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湯五月,你可以叫我五月,或者May。我的職業(yè)是婚姻咨詢師,但你千萬別把我想象成心理醫(yī)生之類的,因為我的工作實操性很強。這么說吧!用“插足者清道夫”來描述我的職業(yè)會更準確一些。
我熱愛工作,不僅由于收入很高,還因為我可以打著工作的幌子,光明正大地探究客戶的私密生活。
接了項目的我不分白天黑夜,24小時待命,過得比野狗還要慘。而把項目完結后的我則比家貓還愜意,沒事和死黨喝喝咖啡什么的,簡直不要太歡樂。
“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人家的事你少摻和!上回我小姨的那個什么堂叔的小孫女,當小三被人收拾了你也管!咱家管得著么!”
坐在我對面的,正在沖手機大吼,完全不顧及咖啡館周圍客人眼光的女人叫高喚,一名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白富美。而不管是由于她的身材還是音高,從她一進屋開始,我們這桌就成為了咖啡館的焦點。
“那個,您好!......請問您能不能等您的朋友掛掉電話后,幫我把這個交給她。”一位梳著油頭的西裝男忽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
“行??!”我微笑著接過他的便條掃了一眼。這張紙估計是他剛從咖啡館前臺借到的,蠢萌蠢萌的小熊形狀,熊肚子上橫著一行清秀的字跡:“可以認識一下么?我叫云博,微信號138XXXXX347?!?p> 背頭男回到座位上,那里還有兩個男生,似乎在他落座后便開始擠兌他。背頭男無奈搖頭,迅速招來服務生埋單。
等他們三人走后,服務生過來幫我和高喚上了兩杯和我們之前點的一模一樣的飲料,說是剛離開的那位先生送的。而此時,我面前的大小姐也終于掛斷了電話:“靠!真不知道我媽怎么想的!她閨蜜的男人在外面養(yǎng)女人,讓我回家?guī)兔Γ亢臀矣嘘P系么!”
“給你的,剛才靠門口坐的那一桌留下的,三個男的,都很年輕,有沒有印象?”我將便條遞了過去。
高喚掃了一眼便條,“記得啊,里面是不是有個頭發(fā)梳成那樣的?”她說著做了一個向后背頭的動作:“一進門就盯著我的大腿看來著?!?p> “哈哈就是他,長得還可以?。 ?p> 高喚不屑地哼笑了一聲,順手將便條攢起來扔到桌邊,“真自信?。〕耘蚧瘎╅L大的吧!”
“那哥們長得也挺白的呀!咋不是你的菜?反正你也空窗那么久了?!?p> “你才空窗,你全家都空窗!”大小姐被戳到痛處立刻變得面目猙獰,她煩躁地戳了兩下自己的蛋糕,繼續(xù)道:“你知道么,我媽剛才還提到你了!”
“啊?哦,感謝來自阿姨的親切關懷。”高喚的媽我見過,典型的見過“大世面”的女人。早年和高喚爸兩個人一路從小商販干到民營企業(yè)家,后來隨著公司步入正軌便退居二線,一邊相夫教子一邊管理家庭財政投資。
據(jù)高喚透露,她媽表面上看起來云淡風輕與世無爭,其實背地里卻對她爸進行了嚴密的監(jiān)控,搞得她爸多年如一日不敢在婚姻以外有任何風吹草動。不過高喚媽確認有自己的長項,和其他同時代的、久入生意場的女人不太一樣,高喚媽喜歡讀書,也很有見地。高喚媽以前總是自豪的告訴高喚,她出身名門,只不過由于幾個哥哥過早地敗光了家業(yè),導致她很年輕的時候便從錦衣玉食淪落到布衣白丁。
可不知道是更年期轉型出了問題還是怎樣,高喚媽這兩年變得越來越八卦,不僅熱衷幫身邊好友的子女介紹對象,更對別人的隱事如數(shù)家珍。于是高喚媽在高喚心目中的形象由白蓮花陡然降至向日葵,還好高喚很孝順,即便對老媽的轉變非常不滿,也一直盡可能耐心地澆灌著她媽這朵向日葵,助其茁壯成長。
“我媽想讓你和我一起回家?guī)兔??!?p> “啥?你們家不是賣衣服的么,我不懂??!”
“想多了吧你!我媽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幫她閨蜜趕走他老公養(yǎng)的女人。”
我覺得自己美麗的臉頰在不受控制地抽動,“呵,呵呵,我不接熟客的?。 ?p> “你怎么那么有原則呢!你咋不上天呢!”大小姐狠狠地送了我一個白眼。
“不是我有原則啊,是怕麻煩!我這活怎么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我把咱媽閨蜜家的私密調查個底朝天,你們兩家以后得多尷尬?。《?,我收費也很黑?!?p> “黑!盡管黑!我那阿姨家里有礦。至于尷尬嘛,我覺得什么都沒有老公和別人跑了尷尬。”大小姐很認真地繼續(xù)動員我。
其實我最近手里也沒別的案子,但對于這種與客戶關系比較近的活兒我真的不愿意接。
“我可跟你說??!我已經告訴霜霜和女王大人,這周末請你們仨到我大W州兩日游。而且,嘿嘿.......”大小姐突然詭異地壞笑起來。
“美女,這畫風真的很不適合你,太猥瑣了?!蔽抑栏邌疽幌蚝茈y纏,所以此時此刻我真心地祈禱她的偉大偶像雷神之弟洛基抖森能保佑我,讓大小姐放我一馬。
“而且,女王大人已經通報我要攜夫同行?!?p> “噗!”我差點把咖啡噴到高喚臉上。
“哈哈哈哈哈.......”高喚笑得花枝亂顫。
“你干嘛讓她帶郭諾?”我真的有些生氣了,三個好友里面,只有高喚知道,我曾經暗戀過那個男人。
“我沒讓??!是女王要帶的。不對,準確的說是郭諾正好也要來W州見個朋友,所以他們就一起了唄?!?p> “哦?!蔽抑朗亲约悍磻^度,也知道對面的死丫頭現(xiàn)在才不會好心寬慰我,我只能努力讓面部肌肉和快要痙攣的手指放松下來,然后冷漠地對自己說:美少女才有資格感傷!你連備胎都算不上沒事兒緊張個什么玩意兒!
