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林剛收好冰魄寒石,遠處就出現(xiàn)了兩道遁光,快速向他所在方向飛來。柳落嫣化為鬼車形態(tài),手持白虹鉤,一對羽翼上下翻飛,一旁的洛宥閣死命催動著身下的烏鴉畫獸緊緊跟上。
兩人身后,一只形似蜘蛛的八足蟲王,扇動著兩對覆翅緊追不舍。蟲王身長兩丈有余,骨節(jié)粗大,著地的六足長著好像人手一樣的四根腳指;剩余兩只前足尤為強壯,此刻正高高舉起,前端兩根尖利的骨刺沾滿了血漬。蟲王呼扇著翅膀,不斷跳躍飛撲,速度極快。
“它是沖我來的,我們分頭走,至少可逃得一人?!狈讲怕?lián)軍與蟲群大戰(zhàn)時,洛宥閣故技重施,放出蟲子畫獸攪的蟲群大亂,這才被憤怒的蜘蛛蟲王盯上。
“這只蟲王能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鎖定你,靈智很高,它已經(jīng)追了這么久,我們分頭跑也沒用,不如放手一搏。”柳落嫣不愿獨自逃走,此時聯(lián)軍高階修士又都被其他蟲王纏住,兩人想要逃得性命,千難萬難。
鐘林正欲避走之時,忽見蜘蛛蟲王躍上半空,從口中噴出一根蛛絲。蛛絲黏住了柳落嫣的羽翅,將她拉向蜘蛛蟲王的巨口。鐘林目力過人,能夠清晰的分辨出蜘蛛蟲王口中的兩顆巨大毒牙,柳落嫣進了這張流著膿水的大口,想必頃刻就會身死道消。
來不及多想,鐘林下意識取出星落弓,一箭就將蛛絲射斷,雷電之力順著蛛絲擊中了蛛王大顎。蛛王一扭頭,八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里映出了鐘林健壯的身影。
得救的柳落嫣見到鐘林,驚愕之余,心底涌起一陣羞愧。鐘林已經(jīng)兩次救她于危難,可上次她雖然沒有直接去見孟霄茗,但洛宥閣向孟霄茗稟報時,她也未加阻止。洛宥閣也看到了鐘林,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值此危機之時,已經(jīng)顧不了許多。
對于兩人的心理活動,鐘林一概不知,他直接踏上血恨加入了逃亡。
“到我畫獸上來,用雷弓射它。”洛宥閣追上鐘林,伸出手將他拉上烏鴉背部。而后洛宥閣全力催動畫獸飛遁,鐘林則收起血恨,專心用星落弓襲擾蛛王。
為了躲避不時襲來的雷箭,蛛王速度慢了一截,雖然一時無法追上幾人,但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綴在三人身后。鐘林的加入暫時穩(wěn)住了局勢,可與柳落嫣依靠翅膀飛行不同,鐘林和洛宥閣體內(nèi)的靈力一直在急速消耗,根本無暇恢復。
很快,洛宥閣腦門上就出現(xiàn)一層細細的汗珠,鐘林凝聚雷箭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這樣下去,三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蛛王追上。又轉過一座山頭,三人前方的山勢忽然斷裂,出現(xiàn)一道寬約百丈的深谷。
鐘林運起心象瞳秘術,只見深谷對面的崖壁中間有一道不到一人高的狹窄縫隙,里面貌似十分深邃。鐘林指揮著洛宥閣飛到裂縫前向內(nèi)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以鐘林的目力也無法看到盡頭。
三人同時感覺到,縫隙內(nèi)吹出一股帶著濕氣的微風,既有風來,說明里面必有通路。正在猶豫間,蛛王已經(jīng)追到,閃著兩對覆翅從懸崖上跳下,向著幾人撲來。洛宥閣當機立斷收起畫獸,三人彎腰頷首,鉆入縫隙躲避。
