山雷擊中奄奄一息,被山中一獵戶撿回家,正打算剝皮抽筋之時,獵戶的妹妹撿柴歸來,那小小的人兒蹲在地上看著明澤嘴角的鮮血于心不忍勸阻道:兄長,山中孤寂,丹娘請求兄長留這小畜生一命,與我作伴可好?獵戶頭也不抬的說:我們已經許久沒有吃肉了,這明澤毛色甚好,待為兄剝了它的皮,給你做圍脖可好?兄長,我看這明澤傷得并不算重,若好生調養(yǎng)不過半月便能行動自如,我聽山腳下的教書先生說:明澤最為機敏,把它養(yǎng)好了我們就有吃不盡的野兔了!獵戶似乎是被丹娘說服了,放下手里的刀,出門提水去了。明澤原本以為自己數百年的生命即將斷送在一個獵戶手中時,又被丹娘的話燃起了生的希望,它抬眼看了眼丹娘,丹娘長得并不好看,頂多算得上清秀,遠不及無止山上修行的那個狐妖,但是明澤就是覺得她順眼。

  丹娘蹲下來,用手摸了摸明澤的頸毛,柔聲道:小明澤你別怕,我的兄長并非壞人,連我都是他撿回來的,你看我活的不也好好地,你以后就跟我作伴吧。丹娘抱著明澤絮絮叨叨的說話:我當年不過五歲,我爹爹娘娘為了逃難把我拋下了,帶著我弟弟妹妹離開了,是兄長見我可憐給我吃了一頓飯,我就留下來了,后來我的養(yǎng)母去世了,我就和我兄長相依為命了,現在多了你,家里總算有人聽我說話了。明澤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打算睡覺了,突然它聽見風中傳來了獵戶與另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他豎起耳朵想聽聽他們究竟再說什么,好在它及時化為原形,保留了大部分實力,聽到了令人膽寒的事。

  一個猥瑣的男說:你們家妹子眼看長大了,要不給我做媳婦吧,我給你三擔糧食。獵戶遲疑了片刻,似是下定了決心:丹娘再過兩月就及笄了,到時候你帶著糧食來,我們一手交糧一手交人。這時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出來勸阻道:南筠萬萬不可,你忘了這丹娘可是被托付在你們南家的,你母親臨走前特意囑咐過你,一定要等到他們家來接人。那猥瑣男鄙夷道:你看看都十年了,那家人可有來接人?你別聽這個老頑固的,你看看你與丹娘相依為命十余年,你舍得把丹娘遠嫁?還是把丹娘嫁給我劃算,我就住在山腳下,還能時常幫襯你。南筠沒有搭話,去村子里賣紙錢的劉婆婆家買了一籃子紙錢,往半山腰南夫人的墓去。明澤決定玩一次出體,雖然它此時身體幾位虛弱不適合出體,但是它是一個有恩必報的好妖精,它乘風而去,蹲在南夫人墓前,只見南筠直直的跪在火盆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斷有小鬼爭搶著紙錢,明澤大手一揮趕跑了那些孤魂野鬼。南筠講述著這幾年母親去世后的生活艱難,講丹娘多么懂事,又講了今日的見聞,他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南筠跪直了身子:母親若您不同意這樁婚事,請讓兒子知道。明澤撇撇嘴,大手一揮,一把滅了那熊熊燃燒的小火堆,南筠一驚他并沒有想到母親會如此強烈的不同意,這一幕剛好被一個砍柴歸來的樵夫看見了,樵夫落荒而逃,回到村子里大肆宣揚,一時間村里人都知曉南筠的娘親剛剛顯靈了,自然沒有人再提及丹娘的婚事。

  兩個月后明澤傷勢大好,他偷偷跑到山林里,發(fā)現自己已經能化為人形,他決定離開,明澤想著自己這兩月來日日都給南家逮野兔子吃也算還清了這份恩情,他準備偷偷跟丹娘辭行。卻被那山精攔?。盒∶鳚晌依溲劭戳四銉蓚€月,你這就打算走了?明澤往后倒退了幾步:我,我不了解此地規(guī)矩,得罪了您老人家,可是我也受到懲罰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那山精哈哈大笑,老身并非胡攪蠻纏之人,只是我要提醒你,那丹娘數日后會有一劫,你若此時走了,未免不大好吧。明澤愣了一會滿不在乎的說:我出入世的時候,一同修行的道友就勸我不要過多干涉人的事情,再說了我也報了恩,是時候走了。山精輕嘆一口氣:小明澤,別怪老身沒有提醒過你!山精看著明澤乘風而去輕聲道:丹娘,改變了你的命數,才遭到了反噬,你怎么不聽我說完話呢。明澤對山精說的話半信半疑,臨走前在丹娘身上做了一個記號,若丹娘出事他第一時間就會知道,他對自己有信心,定能及時趕回來。

