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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闕

第二章 柳色新新 程子垂釣 (3)

琉璃闕 青璜 1594 2019-05-25 11:00:00

  程潛之蹙眉,全然猜不透她意欲何為,只是話已至此,已然不吐不快,索性坦言,“《政考》有載:‘儲君之立,以嫡子先,舉賢推其長矣’。公子玄非賢非長,更非嫡出,只不過這些年戍守邊關,略有戰(zhàn)功罷了!最多以上將軍封之,輔君之良臣爾,何敢妄議儲君?”

  青琉頻頻點頭,頗有“甚合我意”之態(tài),“那二者相較呢?若必擇其一,先生以為誰更勝任?!?p>  程潛之頷首默笑,想她還真是窮追不舍,這回倒也爽利答她,“非二者之一,則玄勝,蘭弱?!?p>  青琉此回倒也不服,質(zhì)問,“《政考》亦載,‘仁治天下,惠民矣’。先生何以推武抑文?”

  “可知文非仁也!武亦非不仁。仁者兼愛,兼愛者文可熏之,武可護之,何來以文武論仁德?”

  女子娥眉微蹙,既有質(zhì)疑之意,又有憤慨之態(tài),小聲嘀咕一句,“若是以武誅手足呢?”

  程潛之聽不甚清,只疑惑望之,“在下可有言辭不妥處?”

  “先生有治世輔政之才,竟為鮮鱸所誤!”

  一言說得程潛之開懷大笑,“蒙姑娘謬贊!實不敢當?!庇衷囂街鴨?,“姑娘所約之人莫非是公子夜蘭?”他明知此問太過冒昧,偏又心下好奇這樣女子肯為何人犯罪涉險。

  “魚兒!魚兒!快起桿!”女子忽然躍身到程潛之身前,一把抓住竹竿,用力收線。

  程潛之也連忙起身,一同使力,不消片時就扯起一條錦魚飛躍上岸。

  少女歡笑不止,眉眼璨比桃花,躍身抓住錦鱗,“先生果然有垂釣江山之才!還不拿酒來!”

  程潛之見她慨然灑落,心下且贊且嘆,倒也忘了方才疑問,于是喚童子,令其接去錦鱗,并竹簍中所有一起拿去河邊洗了。自己則折身往船上去,不時抱回一壇陳釀,歸席入坐,“琢湖青芝,可適姑娘品味?”

  有意亦或無意,他竟露了身世。琢湖青芝乃程門特有,故可稱是酒中名流,天下雅客誰不想品上一盞!然獨獨于她,也不過贊了聲——“好極!”便自去擺盞捧壇,先傾一滿盞,舉手飲盡,又贊一聲,“天下佳釀唯青芝矣!”

  程潛之看得驚訝不已,也算游歷非淺,卻從未見過女子這般豪飲!想是她將門出身,故存磊落之風罷。又想青門另一遺孤,據(jù)聞被越國長公主養(yǎng)在深宮,卻不知又是怎樣風范?

  女子三杯酒喝盡,書童才洗凈了魚腸回來,一時添入鼎中,三人圍席,坐等鼎沸。

  女子又說笑道,“我見先生輕舟瘦童,布衣木盞,莫不是只以垂釣錦鱗為生,清貧至此?“

  程潛之聞言大笑,幾日來風餐露宿之苦頃刻散盡?!霸谙虏徊?,可也略通書典,設了幾家學堂,教人識字知禮,倒也有些肉米入囊?!?p>  “這樣便好!這樣便好……”女子應著,倒似真的憂他衣食而聞過此言又寬心許多,“先生大才!若然輔政君王則國之禮樂無憂矣!”

  此是她第三回贊他治世之才。程潛之暗忖:莫非她有意為越王招攬人才?可是世人皆知:程門原本就是皇朝輔政首臣,天家御用之師,只為當年直諫得罪天子,被逐出帝都,如今才不得不退居郊野,結廬授業(yè)。而程老宗主于子孫亦有訓誡:吾當世之年,程子不得入仕參政!故而四境王室也無人敢逆老宗主之意,強求程門子弟入朝為官。

  “少主?少主!姑娘問話呢……”童子輕推,喚醒了程潛之的神游向外,忙向青琉賠禮,“姑娘見諒,潛之一時神游,委實失禮……”

  有意亦或無意,再次透了身世。憑他詩禮世家,與她將門候府,可謂相當乎?天下名流誰不知“琢湖醅青芝,程門師天下”。她既然出言即論四大世族,當知“潛之”二字非俗流也!

  可那女子似乎當真無意于此,只湊向鼎爐,嗅那鮮香,蹙眉說道,“魚湯雖鮮,卻仍有幾分腥未去,不若往水邊割些薺菜香草調(diào)味如何?”

  程潛之哭笑不得,想堂堂程門少主之名竟不及一碗魚羹誘人,聞言即呼小童,卻被青琉攔住,“倒也不煩你這瘦弱童子,不若我喚人來,與我們割一撮薺采菜可好?”

  程潛之詫異,喚何人來割采薺菜?莫非是與她相約之人?不是夜蘭?又是誰人?

  一時見女子自身后取出一支藍玉洞簫,起身往河岸邊去了——“此處春水湯湯,又有江風徐徐,與先生吟一曲《御風行》如何?”

  程潛之怔怔,不知這女子還藏有多少驚人事!

  《御風行》乃是舊年間皇朝太子凌霄君贈予東越長公主的踐行曲,后被東宮樂師紅葉姑娘帶出宮廷,流傳世間,但聞知者眾,會吟著寡,眼前這青門女子向誰人習得這首蕭曲?難道是她家主人——東越蔚璃?

  青青淺草間,茵茵綠水旁,女子白衣勝雪臨風而動,一曲簫音經(jīng)風而起,泠泠若天籟之音。

  程潛之低頭喟嘆:可憐‘潛之’之名,天下誰人不識,偏如汝卿卿,相逢亦是陌路,不醉盛名醉青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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