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那棟爛尾樓巨大的陰影比午夜的夜色還要濃郁,似乎想要掩蓋住這世間的一切,卻偏偏有人想要撕開那一層陰影去探求掩蓋下的東西。
暮云平靜靜的躺在爛尾樓投射在地上的巨大陰影中,此時此刻他本應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躺在床上睡覺,住在這個廢棄工地的流浪漢午夜后歸來見到他才有人知道他來到了這里,但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那棟爛尾樓里里外外早已搜了個遍,除了五樓留下了暮云平一個人的活動痕跡和墜落痕跡,并沒有其他的發(fā)現(xiàn)。在其墜亡的樓下地面上還留下了一灘血跡和一串歪歪斜斜的血紅數(shù)字“22132215”,這是暮云平墜樓后在臨死前沾著自己的血寫下的。導至眼前這個結果的所有誘因被壓縮成圖片飛快的在蕭寒的眼前閃過,但在暮云平站在頂樓的畫面中卻卡住了,無法在還原下去。
所有現(xiàn)場的人都知道,蕭寒是暮云平一手帶出來的,如果說暮云平代表了他那個時代的精英,那蕭寒無疑是年輕這一代人精英中的精英,暮云平在臨死前沾著自己的血寫下的數(shù)字,那就只能是留給蕭寒的。蕭寒無法繼續(xù)還原下去自己對于目前現(xiàn)場的的誘因的圖像。轉身快步進向那片巨大的陰影,讓那陰影肆意的淹沒自己的臉,續(xù)而是整個身體,臉上早已淚流滿面,身體劇烈的顫抖,而此時的他卻只能躲在陰影中。
杜若在通知蕭寒時就已趕往現(xiàn)場,此時看到蕭寒整個人陷入那一片陰影,與黑暗融為一體,想過去但也只是想一想,多年來的默契讓她冷靜的止住了腳步,靜靜的站在遠處等著他,她知道,不會等太久。
那張如靜謐湖面不現(xiàn)絲毫波瀾的臉龐出現(xiàn)在杜若面前時,除了她,所有人都看不到那張臉有任何的表情。靜,只有讓人駭然的靜。
“我要現(xiàn)場的所有資料,盡快整理出來給我,重點查一下那一串數(shù)字。”
平靜的嗓音丟下一句簡單的話,甚至都沒有等杜若答應一聲,蕭寒就快步鉆進身旁的警車離開了現(xiàn)場。
對于江城的人們來說,這個周末的夜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市中心的平湖大道上發(fā)了兩件事情,除了市刑警隊重案組的組長在大道旁的爛尾樓中墜亡,另一件事就是有一輛警車以兩百碼以上的時速在平湖大道上飆車。車輛幾近失控,沿途連續(xù)撞毀多處護欄等交通設施。有傳聞直到車輛報廢才停了下來,所幸當時正是凌晨過后,路上罕有車輛行人,并未造成人員傷亡。
“他自己不要命了趕著去投胎,你們攔著他做什么?”
杜若剛剛走進病房門口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接著就聽到了易風慍怒的聲音,很快她就明白了,那個昨天午夜在平湖大道上飆車的瘋子在醫(yī)院進行了簡單的包扎就不顧護士的阻攔要出去,易風這才發(fā)怒了。
眼前的人渾身是傷,雙眼血紅。車都撞報廢了,人能好到哪里去?
“這是我整理出來的材料,你先看一下”
杜若遞過來一沓文件。
蕭寒伸手接過順眼瞟了下那充滿血絲的雙眼。知道手上這沓東西是眼前人連夜趕出來的。嘴上卻沒有出聲。
“那串數(shù)字我今天就著手重點去查?!?p> “一起吧!”
“你還是聽醫(yī)生的先住下來,檢查過沒事了再說。”
“杜若,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負責,什么時個輪到你來指揮我?”
