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了,雖都梁天氣已暖,但薊州城依然春寒料峭,可那樹上干枯的枝干里卻包裹著即將而出春芽。薊州城外三百里,翠鳴山下,幽牙泉旁,永定侯的秦軍北大營就駐扎在這里。杜仲急急地等在門外,待得前方上報后,就疾步進入永定侯的賬內(nèi),只見賬內(nèi)前方掛一張軍事圖,永定侯正與軍師左元宗商討前方戰(zhàn)事。塞北風(fēng)餐露宿不同與都梁,日夜征戰(zhàn),那永定侯早已一改都梁的儒雅,一身玄色九蟒官袍,腰間青黑色寶石玉帶,束發(fā)玉冠,一雙墨色的眼睛深沉無底,又銳利逼人直射寒星,那劍眉入鬢,高鼻如山。身軀凜凜,蕭蕭肅肅。讓人不怒自威。看杜仲行色匆匆而入,左元宗吃驚的問,“你怎么又回來了?”
杜仲向秦昭和左元宗拱手一拜后,“侯爺,前日我已到薊州城,正預(yù)動身,發(fā)現(xiàn)趙有成的人也來到薊州。”
“噢?”秦昭劍眉微皺。
“來者大約二十多人,他們一路行事極為隱秘,為首的是丁輝,那人心狠手辣,我一路跟蹤,發(fā)現(xiàn)他們好像是在找什么人?!?p> 秦昭和左元宗相互對視了一下。
“我看他們像是從都梁一路追蹤而來。我擔(dān)心衛(wèi)楚出事了?!倍胖僬f完,拿起旁邊的茶水猛灌了一氣。
自那日衛(wèi)楚與相國同日來信,來信中均告知謝雨柔被擄之事。秦昭原本打算派杜仲回都梁前去營救,但此地離都梁路途遙遠,快馬加鞭一刻不歇也要七八日。左元宗勸秦昭再等幾日,那衛(wèi)楚乃秦昭身邊的左翼護衛(wèi)大將軍,功夫極高,行事極為謹(jǐn)慎穩(wěn)重。倘若夫人被歹人劫走,相信衛(wèi)楚定能救夫人于水火。況且,那侯爺夫人------侯爺好像并不在意于她。收到相國來信,侯爺并未有急色。左元宗心中頗有疑慮,那日上朝回來,在侯爺府中議事,侯爺只淡淡說了一句,“我要娶親了,那人是相國府的小姐。”眾人皆愕然,但侯爺面容如水,再也沒有說什么。那婚事也來得太蹊蹺了,左元宗左思右想也不得明白?,F(xiàn)在侯爺夫人失蹤了,也沒有覺得侯爺有什么上心,每天依然在營中討論戰(zhàn)事,看來這婚事非侯爺所想,這夫人也非侯爺愿娶。這是侯爺家事,還是隨著侯爺自己的心思來吧。
自衛(wèi)楚那封信后,再也沒有信函而來,這一等就是七八日,秦昭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事有生變,再派杜仲前去都梁。剛走第二日,杜仲就返回來了。衛(wèi)楚再無信函而來,連相國府也沒有回信。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秦昭墨色的眼睛愈加黑寂,片刻后,他對杜仲說:“你速去薊州查明原因,如有阻攔一律格殺?!?p> “末將遵命!”
交代完事情,秦昭背手而立,望著那邊關(guān)地圖,不再說話。左元宗看此情形,也默默退出了賬內(nèi)。
那侯爺夫人也真是讓人操心的緊吶。
薊州城內(nèi),那悅來客棧樓下,一群人三五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城里的事情,“聽說,今日是永定侯爺?shù)纳剑窃率蠂退E州城府的守備大人早就約好了要給侯爺過壽?!?p> “這兵荒馬亂的,還過壽?”