  四月份,明澤突然覺得心中隱隱的不對勁,它悄悄回到東陽郡,卻發(fā)現那山上早沒了獵戶和丹娘的身影,明澤化作一翩翩公子向村民打聽:婆婆,我母親告訴我,十年前她把我妹妹托付給她的一位手帕交,我照著地址尋來,可是卻看不到那戶人家,婆婆你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那佝僂著身子的老嫗,用渾濁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明澤,極為可惜的說:前些時候,南家那個小閨女不知得了什么病,連東陽郡的名醫(yī)李先生都瞧不出所以然,她那個兄長就帶著南家那個小閨女去了會稽郡,希望能救回來。明澤道謝后,正準備離開,卻一把被山精拉住了,明澤急著離開,想拼命甩開山精,誰知一眨眼間山精就帶他到了會稽郡,丹娘和南筠棲身的旅舍。丹娘氣息奄奄靠著半舊的軟墊笑著說:兄長,丹娘本就是個命薄的,有兄長為丹娘日夜奔波丹娘死而無憾了,兄長別難過了,人總有一死,說罷丹娘從懷里拿出一顆南珠:兄長這是當年我生母留給我最后一絲念想,我把它留給你,你當了它,好好讀書……南筠滿含著淚水:傻妹妹,你為何不早拿出來,這南珠雖不說價值連城,但當了它可給你續(xù)命,你等著我現在就把它當了,給你換藥去。兄長!你聽我說,為了我這病,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沒有一個醫(yī)者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所以你不要再為我費神了,大丈夫要出人頭地,最快的方法就是讀書,進入仕途,母親一直希望你能重振南家,你,你不要辜負母親和我的期待!丹娘說著說著吐出了一口黑血,南筠手忙腳亂為丹娘擦拭,丹娘突然笑了:兄長和母親一直喚我丹娘,卻從來沒人教過我的名字,我叫瑾天,可是我已經忘了自己的姓氏了,不知道這墓碑上該如篆刻。傻孩子,自母親把你領回來那天起,你就是我們南家人。丹娘嘴角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真好,南瑾天!這名字真好聽。丹娘的聲音越發(fā)弱了下去,漸漸的沒了氣息。南瑾抱著慢慢失去體溫的丹娘嚎啕大哭。明澤想上前改變丹娘的命數,卻被山精攔下了:丹娘當初救下了你,改變了你的命數,這就是她的劫,你改變不了的,就算你救她回來,那時候的她已經不屬于六界,你讓她如何自處!明澤氣的眼睛都紅了!是你,都是你!你為何要打傷我,如果不是你,我永遠不會遇到丹娘,那么丹娘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她的一生。山精雖然被抓住了衣領,卻也不急不躁:是你自己糊涂,忘了五百年會有一劫,只是剛好被我遇到了,不然你以為憑借我小小一介山精,只能引來山雷,何以召喚來天雷!明澤如醍醐灌頂,踉踉蹌蹌離開了,它回到無止山潛心修煉,期望有一天能重新修正自己當初的錯誤。

  時間一晃兩千年過去,明澤一直在尋找丹娘的身影,卻再也沒找到,明澤的道友黑狐試探著說:我聽聞地府里人轉世的時候名字用的是墓碑上的,你那位丹娘小娘子,可有大名?明澤想了許久,總算記起丹娘墓碑上的名字應當是南瑾天。他欣喜若狂,卻被黑狐一盆冷水打擊:那個你也不能保證這南姑娘如今轉世之后是男是女,是否還叫南瑾天,人海茫茫,你該怎么找嘛!明澤輕蔑的一笑:小爺,我當年在丹娘身上放了一顆南珠,只要丹娘轉世為人,這南珠就會生生世世隨丹娘降生。萬一,我是說萬一這一世,丹娘出身在一個窮人家,南珠自她一出生就被賣了呢?所以我還有第二招,我一輩子都記得丹娘去世前的眼神,一個人就算性別變了,種族變了,但是只要眼神不曾改變,我就一定能認出她。黑狐右嘴角微微揚起:我一直很奇怪這么多年你一直苦苦尋找丹娘,究竟是愧疚還是深愛呢?明澤砸了一個硯臺過去,你想太多,要是論容貌丹娘怎比得過狐妖?你說的是嫦潞?。挎下捍_實是無止山上數一數二的美人,不過你居然拿她和嫦潞相比,看來這個丹娘在你心中地位很高啊!廢話,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如果不是她,兩千年前我就化為一堆白骨了,她對我可是有再造之恩的!黑狐卻滿不在乎,你看了這畫像都快兩千年了,你確定沒有日久生情?明澤推了推鼻尖的鏡框,我很確定,那是感激不是愛,就像你對千惠一般。黑狐閉了嘴,不再言語。

