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通訊設(shè)備的我就像在暗室中等待屠戮的豬仔。前一秒還穿梭在雙子座與高檔酒店通徹敞亮的大樓里,后一面便步入了肅靜而清冷的牢房。
“湯五月,又有人來看你了。”看守大姐也是個喜歡聽八卦的人,我很慶幸自己在進(jìn)來前將Jack那本“白皮書”送給了她。
我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很糟糕,無法適應(yīng)突然失去了自由,無法接受那個可能的結(jié)局,整個人的精神只剩一個想要出去的希望支撐著。
“五月”,是高喚,她今天的臉色也很難看,我知道她可能要帶給我什么壞消息了。
我盯著她的眼睛沒等她開口,便問道:“他們已經(jīng)認(rèn)定是我做的了?”
高喚不忍心和我對視,“吳家動用了很多的關(guān)系,謝家人也盯得很近?!?p> “謝玉涵怎么樣了?”她才是一切的關(guān)鍵。
“還沒醒?!?p>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
“五月,有人告發(fā)你,是因為向郭諾求愛不成,才因愛生恨,對謝玉涵動手?!?p> “你在說什么?”我兩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坐下!”看守大姐厲聲警告我。
高喚也怕我太沖動,趕緊解釋道:“我聽沈律師說,郭諾和謝玉涵夫妻是EMBA的同學(xué)?,F(xiàn)在檢方已掌握了證據(jù),謝玉涵與吳辛已經(jīng)分居了半年,原因就是謝玉涵愛慕郭諾,被吳辛發(fā)現(xiàn)?!?p> 我笑了,“原來是這樣?!?p> 高喚追問:“原來是哪樣?”
我嘆了口氣,“那誰會知道我喜歡郭諾呢?誰又能提供細(xì)節(jié)證明我喜歡過郭諾呢?”
高喚突然急的要哭出來:“五月,不是我!”
我笑了,“怎么可能是你。”
“那還可能是......”高喚捂住了嘴,“那不可能!Anna不會這么做!”
我的情緒已經(jīng)不會因為高喚提高了幾度的聲音而有任何波瀾,“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他們沒有實際的證據(jù),這些都是猜測?!备邌景参课?。
她的話沒有起到任何安慰我的作用,卻突然提醒了我,“高喚!他們是不是要搜查我家!你快去看看我姥姥!別嚇著她!她千萬不能有事!”
高喚走后,我回到自己的“磚頭房子”,卷縮在一角,開始在腦海中慢慢整理接觸謝玉涵這個任務(wù)以后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一張照片首先從回憶里跳出。那是我在事發(fā)當(dāng)天下午,去找謝玉涵之前,趁她不在偷偷進(jìn)入她的辦公室在她書桌的抽屜里看到的。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國外的某所大學(xué),謝玉涵和吳辛帶著學(xué)士帽站在鏡頭前,吳辛親密地將謝玉涵摟在懷里。他們后面還有一群人,應(yīng)該都是參加畢業(yè)典禮的學(xué)生。其中一個離他們不遠(yuǎn),只拍到側(cè)臉,正和別的學(xué)生說話。那個人臉龐邊的相紙已被磨得不再光滑??礃幼樱怯腥私?jīng)常用指甲在他的臉龐輕輕磨蹭。
而即便這個側(cè)面再模糊十分,我也認(rèn)得出那是郭諾。
我不知道郭諾有沒有回應(yīng)過謝玉涵,但我知道,自從高喚告訴我謝玉涵追求過郭諾,他便再也沒來看過我。
“下周就要開庭了。”只要被允許,高喚便會來向我通報外面發(fā)生的一切。
“是啊,我知道。姥姥她還好么?”當(dāng)一個人失去自由的時候,意志力便會格外脆弱,我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唯一的愿望就是姥姥安好。
“還好,他們來家里搜查的時候,我正好在。眼看瞞不住我就都告訴她了,她開始接受不了,后來好久都不說話。那天晚上我沒敢走,夜里姥起來找我,又和我說了會話,我看她還算挺得住。”
“謝謝你,也謝謝霜霜?!彪m然范霜霜并沒有高喚來得勤,但我知道,這些日子,我姥的飲食起居都由她在伺候著。
“你和我們別說這個了?!备邌镜穆曇粲悬c啞,大概因為一直著急上火所致。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常雨林,他有找過我么?”我的手機在進(jìn)來前交給了高喚。
“有,我給你帶來了?!备邌菊f著竟調(diào)皮地笑了一下,這么多天了,我們都沒真正的笑過。
這不能帶手機啊,我不知道,高喚給我?guī)Я耸裁催^來。
“給!你看!”高喚將一張紙貼到了我們之間的玻璃上,那上面是她手寫的微信“截圖”。
6月4日晚,也就是事發(fā)的那天晚上。
“常雨林:開心得回不了話?別裝矜持?!?p> 6月11日,
“常雨林:你是不是手?jǐn)嗔?,居然不回我?!?p> 6月16日:
“常雨林:我快回去了,你不要惹是生非。”
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嚇了看守大姐一跳。
高喚的眼睛也圈不住眼淚了,她哽咽著說:“五月,你要不要我告訴他你現(xiàn)在的情況?也許,也許他能幫上一些忙。”
我收拾好情緒,將口水鼻涕和眼淚吞咽下肚,“不用了,他和我本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p> “五月......”高喚懂我為什么這樣做。既然一切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讓它安安靜靜地結(jié)束吧!
開庭的那一天,我從頭到尾都是恍惚的,不是因為緊張審判,我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到自己的結(jié)果。是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見到姥姥出現(xiàn),各種極端的猜測和不好的預(yù)感在我心里越凝越重。
“......有期徒刑一年?!敝钡叫?,姥姥都沒有出現(xiàn),而最讓我崩潰得想要在庭上嘶吼的是,高喚和范霜霜也不在這里。
我知道,姥姥出事了。
之后的日子我每天都像無所依托的魂魄一樣隨著命令游蕩。偶爾,迎來“室友”的一陣拳打腳踢,但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早就無所謂了,我已經(jīng)被腦海中關(guān)于姥姥的一切猜想逼瘋。
再次見到高喚已是半個月以后。
“你為什么不早點來!”我見到高喚的第一眼便爆發(fā)了這么多天積攢的怒火!
高喚的眼睛很腫,她咬著嘴唇,半晌,才低聲地說:“五月,姥姥沒了。”
瞬間涌出的眼淚將我的視線模糊,但我已經(jīng)哭不出聲音。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能重新說話。
“姥姥被人發(fā)現(xiàn)暈倒在家里,煤氣中毒。搶救了一周,還是沒回來?!备邌菊f著也哭了起來,我知道,她一定已經(jīng)為姥姥哭了好多次。
“是我害了她?!蔽亦哉Z。
“五月,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錯?!?p> 我像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也沒能從懸崖下爬上來的人,“嗯,也許?!?p> “五月,你在想什么?”高喚應(yīng)該是被我過分的冷靜嚇到了。
我拉回游離的思緒看著高喚,“以后不要來了,高喚,你和霜霜都不要再來看我?!?p> 高喚看著我,眼神從不解到妥協(xié):“好的,那我們等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