狹小的裂縫將蛛王龐大的身體阻擋在外,蛛王六腳扒在山壁上,憤怒的用前肢骨刺猛烈擊打縫隙裂口,想要擴大入口范圍。不少山石被蛛王擊碎,稀里嘩啦的落下懸崖,奈何蛛王體型太大,仍就無法進入裂縫。蛛王怒極,張口噴出數(shù)道蛛絲襲向三人。
進入裂縫內(nèi)部后,洛宥閣再也支撐不住,烏鴉畫獸變?yōu)榘咨`霧消散。鐘林和柳落嫣則不愿就此善罷甘休,柳落嫣一只鳥首吐出一片火焰,阻擋住襲來的蛛絲;鐘林則張弓搭箭,凝聚全身靈力,發(fā)出一支深紫色雷箭,射入蛛王口中。
雷箭在蛛王腹中爆裂開來,吃痛的蛛王身體一陣扭曲,險些從崖壁跌落。就在三人剛松了一口氣之時,受傷的蛛王暴怒的無以復加,張口噴出一大片毒霧,彈指間就在縫隙中蔓延開來。
三人同時大驚,立即屏住呼吸,彎腰向縫隙深處跑去。縫隙之中無法飛遁,幾人行動緩慢,柳落嫣背后羽翅被毒霧沾到,一層羽毛登時消融。鐘林不敢大意,放出血色衣冠,半蹲著加快了腳步。
洛宥閣見毒霧如此厲害,自知無法避過,取出一塊品質(zhì)極佳的靈晶快速回復靈力,同時手中赤色靈筆再次浮現(xiàn)。赤色靈筆在他左臂上一劃,沾了鮮血,寥寥幾筆就在三人身后空中畫下一道靈氣屏障。心源造化筆法如果描繪死物,并不需要使用畫軸。
屏障與毒霧方一接觸,就發(fā)出“滋滋”的響聲。腐蝕性極強的毒霧未能穿透靈氣屏障,但也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匯聚成膿水順著靈璧流下,將地面溶解出一個大洞。有了靈氣屏障的阻擋,鐘林三人抓住機會,快速逃到了裂縫深處,越往里走,四周的潮氣越濃。
驟然間,裂縫中的地面開始劇烈晃動,只顧埋頭前進的鐘林三人,不知道后方出了什么變故,頓時齊齊驚住。
“莫不是蜘蛛蟲王在攻擊崖壁?”柳落嫣臉色一變。
“那蛛王沒有這么大的能耐,這么強的震動,應當是地下靈脈震動。這里如此狹小,如果坍塌,后果不堪設想,我們應該馬上往回跑,跑出去方為上策。”洛宥閣說出了自己的推斷,可三人都沒有挪動腳步,畢竟誰也不知道那蟲王是不是還守在崖壁上。
幾人進退維谷之時,山體里傳來了隆隆巨響,裂縫內(nèi)的空間隨即坍塌,周圍的山體開始劇烈的顛簸。鐘林被猛烈的晃動弄的天旋地轉,慌亂中他驀地發(fā)現(xiàn),腳下的地面片片龜裂,露出了觸感柔軟的里層。
此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裂縫內(nèi)部傳來,鐘林腳下一滑,翻滾著跌入裂縫深處,下落過程中,他好像聽到了一聲柳落嫣的驚呼···
···
潞州城外的海面上依舊帆檣如云,公輸瑩坐在七羽彩鳳舟里向下望去,只見各式船舶排著隊有序靠港,可謂舳艫千里,熱鬧非凡。碼頭上人流涌動,已經(jīng)下船的各路客商,指揮著水手,用獨輪小車推著或肩挑著扁擔,卸下各自船艙里的貨物。
待交過了稅銀,再向相熟的官吏送上一份私下的孝敬,客商們就陸續(xù)押著貨物進入潞州南城市集。所有等著鮮貨上門的商鋪老板,早已站在門口,待清點過貨物,錢貨兩清后,便帶著遠道而來的客商去后堂奉茶。
各家店鋪老板離去的同時,伙計們便開始大聲叫賣,新鮮海產(chǎn)、各式珊瑚珍珠、北方楚國運來的綾羅綢緞應有盡有。市集上人聲鼎沸,整個城市活力盎然。
“瑩兒,也看過一圈了,該去承運王府了,若誤了吉時可就不美了?!惫斞琶鎺矚猓行┼凉值目粗杜?。
“時候還早,我心里記著呢,何妨讓他紀家的麒麟兒多等一會兒?!惫敩撋泶┮患鞴庖绮实幕鸺t嫁衣,上繡一對金絲彩鳳,袖口和裙角處用鴛鴦石榴圖案點綴,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扣住。
“到了潞州反倒不急了,不知是誰好幾天沒有合眼,硬要親自盯著重鑄這柄紫麟,還一路抱在懷里,像怕飛了似的?!惫斞胖钢敩搼牙锏淖削雱?,語氣透著一股揶揄。