“我說五月,你心里到底放下了沒有?”大小姐用勺子將方糖碾碎,然后在上面畫著“沙畫”,“人家結婚都兩年多了,這兩年你們也沒見過面吧,你怎么還沒忘了他呢?”
我轉頭,外面艷陽高照,真是個好天氣?!按蟾乓驗槲腋緵]什么可忘記的吧!連開始都沒有,哪有資格談忘記?!?p> “也是,興許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你發(fā)現(xiàn)他有狐臭也不愛洗澡,然后沒幾天就分了呢!哈哈哈!”
“哈哈,是。”我笑得很勉強,郭諾,那個永遠衣著得體彬彬有禮的男人,應該會天天洗澡的吧!可惜,我是沒機會知道的。
在我和高喚說話的功夫,屋內的好幾個人都在探頭往櫥窗外面看,我倆順著目光看過去,嗯,果然是范霜霜。范主播正拿著自拍桿俏皮可愛(手舞足蹈)地通過手機向她的粉絲們介紹我們所在的這家網紅咖啡館。
高喚敲了敲身旁的玻璃窗,沖范霜霜做了一個“麻溜兒滾進來”的手勢,于是范主播立刻屁顛屁顛地將直播場地由戶外轉移至屋內,并在和粉絲匆匆吻別后收聲下線,坐到了我們桌前。
“怎么著?Mr.Hugh給你發(fā)不出工資來了?”高喚話里的酸辣味夠做鍋冬陰功湯的了。
“大小姐,我和Hugh先森那是兩心相悅好不好,人家一直自食其力的好不好!”范霜霜的現(xiàn)任男友是她曾經在外企工作時的上司,英國人,氣質長相都頗有Hugh Grant的味道,又由于他的本名比較拗口,所以我們都習慣叫他Mr.Hugh。
范霜霜在大學時和齊佩安,也就是女王大人同寢,與我和高喚臨寢。大一剛入學的范霜霜就比一起入學的,還沒經過大學“整容”過的同屆女生會打扮,所以一直是男生討論的對象,女生嘴里的“賤人”。不過,范霜霜真正出名是在第一次期末大考之后,大家驚訝地發(fā)現(xiàn),位列排名榜上第一的竟然是她!那個看起來好像一天12小時都用在化妝和吹頭發(fā)上的女生。說好的顏值和智商成反比呢?而最讓人郁悶的是,“賤人”還很會做人,復習資料、課堂筆記從不藏私,考試時有幸坐她旁邊的同學更能收獲額外福利。
但,大概只有我們幾個好友知道,“賤人”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光鮮。
“OK,OK,你自食其力,那自食其力的范主播能不能屈尊讓我做回東道主,請您W州兩日游?”高喚特可人疼的地方在于,該有大小姐脾氣的時候一點不客氣,該放下架子的時候又能伸能縮如烏龜。
“你發(fā)群里的消息我看了,就一群老阿姨飯后無聊生事,咱們摻和進去干嘛?”范霜霜雖然頂著“網紅”的帽子,但她其實并不八卦,估計每天花在財經新聞上的時間要比娛樂頻道多多了。
“你別這么說啊!我媽交代我的事情,必須完成!再說,我這是給五月介紹生意,你們就是個陪同?!?p> “了解了解!小的們謹遵太后懿旨!”范霜霜和高喚媽的關系一直不錯,當年范霜霜和家里鬧僵,每年寒暑假都和高喚一起回W州,賴在高喚家“騙吃騙喝”。而高喚媽見范霜霜乖巧懂事又伶俐,很快將其納入陣營,收為“義女”。
“不過這次我得帶著Mr.Hugh?!狈端统鲧R子開始補唇膏。
“靠!又一個拖家?guī)Э诘?!他還這么黏你啊?”我確實挺好奇范霜霜是怎么把Mr.Hugh這種高品質王老五栓得牢牢實實的。
“生怕我和人跑了唄。”范霜霜將Dior圣誕限量款的唇膏和MKF的遮瑕筆依次收進皮質化妝包,不緊不慢地說道:“這男人呢其實比女人還小心眼,我越是不讓他過問我的私生活,不讓他碰我的手機,他就越好奇,越沒安全感?!?p> 高喚看了眼手機:“Anna女王回信了,說應該沒什么問題,等她婆婆回韓國以后就跟咱們匯合。話說我真不知道女王陛下怎么受得了她那位婆婆!每次回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催她生娃,還最好是男孩,我就呵呵了,他郭家有王位?。俊备邌境爸S道。
而事實上,已將主要生意逐步轉移到韓國的郭氏企業(yè)確實頗具實力,并不比高喚家差。
范霜霜牽動嘴角笑了笑,她就最受重男輕女的丑陋思想所累,但她從來不愛宣揚和抱怨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