蕭寒伸手推開了擋在自已身前的杜若,那句凌厲冰冷的話似是說給杜若聽的,又像是在回應剛剛醫(yī)生的話。被他遠遠的拋在了腦后。
杜若原本血紅的眼眸更加潮紅,用手重重的抹了把臉,將那本應涌出眼眶的濕潤緊緊的握在手心,快步跟上了蕭寒的背影。
病房里一臉無辜的醫(yī)生望著同樣一臉無辜的護士,一聲嘆息,相顧無言。
昨晚開的車是直接報廢了,人卻只是受了些許的皮肉傷,并沒有傷筋動骨,此時正大搖大擺的走出醫(yī)院坐上杜若的車離開。關于幸運兩個字,蕭寒再一次刷新了身邊所有人對他的認知,當然也包括杜若。
兩人沒有作絲毫的停留就直接回局里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展開了對暮云平留下的那串數(shù)字的調查。
不少的偵探小說、影視作品中,那些懸疑情節(jié)的處理,大多是腦中靈光一閃,心中靈犀所至,隨便拉開一個抽屜;或是隨便翻開一本書;再或是看到某一個特定的物品,誒!有答案了,真相瞬間大白。但那始終都只是小說家、劇作家言,現(xiàn)實中卻遠遠的沒有那般的輕松愜意,任何的蛛絲馬跡那都是靠的真真切切的時間、精力和智慧來抽絲剝繭、推理論證,尋找出來的。
此后幾天時間中,蕭寒和杜若二人都沒有走出刑警大隊那扇大門,事實上是沒有走出重案組辦公室的那扇門。對外宣稱因蕭寒午夜飆車,被罰禁閉,閉門思過。同時另一組人員也在對暮云平墜亡的爛尾樓進行徹底的堪查。
簡簡單單的一組數(shù)字,除了它出現(xiàn)的地方和出現(xiàn)的方式以及那觸目驚心的顏色,沒有再留下任何的信息,沒有間隔沒有停頓,如果這不是一個數(shù)字,而是多組數(shù)字寫在了一起,那么這8個數(shù)字至少可以分隔成100個以上的數(shù);如果這就是一組數(shù)字,那也沒有什么好幸運的,這4個數(shù)組成的8位數(shù),如果是自由組合的話,至少也有幾萬種組合方式,也就是說能組成幾萬個8位數(shù)。不過后一種的可能性不是太高,暮云平生前工作是以嚴謹著稱的,他在臨死前刻意留下的數(shù)字,順序是不可能會錯的,這一點別說是跟在他身邊的蕭寒和杜若,其他外人也都深信不疑。那就只能多個數(shù)寫在了一起,只是如何分隔的問題了。
蕭寒和杜若二人用最笨的方法,將所有分隔方法得出的數(shù)字都寫在卡片上貼滿了整整的一面墻,再逐一對這些數(shù)進行整理、比對和分析。幾天下來,兩人滿眼滿腦子都塞滿了數(shù)字,這些數(shù)字可以指人,可以指物,可以是時間也可以是地點。當然它更可能是一個人或幾個人的生日,可以是一組密碼。蕭寒幾乎可能肯定在這其中絕對有一組或是幾組數(shù)字與暮云平的墜樓死亡有關,但要找到其中的關聯(lián)并將其找出來卻始終差了那最后的那一根線,那根線就如同懸在腦中的一根蛛絲,若隱若現(xiàn),時斷時續(xù),想抓住它卻又不敢使勁,生怕一個不留神就真的弄斷了,再想找到它就難了。這樣的對峙是僵局更像是死局。
“嗡嗡嗡……”
手機靜音下的震動打破了僵局,二人回過神來看著那在桌面上微微跳動的手機,見蕭寒沒有接聽的意思,杜若拿過他的手機。
“喂!您好,哦,是易醫(yī)生??!……”
是平湖醫(yī)院那個在蕭寒心中并不討喜的醫(yī)生打過來的,囑咐蕭寒今天過去換藥。
蕭寒仍是眼觀鼻、鼻觀心,死死的盯著那根細絲的另一頭無數(shù)個翻滾上下的數(shù)字,希記能遁都會那一絲的痕跡找到最關鍵的那一組數(shù)字。
見蕭寒對于醫(yī)生的來電沒有作出絲毫的反映,杜若只好在電話里婉言推托了。二人幾天來日夜顛倒,三餐不分,吃住都在這辦公室里,困了就趴桌子上瞇會兒,餓了就啃幾口同事送過來的干糧。在這種時候讓蕭寒去醫(yī)院換藥他是肯定不會去了。
在放下手機的一瞬間,杜若眼角余光掃過對面墻上那一組數(shù)字,再看看蕭寒手機上掛機后留下的通話記錄,如果……
“也許,幾天來我們把最簡單的問題想復雜了,如果這組數(shù)字只是一個電話號碼呢?”杜若喃喃的說。
杜若輕輕的一句話卻似蕭寒腦中的那根細線劇烈的震蕩起來,線那一頭所有雜亂無章的數(shù)字慢慢的組合在一起,形成了無比清晰的一組數(shù)字。真是這樣嗎?蕭寒在心中輕輕的問自己。
既然陷入了僵局,那就索性先放下,按杜若的思路查一下。很快二人就聯(lián)系了信息通信部門,對于重案組來說查幾個電話號碼不難。在通信部門把對所有省市坐機以及手機各號段與這組數(shù)字相關的號碼調查情況發(fā)送過來時。二人雙雙沉默不語,在那一堆的電話號碼中,有一個手機號碼被孤零零的單獨列在了一邊,那是和那組數(shù)字有關的唯一一個歸屬地屬于本市的手機號碼,在那個號碼后面是在通信部門實名認證的號碼所有人的姓名,那是一個兩人都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暮云平,開戶時間顯示是三年前,是這個號段剛上市時登記開戶的。
面對這樣的結果,蕭寒說不上來是悲是喜,難道真的是自己把簡單的事情想復雜了?他不停的在心中問自己,但在心中又給不出更好的解釋,或者說對于那個數(shù)字,給不出更好的結果。暮云平的手機號碼二人隨口就能說出來,三年前蕭寒已經(jīng)跟在了他的身邊兩年了,卻不知他在何時開戶了這個號碼,也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在接下來從通信部門調出這個號碼的所有通話記錄時,二人更是面面相覷,說是所有的通話記錄,其實也就一條,確切的說這個號碼從開戶到現(xiàn)在為止就用了一次,而且前面三年都是靜默的,唯一的一條通話記錄是幾天前的,時間正是暮云平出事當晚十八點左右,也就是蕭寒和杜若離開后不久,通話時間不足一分鐘,是本機主叫,被叫號碼很快也被調了出來,是本市的一個座機號碼,注冊地址顯示是本市平湖中心醫(yī)院院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