“姑母···我哪有!”自紀凌塵赴公輸家正式下過聘禮,謝過公輸家大長老,兩人已經(jīng)近一年沒有見面。公輸瑩心里對紀凌塵十分想念,可事到臨頭,總有些緊張。說著,公輸瑩臉色一紅,將懷中神劍輕輕放在面前木桌上。
“好了,以后你有的是機會看這潞州城,你再照照妝容,我去前艙讓飛舟轉向?!闭f罷,公輸雅就起身離開,經(jīng)過飛舟過道的舷窗時,她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些許,轉頭瞟了一眼潞州全貌,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閃過。
公輸瑩拿起一面用上好靈晶打磨成的鏡子,看了看她烏云堆雪一般盤成的揚鳳發(fā)髻,心下十分滿意。放下靈鏡,公輸瑩笑靨如花,又拿起紫麟劍,抱在懷里。
紫麟劍此時已經(jīng)被公輸家重新鑄造一番,融入了公輸久珍藏多年的一塊璀星石,以璀星石為媒介,可以接引九天星光灌體,能將通靈劍體的修煉速度提高數(shù)倍,乃是公輸瑩最貴重的嫁妝。
承運王府的紅燭已經(jīng)換了好幾茬,昨夜一夜未熄。一條紅錦地毯從后院小山上一路鋪到大廳,整個王府張燈結彩,所有丫鬟下人都身系彩綢,臉上洋溢著一片暖色。
紀凌塵與紀凌云、紀凌浩等紀氏兄弟,還有自小相熟的李炎、張堯兩個玩伴,已經(jīng)在后院小山上靜候多時。紀鶴靖和紀鶴廷也在一旁閑談,紀鶴禎和周氏則按照南交國習俗在大廳坐定,等著新人奉茶。
飛舟落地,公輸風和公輸雅當先走出,公輸風又與紀鶴靖寒暄客套片刻。然而多年未見的紀鶴廷和公輸雅卻不知從何說起,兩人一時語塞,竟相對無言。
“你一身氣息···看來要恭喜你了,大道有望,就要得償所愿了···”感應到紀鶴廷氣機飽滿內(nèi)斂,與靈嬰境僅一線之隔,公輸雅出言恭喜,臉上卻不見興奮之色。
“不過是偶有所得···”
紀鶴廷還欲再說些什么,公輸瑩已經(jīng)從飛舟上走下,紀凌塵上前迎接,禮樂響起,眾人喧鬧起來。
公輸瑩并未使用新娘蓋頭,只帶一塊紅色面紗,露出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她發(fā)髻兩邊插著長長的鳳凰六珠長步搖,走起路來款步姍姍,儀態(tài)萬方。
經(jīng)過繁縟的拜堂儀式,賓主歡宴一場散去。紀鶴廷又囑咐紀凌塵不可懈怠修煉,就返回蓬萊靜修。待送走了所有賓客,紀凌塵甩開眾人,這才進入洞房。
這是紀凌塵第一次與一個女子獨處一室,又是在寂靜的深夜。他有些窘迫的向公輸瑩深施一禮,不安的坐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放著的紫麟劍。
見到紫麟,紀凌塵心里安定下來,他心意一動,紫麟便自行從劍鞘飛出,八面劍身上星輝奕奕,就連原先金色護手處,也變得清澈透亮。
彈指間,飛劍化為一只紫色麒麟,親昵的繞著他打轉,麒麟頭顱正中,嵌著一個蘊含深邃星光的菱形晶石。一見到這塊寶石,紀凌塵體內(nèi)十六個靈竅立刻同時亮起,與璀星石連連呼應。
紀凌塵還未運功,周圍的天地靈氣就向著璀星石匯聚而來,又化為一道靈光,直接照射在他丹田靈海之上。感應到海量靈力進入體內(nèi),紀凌塵驚喜不已。正像父親所說,大長老為他換回的這塊璀星石,與他的通靈劍體十分契合。
紀凌塵估計,有了重鑄的紫麟劍相助,他很快就能進入源晶境界。紀凌塵高興的一時忘乎所以,沒有注意到公輸瑩已經(jīng)自己揭下了面紗。
“夫君,今夜洞房花燭,也要修煉么?”公輸瑩的聲音透著少許幽怨。
看到公輸瑩含情凝睇的望著他,紀凌塵這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紅,隨即吹滅了紅燭,走向床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