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臘月的時候,因為太后的病逝,本應(yīng)開始熱鬧購置年貨的京城今年卻是悄聲無息,人們不掛紅燈籠,也不去買紅緞綢,甚至在街上的小販都不大聲吆喝了。
越是快到臘月,左腹越忐忑不安。
一向冷靜的他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臘月前一天的時候,左腹忍不住一個勁兒的看自己院子門口,但是小廝問,他又說無事。
臘月初一,左腹在院子里習(xí)武的時候,很明顯心神不寧。
到了臘月初二的早上,一大早左腹就醒了,坐在自己房里用早膳,也不知道盼什么,視線就是一個勁的看門口。
這幾天柳舒青的書信沒斷過,但是內(nèi)容大致無異,不過是瑣碎的講日常生活。
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少了,左腹沒法當(dāng)面問,但是又不好意思在信里說。
但是真的到了臘月初二的時候,他又后悔自己為什么不去問。
其實左腹自己也覺得很神奇,他對自己為什么如此迫切感到不解,也對自己竟然已經(jīng)如此期待那個小丫頭感到吃驚。按理來說,他怎么會這么輕易的就寄希望于一個人身上?
但是那小姑娘的眉眼一浮現(xiàn)在眼前,左腹就覺得,自己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又似乎沒有。
朦朦朧朧的,這感覺他不喜歡。
到了正午的時候也沒人來,他有些沉不住氣,在院子里踱步走來走去。
今天上午的先生講課放的早,下午又難得的免了習(xí)武,但左腹此刻卻無比希望自己忙碌起來。因為好像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覺得每一分一秒都很難熬。
就這樣糾結(jié)掙扎著,直到天色都暗了,也沒音訊,甚至今天柳舒青連信都沒送。
等天黑下去了,左腹瞧著那沉下去的日頭,覺得自己的心也跟那火球似的,一點(diǎn)點(diǎn)又沉進(jìn)了黑暗。
他本應(yīng)該想到的了,柳舒青大約只是隨口一提,距離那時都過去好幾個月了,怎么能要求別人一直記著?是他的不對,不應(yīng)該隨意抱著不真實的期待,到最后只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徒叫自己難受。
左腹在院中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打算回房,并打算難得的早早入睡。
他一只腳剛邁過門檻,就聽見有人頗為急切的拍起了院子門。
那一瞬間,左腹感到自己的心臟開始猛的砰砰跳了起來。
他故作鎮(zhèn)定的轉(zhuǎn)身,擺手讓小廝退下,自己一步步往院門口走。
越是走過去,他愈覺得自己心跳聲震如雷鼓。
區(qū)區(qū)十幾步都不到的距離,他愣是覺得比以往那些痛苦的年歲都難熬。
終于到了門口,剛一推開門,映入眼的便是一盞暖黃色照路的小燈籠。
小姑娘像是飛奔過來的,還有些喘著氣,穿的白狐容貌的披風(fēng),額上滲出些許汗珠來。她只身一人,連小竹都沒帶,也顧不得擦臉上的薄汗,亮晶晶的眸子里映著燈籠的火光。
她從懷里拿出個松木小盒,向臺階上的少年遞過去。
“生日快樂,七哥哥?!?p> 左腹不禁喉結(jié)一滾。
他腦子里嗡的一下,也不知道一瞬閃過了什么,只是等自己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一把拉過了小姑娘,緊緊抱在了懷里。
他抱的很緊,卻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懷里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丫頭被他不小心碰碎。燈籠掉地上了,柳舒青眨著眸子,卻也沒有反抗,也沒有僵硬身子。
她心里是認(rèn)為,左腹從未有人如此這般為他慶生過的。上輩子沒有,這輩子也不曾有,所以他大概是心里過于激動了。
她如此想著,伸出手去,安撫的拍了拍少年后背。
這動作其實有些怪異,她一個小丫頭,被一個高她足足一個頭的少年抱著,她還像是故作大人一樣的拍拍少年后背。
要是被旁人看了,大約也會覺得古怪。
柳舒青任由他抱了片刻,輕聲開口?!昂美病!?p> 左腹沉默片刻后,方才松手。
“謝謝?!彼穆曇襞S持著平穩(wěn),卻難掩那一絲戰(zhàn)栗。
是欣喜若狂,是期待得到回應(yīng)過后的歡愉。
這滋味,怕不是會上癮的。他如此想到。