  黑狐拉著白狐明澤一路南下,找到了香港,他突然聽見半山腰一處豪宅中有婦人低聲咒罵,他心生好奇,便拉著明澤一同聽壁角。一位年過三十歲的婦人,面色蒼白,她的床前還跪著一位十七八的少年和一個不過五六歲的男童。那婦人咒罵著她的男人:崔璨,我十五歲就跟了你,為了你我與父母決裂,為了你我放棄了一切,現在你卻為了一個護士,拋下重病的我,我咒你不得好死!婦人話還未說完,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少年一手捂住幼弟的眼睛,一手拿帕子給婦人嘴角擦拭。黑狐正打算離開,卻眼尖的注意到婦人眼前的那位少年氣色十分不好,看似沒幾天活頭,突然心生一計。明澤實在不喜歡這種狗血的家長里短,與黑狐耳語幾句便現行離開。

  黑狐等了整整三天,總算等到婦人咽氣,他冷眼旁觀著少年處理母親的喪事,看著那一對滿頭華發(fā)的老人抱著懵懂無知的幼童和絕望的少年嚎啕大哭。那對老人帶走了幼童,少年卻執(zhí)意不肯離開,老人們以為少年不舍離開母親,便由著他去,打算三日后再來接他回家。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后,偌大的靈堂只剩下了少年和矗立在一旁的黑狐,少年跪在母親靈前,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準備自盡,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手一直不聽使喚,匕首一次又一次的掉在了地上,少年微微蹙起眉,心中有了疑惑,他顫聲道:母親可是你不愿兒子與你一起離開,你放心我已經將浚兒交給外公外婆了,他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您就讓兒子與你一起離開吧!黑狐笑出了聲,少年左顧右盼都無法找尋聲音的源頭,心中害怕極了,他拿起匕首對著正前方的空氣揮舞。黑狐并不現身悠悠的說道:小子,你的母親早就被鬼差帶走了!你年紀輕輕了,怎么這么想不開,急著尋死?少年仰起頭苦笑:我不知道你是這里的地縛靈,還是路過的仙家,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規(guī)勸。是么?那我給你看一下你死之后,你的父親和他的情人該如何對你的弟弟,和你親愛的外公外婆!不用,我相信他死了一個兒子后,會有所悔改!你還是太天真,世人總說,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你父親當初可不就是香港中文大學出了名的大才子么?不然他怎么可能勾引到出身名門的你的母親,只是你母親也太傻了,居然看不清他的野心,你的母親見證了他的落魄,而他的情人目睹了他的榮耀,你覺得他會想起你母親那個被他視為恥辱柱的女人?會顧念他和你母親十幾年的感情,而對你的弟弟和外公外婆有所照拂?少年沉默不語,他實在沒有辦法反駁,可是他必死的信念無法挽回,黑狐笑著現了身,少年沒有準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你,你究竟是什么東西?黑狐摸了摸下巴:很多年沒人這么跟我說話了,不過念在你要死了,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你,你說什么呢?我,我現在不想死了!是嗎?可惜太遲了,就在半小時前你喝下了你父親情人準備好的花茶,我看最多不過一刻鐘你就會猝死。你,你為何不幫我?少年,你還是太天真了,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何要幫你?那你又為何與我廢話?因為我想與你做一筆交易,你把你的身體給我,而我?guī)湍阏疹櫮愕募胰?。我,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少年昂起頭直視黑狐的眼睛,黑狐也不惱,他坐在少年面前,我可是修行了萬年的黑狐,我為何要騙你?騙你這個小屁孩對我有什么好處?你既是修行者,為何要覬覦我的身體。因為我的朋友需要在這時間有一個長久固定的身份。那,那會是你的朋友來接管我的身體嗎?可惜他等不到了,因為我就要死了。少年捂住胸口,直直的跪在地上。不,是我!你就說吧,你愿不愿意!少年點點頭:但愿你這只萬年老狐貍能信守承諾。黑狐一溜煙進入了少年的身體,同樣也接管了少年對世間的記憶。

  黑狐先是逼出少年體內的余毒,然后找了一個僻靜無人之地打坐調息,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千里傳音給明澤,告知了自己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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