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頂上相遇之初,老人硬說蕭寒和易風(fēng)、暮雪三人是自己的孫子回來了。卻獨獨不理會杜若,大家都認(rèn)為老人的腦子有問題。但是通過后面的一段談話,在和蕭寒的一問一答之間,老人的記憶清楚、思維清晰,可以看出老人絕不是那種腦子糊涂的人。為什么會有這樣截然不同的轉(zhuǎn)變呢?自己三人的身上有什么共同點而又是杜若身上沒有的嗎?蕭寒一時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談話間,不知什么時候月光暗淡了,東方逐漸亮了起來,幾人也不著急下山,一合計,干脆就留在這里看日出。
天邊的云彩被晨曦鉤劃成一幅絢麗的織錦,太陽仿佛是因為完成這一項偉大的工程才姍姍來遲。陽光照在幾個略顯疲憊的臉上,卻掩藏不住那來自心底的興奮,有些東西無論你如何刻意的掩藏,都會有跡可循。
松林也被陽光射透,如千萬道金針射進(jìn)了林間,一群早起的蝴蝶在陽光下翩翩起舞,在林間小灌木叢中密集的不知名的山花間徘徊。
陽光有些刺眼,幾人都熬了一夜,眼睛一時有些受不了,蕭寒正在揉眼,就聽到了杜若的驚呼:
“蕭寒,你快看那蝴蝶!”
“怎么了?”蕭寒放天手還沒看清,就感到有一張嘴湊了過來靠近自己的耳朵,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頻率。那氣息太熟悉了,是杜若。
“蕭寒,那是鬼面蝶!”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顯然杜若已從最初的震憾中平靜了下來。
什么?鬼面蝶!
蕭寒心中一凜,又揉了幾下眼睛,仔細(xì)盯著不遠(yuǎn)處的還在翩翩起舞的蝶群。
果然,在那群蝴蝶的一雙翅膀呈一黑一白,而在那雙翅膀上,可見一個清晰的圖案,那圖案正是人類的骷髏頭像圖形,白翅上是黑色圖案,黑翅上是白色圖案。伴隨著那雙翅膀的揮動,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就如同一群黑白兩色的骷髏頭像在林間上下翻飛,追逐嬉戲,隨風(fēng)起舞。
易風(fēng)和暮雪在聽到杜若的叫聲后也注意到了那群蝴蝶,易風(fēng)永遠(yuǎn)是那樣的一幅表情,不悲不喜,不驚不憂,但那就真的只是一個表情,就如同微信里面的表情一樣,永遠(yuǎn)都和他本人的內(nèi)心無關(guān)。反倒是暮雪,像是第一次見到鬼面蝶,整個人在巨大的驚恐中瞳孔擴(kuò)張,狀如篩糠。事實上蕭寒和杜若也是每一次見到活的鬼面蝶,之前也只是從江城一中的那位退休生物老師那里見過一次鬼面蝶的生物標(biāo)本,但那只是躺在標(biāo)本夾中不會動的死物,誰會想到活著的成群的鬼面蝶在飛舞時會呈現(xiàn)如此詭異的場景,給人視覺上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幾個人都呆立在當(dāng)場。
“不用害怕,它們又不是來找你們的,怕什么?”一個蒼老干澀的聲音打破了現(xiàn)場的沉寂。是那個老婆婆的聲音。
“婆婆,這山上怎么會有這種蝴蝶???”杜若回過神來問道。
“這有什么奇怪的,有人生、有人死,自然也就會出現(xiàn)這些東西了!”老婆婆不以為意。
“什么?婆婆,你說這些蝴蝶和人的生死有關(guān)?”不只是杜若,幾個人都是滿頭霧水的看向老人,想聽她說說是怎么回事。
“嗯”老人點點頭這才緩緩說起:
“生而為死,死而為生。生生死死,周而復(fù)始。是為輪回。
傳說中這塵世間的每一個人都逃不過六道輪回之苦。
當(dāng)你的這一世行將終結(jié)時,你將經(jīng)過鬼門關(guān),踏上黃泉路,經(jīng)過忘川河上的奈何橋,進(jìn)入到下一個輪回,即為往生。至此,你將從這一世徹底的消失,一碗孟婆湯也將抹去你這一世所有的記憶,但在這一世所留下的愛與恨卻并不會因為你的消失而消失,也不會因為你的遺忘而遺忘。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會化作一只只蝴蝶從幽冥地府中飛出來,長久的游蕩在這塵世間,是為往生蝶?!?p> 和當(dāng)初在魏老師那里聽到的大同小異。但從老人口中講出來卻無端的平添了一種詭異的色彩,就如同她講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傳說,而只是在陳述某件事實。本來以為老人的話會安慰下大家,沒想到聽完老人的話,杜若和暮雪二人更加的心神不寧,總覺得這松林之中蝴蝶翅膀上那一個個上下翻飛的骷髏頭正在注視著自己這邊。
老人說完,像是累了,休息了一下才接著說:
“不用怕,那只是一些無主的愛恨執(zhí)念而已,不會傷害你們的!”
