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
吳塵睜開雙眼的時候,安蒼墨已經(jīng)醒了。
她抱著膝蓋,毛毯披在肩上,正在火堆旁邊出神。
能聞到一股藥味,還有骨頭湯的味道。
“什么時候醒的?”吳塵坐起身來。
“剛醒沒多久,昨晚……”安蒼墨低聲想說什么。
“過去的就不用提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吳塵一擺手打斷了。
“我沒事,就是渾身沒力氣,一會兒喝點藥就好了。倒是你的藥材不夠了,只夠最后再煎一次的了?!卑采n墨指著火堆上兩份煎藥說道。
“夠了,我的腳已經(jīng)快好了。只是這一夜過去,暴風雨怎么還是這么大?!?p> 吳塵透過小窗看向外面。
雨依然下得很大。
狂風的呼嘯聲比昨天要強烈得多,好像還把附近的一棵樹木給卷起來了,砸到山石上,發(fā)出砰然的巨響。
“我再做點羊湯喝吧,骨頭湯實在沒什么肉,你記得多吃點,攝入熱量才能夠保持自己的體溫?!眳菈m用溫柔的語氣說著。
安蒼墨輕“嗯”了一聲,把下巴枕在膝蓋上,沒有再說話。
吳塵隨即也陷入了沉默。
沒有人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境很不好。
就像窗外那陰沉慘慘的烏云一樣。
他下半夜,沒有再睡好。
有兩種思想上的斗爭,一直在他腦海里盤旋。
他為此喘不過氣來。
他穿著一件連毛的羊皮大衣。
是他親手做的。
這件衣服,穿在身體里邊很柔軟,也很暖和。
讓他在暴風雨的夜里也能夠保持一定的體溫。
可是安蒼墨呢。
一個女生,衣服本身就單,又不能生火,只有一方小毛毯。
所以,稍微有一點紳士風度的男人,都不會好意思再將這件羊皮大衣穿在自己身上。
要是在現(xiàn)代,他也早就這么做了。
頂多不過是自己冷一些,還能收獲女生的好感,他又不傻。
可是,現(xiàn)在的情境,卻并非如此簡單。
他的理智告訴他。
他正在沖擊庇護所任務更高階段的獎勵。
如果給了安蒼墨,他沖擊失敗了可怎么辦?
安蒼墨死了兩個隊友,在任務完成度大幅下降的情況下,她想達成普通評價都很困難,把羊皮大衣給她,也依然沒法扭轉(zhuǎn)這個狀況,那不是浪費了么?
這次的獎勵是很關鍵的。
他為此做了很多充分的準備。
為了成為最后能活著離開荒島的人,他不能放過一切可能有利的因素。
這就有兩個選擇。
一個感性,有害,卻能讓他得到一個比較心動的女性的好感。
一個理性,有利,卻會讓這個他心動的女性受委屈。
如果是你,你又會做出什么樣的抉擇呢?
這無疑是一個讓人糾結的難題。
當然了,可能有些人會說,我兩個都要。
這很貪心。
但也不失為一種方案。
其實吳塵也正在考慮之中。
他心里其實偏向后一種。
畢竟他跟安蒼墨,也就才認識一天。
“心動”,往往也意味著,身沒動。
“身動”之后,反而也沒有心動的感覺了。
這兩者的關系,是辯證的。
所以說句不好聽的,兩人其實并沒有實質(zhì)的關系,他自私一點也無可厚非。
但是,不知為什么,每次看到安蒼墨的雙眸,他都不自覺地,好像要陷進去。
一回想昨夜,火焰熄滅了,她蜷縮在地上,渾身發(fā)冷,面容青白,仿佛要在冰雪里凋零的那一幕,他就忍不住心疼。
穿著羊皮大衣的每時每刻,對他來說,都好像成了一種煎熬。
“蒼墨……”
他一口喝下安蒼墨給他煎的藥湯,用手按在胸膛上揉了揉,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復雜的表情。
“是藥湯太燙了么?”安蒼墨的視線移過來,眸子透出關切。
“不是,是我的心太燙了?!?p> 他凝視著安蒼墨,目光好些有些癡了。
安蒼墨一下耳根子都紅了,低下頭說:“我不喜歡聽這種笑話?!?p> “???我接下來要表演一個魔術,心跳得厲害,怎么就成了笑話了?”吳塵無辜地說著。
安蒼墨咬著嘴唇不理他。
“不信是吧?睜大你的眼睛!接下來,就是見證神跡的時刻!”吳塵一臉狂熱地跪在了地上。
他那語氣和神情,就好像是一個神棍,要召喚神靈的降世。
安蒼墨也不由一臉古怪地把視線重投到他身上。
吳塵猛然伸展雙臂,仰著頭,閉上眼睛,嘴里咕噥咕噥的,念念有詞。
“神圣的主宰啊,我向您許愿!
請賜給您忠實的仆人,一只泌乳期奶山羊,一具新鮮的山羊尸體,一根用山羊材料做的盡可能好的弓弦。
您忠實的仆人,感謝您的厚賜!”
有限愿望——山羊,給我啟動?。。?!
“許愿中……
你的謙卑態(tài)度提升了許愿效果……
判定中……
條件滿足,判定成功!
你的愿望已實現(xiàn)!”
隨著他腦海中的話音落下,三道虛幻的光芒,開始漸漸在這個小屋子里亮了起來。
第一道光芒,浮現(xiàn)出一只站立的山羊的輪廓。
第二道光芒,是一具倒下的山羊尸體的輪廓。
第三道光芒,出現(xiàn)的東西的樣式像是一根弓弦。
這魔幻般的一幕,確有如神跡的降臨。
安蒼墨擦了擦雙眸,明亮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的。
“偉大的主宰啊!您的光芒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您的仆人再次感謝您的厚賜!”
吳塵一臉喜形于色地站了起來,同時也不忘再恭維了兩句。
失策了。早知道他應該先多磕幾個頭……
這時候,三道光芒開始漸漸地轉(zhuǎn)為黯淡。
隨著光芒的黯淡,里邊三樣東西的透明度也在不斷下降,好像要從虛幻變?yōu)閷嶓w似的。
這一幕,簡直就好像虛空造物!
隨著一聲乖巧的羊咩,一只純白色,身軀健壯的奶山羊落到了小屋的草堆上。
然后是一聲重響,是那具山羊尸體發(fā)出的。
隨即,那根弓弦也落在了地上。
多了一活一死的兩只山羊,整個小屋的空間一下子就逼仄了很多。
吳塵伸手去撫**山羊的絨毛,這只奶山羊也不排斥,很溫順的樣子。
“吳塵,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覺好不可思議啊?!?p> 安蒼墨這時才回過一些神來,她一邊驚嘆地問著,一邊也伸出手,感受著奶山羊絨毛的柔軟。
“一會兒再跟你解釋。當務之急,是先把那具山羊尸體處理一下,省得腐壞了。”吳塵得意地笑著。
“嗯!怎么處理你說,我聽你指揮!”安蒼墨的臉上也泛起開心的笑容。
山羊,意味著充足的食物和熱量,皮毛還可以保暖。
有了這么一頭山羊,接下來的暴風雨,也就不會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