“守備大人說了,侯爺攻下了十五座城池,一來是要慶賀一番,二來,也是要祝我大周朝的國威?!?p> “聽說,皇帝都派人來祝賀了,還送了好多金銀珠寶?!?p> 那三三兩兩的聲音都傳入了旁邊吃菜的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蒼青色粗布麻衣,雖穿著極為簡單,但那張臉可是英俊的很。那人正是變了裝的謝雨柔,衛(wèi)楚心細,那逃走的船中早已放著備用的銀兩,雖這一路奔波勞苦,但有銀兩在身,謝雨柔方便行走,恐再被人追殺,謝雨柔干脆換了裝束,這一路走走停停,她看到了自己在都梁城未有看到的景,與人交談也更加謹(jǐn)慎小心,行事也比以前更為成熟起來。這一路所遇兇險,讓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在是那閨房里的千金小姐了。既然已經(jīng)回不了都梁,那不如干脆北上去薊州,去塞外。每日思索那衛(wèi)楚的千金重任,只愿將那密函盡快交予秦昭手上。剛到薊州城,謝雨柔就已打聽到秦昭駐扎在離薊州城外三百里的北行軍大營,如若去尋找,必要出城,那城外大漠風(fēng)沙,稍有不慎就會迷路,城外重兵把守,她若表明身份,恐那些士兵必不信,那信函如此重要,她還是要當(dāng)面見于他。正發(fā)愁如何去見秦昭,不想那侯爺竟然要在薊州城過生辰。這真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今日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夫君了。想到這里,她的臉不由的紅了一下,衛(wèi)楚說他已知自己被擄,他可曾派人去救自己。這一次就可以真真正正的看到他了,他到底長什么樣,那天嫁人的時候,聽他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還有哥哥,哥哥在他帳中做事,那一定也能見到哥哥了。
想到此,她起身走出茶館,打算找個人打聽了一下守備府的路。一路上躲避追殺,小心行事,謝雨柔早就對周圍環(huán)境敏感起來,這一出茶館她就覺察出了不對勁,她四周看了看好像是沒有遇到什么不對勁的人。然后拉了拉包袱,急匆匆向前面不遠處的客棧走去。
丁輝一路追行至此,知道這里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地盤,必須趕快行事才行??吹街x雨柔一路向前而行,他知道謝雨柔定是要去前方守備府,看那前面路岔口有一個小胡同。然后對旁邊的殺手示意了一下,頓時,幾陣?yán)滹L(fēng)吹過。那胡同早已經(jīng)做好了埋伏。謝雨柔行色匆匆,余光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后面有個人緊追而至,知道定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去客棧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閃身正進入了旁邊的胡同里。待見前方是一條極窄的巷子,謝雨柔感覺不妙,撒腿就跑起來。丁輝再不隱藏,緊追而來,太陽即將落山,整個窄巷胡同竟然沒有一人,靜悄悄的。二十名黑衣殺手前后夾擊,將那胡同團團圍住,為首的丁輝從房上輕躍而下,擋住了謝雨柔的去路。
“交出信函?!蹦谴汤寐曇袈牭弥x雨柔毛骨悚然。
謝雨柔退后三步,雖然內(nèi)心驚慌不已,但是保護信函的想法堅決果斷,那黑衣殺手再向前緊逼,謝雨柔再無路可退。
“交出來!”一聲陰森入耳。丁輝抽出殺人刀向謝雨柔劈來。一聲“倉郎”而起,丁輝揮刀劈歪,接著幾十人飛奔而入,將謝雨柔圍成一圈,保護了起來。救謝雨柔的正是杜仲,此刻正護在謝雨柔身前,“待我等殺出去你就跑。”謝雨柔知道有人來救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氣??吹接腥藫醯?,丁輝雙眼具紅,抽身又向杜仲身后劈去。杜仲一手推開謝雨柔,手中照日刀擋去。接著,一場惡戰(zhàn)就開始了,那幾十人在奇窄無比的小巷中廝殺起來。丁輝步步殺招,杜仲步步抵擋,竟讓丁輝半點漏洞找不出來?!斑€不快走!”杜仲爆喝一聲。再不敢停留,謝雨柔奪步而逃。遠看謝雨柔離去而不能近身,丁輝心中自知不妙,招招狠戾,杜仲手中照日刀不急不緩,竟然使得丁輝半點拖不得身。看那丁輝已然沉不住氣了,杜仲找準(zhǔn)破綻,一個偷襲,照日刀橫掃于丁輝腋下。
只聽啊得一聲,丁輝隨即倒地。杜仲片刻不停,將那照日刀直指丁輝怒喝:“衛(wèi)楚在哪里?”
丁輝面容狼狽又猙獰邪惡,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惡狠狠一笑,“你見不到他了!哈哈…”杜仲心中怒火中燒,那照日沖丁輝一掃,一顆頭顱瞬間和身體分離,那噴涌的血水濺得到處都是。斬殺了丁輝,其余黑衣殺手皆已喪膽,除留幾個活口問不出話來,杜仲示意將其余各人一一斬殺。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有,杜仲又看了看那丁輝匍匐在地的尸體,蹲下身在他身上搜找半天,終于在衣領(lǐng)夾層處發(fā)現(xiàn)了那封衛(wèi)楚尚未寄出的信函。杜仲將信函打開,見上書:夫人已被哈勒炎擄走,趙有成有異動,屬下正在詢查。那署名正是衛(wèi)楚。短短幾句話,杜仲驚得嘴巴大張,事不宜遲,他將信收入懷中,指示手下清理現(xiàn)場,迅速薊州城守備府方向而去。
不能在等了,謝雨柔自知此刻兇多吉少,應(yīng)盡快將那封信交于秦昭手上。待心中漸漸平復(fù),趕緊向守備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