不會傷害我們!蕭寒和杜若都心中微顫,他們可是見過中心醫(yī)院院長辦公室內(nèi)那一幕幕慘狀的,錢山體無完膚面目全非,那潔白的墻壁地板上一團(tuán)團(tuán)如同一朵朵盛開的花朵的血污,所有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此時老人卻說不會傷害人。猶其是蕭寒,蝴蝶啃食錢山身體時那種如同大蠶食桑一般的聲響至今還會時常出現(xiàn)在耳邊。如同幻聽般,揮之不去。此時反應(yīng)過來,哪里會相信老人的話。
“走,這蝴蝶太詭異了,我們快離開這兒!”說完彎腰俯身背起老人,幾個人匆匆的循路下山。
回到村中,太陽早已升起,村中卻亂作一團(tuán),原因是志愿者團(tuán)隊的人丟了,今天一早在其他村民家借宿的隊員陸續(xù)回到成叔家匯合,卻發(fā)現(xiàn)少了四個人,活生生的大活人丟了,這還了得,成叔正在組織村民四下尋找,卻見蕭寒一行人背著老人回來了,不光回來了四個,還多出了一個。
面對眾人的詢問,蕭寒只好將暮雪在山頂上對他說的話稍加修改用來搪塞眾人。幾個人心照不宣,也不多言。
“我說你們四個這么大的人了,還大半夜的出去賞月,手機(jī)也不帶,出了事情怎么辦,暮雪你還是隊長,怎么能這樣?”聽完蕭寒的話隊員中就有人埋怨。
“我們也只是想出去走走,昨晚的月亮確實太美了,沒想到一走就走遠(yuǎn)了,還在山岡上遇見了這個老人,我們不能放著老人不管啊,就輪流將她背了回來,就耽誤了時間?!笔捄阈忉尅?p> “云婆婆,你又上山去了啊!說了不讓你上去,不讓你上去,你這倒好,三更半夜上山去了?!背墒逭谝贿厰?shù)落那個老人。
“成叔,這老人家怎么回事???”蕭寒狀似無心的問。
“唉!”成叔長吧一聲,將蕭寒拉到一邊才小聲說:“你們在哪里遇到她啊?一路上她沒有對你們說起什么吧?”
“哦,我們本來準(zhǔn)備上山的,結(jié)果在山腰遇見了老人,她一直說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胡話,是不是腦子……?”蕭寒沒有將話說完,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就是,就是,這云婆婆腦子受了刺激,經(jīng)常會說些胡話,誰也聽不懂她在說什么!”成叔如釋重負(fù)般的一個勁的點頭。
“那老人是受了什么刺激?。课覀冴犂镉惺±锍隽嗣男哪X科專家,讓給她看看,說不定會好起來!”蕭寒滿臉的真誠。
“難??!”成叔又是一聲長嘆,壓低聲音說:“大概十多年前吧!老人的孫子在外面出意外死了,那也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就成這樣了,逮到誰就說是他的孫子,病情嚴(yán)重的時候,怕出意外,村里就派個人看著,不讓她出門,不曾想她這半夜里還跑出去了?!?p> “那她為什么要跑到那山岡上去啊?”蕭寒又問。
“她的孫子的骨灰就埋在那山岡上,所有她老是上那里,說是去看她孫子,還要在那等她孫子回來!十年了,天天都是這樣迷糊的狀態(tài),要想治好她啊,除非她的孫子真的復(fù)活回來!”成叔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孫子!走,跟婆婆走,我們回家!”
這邊蕭寒和成叔正說著,那邊老人卻拉著易風(fēng)的手要他跟自己走。
成叔忙上前攔住,“云婆婆,你又犯病啦!那鐘家少爺每次來你都要拉著人家回家,這次怎么又拉上易醫(yī)生啦!”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寒聞言忙問:”成叔,你說的鐘家少爺是誰?。 ?p> “你不是土生土長的江城人?”成叔反問。
“不是”
“哦,那就難怪了,鐘家少爺就是江景地產(chǎn)的小老板鐘文軒??!”
蕭寒曾重點調(diào)查過江城建工,知道江景地產(chǎn)就是江城建工的注冊名稱,至于成叔口中所說的小老板鐘文軒,此時正躺在醫(yī)院的特護(hù)病房里。只是成叔說云婆婆也將鐘文軒當(dāng)成自己的孫子往家里領(lǐng),難道他也有什么與自己和易風(fēng)、暮雪一樣的共同點嗎?
本想放下的問題再次的涌向蕭寒的心頭,如一團(tuán)亂麻般了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